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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奇点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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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步迈进发射塔宽阔无比的大厅,伊娃心情竟然突然有些莫名的慌乱,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避免被人察觉出自己的异常。
  虽然自己的眼睛在不停地,左右寻找沃力的身影,但面部表情和头部动作尽量使自己表现得自然、麻木,和旁人无异。
  伊娃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孤独无比的异类,此时此刻,她之于这些外形看似高度一致的同族而言,已经不再是同一个群体了。这种感觉,让自己有一丝恐慌。
  来来往往,繁忙而井然有序,表情木然的工作人员中,要发现那双同样燃烧着炽热光芒,如此与众不同的双眼,看来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因为这种光芒,只有在沃力见到伊娃时,才会被点燃。
  正前方不远处,沃力发现了自己,急切地向自己走来,那眼中不仅闪烁着激动,还有惊喜,夹杂着许多复杂的心情。
  “沃力!”
  “伊娃!”
  两人相向而立,内心深处均是激动无比,但两人心里似乎都清楚,现在必须表现得和正常相处时一样,不能够展现出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因为,有无数双警惕的目光随时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沃力,我,我,嗯,有事找你……”
  “我明白”
  沃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伊娃会来找自己。这样的场景,已经无数次地出现在自己美丽动人的梦境中。梦中的女神就在面前,自己必须把握住机会,但现在,必须换个地方。
  “跟我来”沃力突然伸手紧紧地拉住伊娃的手,向通往发射塔顶部的升降平台走去。伊娃心里剧烈地一震,紧接着涌起一阵阵的暖流。这种举动,在阿努纳奇人看来,是极不寻常的。
  伊娃心跳加速,转头有些无助地看向沃力。
  而沃力那双充满魅力,蓝色如星空般的眸子,也正深情款款,坚定地望着自己。
  伊娃内心又是一阵狂跳,但沃力的眼神似乎给了自己无穷的力量。
  伊娃怎么也想不到,以前的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发现,沃力竟然有一双如此有魅力的双眼。
  ……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呵。
  伊娃和沃力双手紧扣,并肩而坐,他们从未享受过如此幸福的时刻。
  发射塔如此雄伟,无比的高度让阿努纳奇星球的美景,尽收两人眼底。
  仰望着星空,阿努纳奇的两颗明亮的伴星,如情侣一般相互簇拥着、偎依着,点亮了阿努纳奇的夜空。
  “沃力,我……,是不是被感染了”
  伊娃将自己20年前发生在帝国博物馆中的意外事件向沃力讲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伊娃,那就对了,这就是人类的情感”
  “难道你也被感染了吗?”
  “伊娃,这还得从头说起”
  沃力没有即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向伊娃讲述了一段往事。
  在320个恒星循环周期前,沃力开始接手负责一颗遥远星球,地球的基因监控工作。当然,这都属于阿努纳奇庞大的,宇宙‘星际碎片工程’的内容之一。
  由于阿努纳奇的基因干涉,这时地球人类的第一阶段文明,已经高度发达,人类的时间和阿努纳奇人的共同点是,都是以行星自转和公转周期定义,这在人类的文明中,称之为天和年。
  毕竟和阿努纳奇文明起源的时间相比,人类起步要晚很多,所以人类的科技发展也落后很多。所以,阿努纳奇人早期安置在地球上的几名观察者,他们称之为‘留守者’,过着如神灵一般的生活。在人类早期的那个世界里,这些‘留守者’被人类奉为天神,被虔诚地供奉着。
  虽然这些‘留守者’的大多数,是因为违背阿努纳奇法律,而被阿努纳奇放逐的非主流人群,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流放者’。但这些散布在宇宙各处的阿努纳奇人,为所欲为者有之,侠客之勇者有之,那些殖民统治的星球命运,就视其天运了。
  与其它殖民星球的情况相同,阿努纳奇人也专门根据人类文明的进步情况,制定了与人类时间对应的,每5000年观测一次的评估行动。
  但人类这个物种在阿努纳奇进行‘播种’的,以数千万数量级计的文明种子中,率先进化出了高级文明之花。
  正可谓“生于斯,长于斯”,因为人文及环境刺激的偶然性作用,人类文明爆发出蓬勃的生机,尤其是一些地域,竟然可以保持5000年以上的文化延续性而不中断其进化过程。
  这在阿努纳奇基因殖民历史上,是不可想象的,因为阿努纳奇人的精英层十二长老会,早已发现宇宙中另外一种特别的规律,那就是:如果一种高级文明在完成第一阶段的进化任务后(具备语言、文字、高度完整性和社会组织),进入第二阶段后,如果能够不间断地连续进化5000年的时间,那么将有极大的几率具备进入文明第三个阶段的条件。而一旦进入第三阶段,将和阿努纳奇文明一样,科技能力将呈几何级数的跳跃式发展,而文明将达到一种高度后徘徊。
  人类第一阶段文明进化史在一万年后期,也就是第一次与第二次观测点的观测盲点期间的发展速度,完全远远超过了阿努纳奇人的预期。这期间人类已经成熟掌握了热核技术和基因工程技术,阿努纳奇高层对此极为震惊,同时也引发了其内部两种意见的严重分歧。
  十二长老会的一部分人主张立刻彻底毁灭人类文明,消灭人类于襁褓之中,因为他们认为这很明显,这在根本上就是一种潜在的文明威胁和挑战。而另外一部分人则持保留态度,认为应该在基因工程能够控制的范围内,适当引导或者主导其进化方向。
  这后一部分人的主要成员,其实就是自然主义组织‘恒星运动’的核心人物,而沃力恰恰也是‘恒星运动’的成员之一。这些人虽然不是多数,但也在阿努纳奇社会中占有一定比例。
  具体到地球殖民方向,这些持同情态度的阿努纳奇人实际上也在客观上帮助过人类。
  男孩就是男孩,沃力时而意气风发,时而凝思陈述。伊娃都默默地听着沃力的诉说,没有插话,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也很喜欢看着沃力那种说话的样子。至于内容,她似乎有些游离,她真希望生命永远就凝聚在这一刻,不再流动。
  甚至于,她在想如果自己有了沃力的孩子时,也许那个孩子也会像他这样,志在四方。想到这里,不禁‘噗次’一声,笑出声来。
  “哇,伊娃,人类在快乐的时候,就会微笑的,而我们却不会,你怎么做到的!”
  沃力想起以前每次在各种场合见到伊娃时,自己都会不自觉地向伊娃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而伊娃总是奇怪地撇自己几眼,感觉就像见到怪物一般,然后麻木地扬长而去。丢下傻傻的自己,那种被爱情煎熬着的万般沮丧和无奈,真是刻骨铭心。
  而今突然看到伊娃美得让人沉醉的笑容,恍如隔世。过去的种种,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中,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真是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悲喜交加。
  沃力想说些什么,无奈万般言语堵在心头。
  “他们在快乐的时候,还会做什么呢?”
  伊娃红着脸,微笑着望着沃力。
  沃力还没有缓过神来,伊娃紧贴过来的滚烫双唇,一个无比深情的吻,已经封住了沃力的嘴,瞬间让他所有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满满全都是温暖和幸福的感觉。
  ……
  “沃力,你说什么是人类的爱情啊?”
  偎依在沃力怀中的伊娃,轻声地喃喃细语。
  “我不知道,也许就像我们这样吧”
  “你看天空中最大,最亮的那两颗星星,像不像我们……”
  “……他们俩相伴左右,不离不弃,多好”
  天空中如月球般大小的两颗阿努纳奇伴星,温柔地照耀着这片苍穹之下,两个相拥相爱的人。
  “人类是一种极端矛盾的生物,他们的情感好复杂。但奇怪的是,恰恰是这种矛盾性又让人无比留恋。就比如这爱情,好的时候就像你说的,像那两颗伴星一样,不离不弃”
  “不好的时候,就可能像他们”
  说着沃力抬手指向星空的另外一个方向,那里赫然也有两个极为突出的天体。虽然看上去比两颗伴星小了很多,但因为距离非常遥远,其规模之宏大,当远远超出双星万倍以上。
  这也是阿努纳奇人夜夜都可以看到的风景了,伊娃当然对此也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一颗小型黑洞,正在吞噬着旁边的一颗恒星。恒星的物质被黑洞巨大的引力所撕碎,正拖着一条由粗而细、螺旋状的巨尾,苦苦挣扎。恒星被彻底吞噬,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好吧,沃力,你是说你会吞噬掉我吗?”
  沃力长时间监控着地球人类文明的发展,对人类的情感了解颇多。尤其自己已经是‘恒星运动’组织成员,在早于伊娃有情感反应50地球年之前,他就与其它成员一起秘密移植了人类的情感突变基因。
  但这个秘密他保守得极为谨慎,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任何一点点内情。因为没有十二长老会的正式批准,这在阿努纳奇星球是极端严重的违法行为,并且一旦被发现遭到逮捕,极有可能会被永久性流放或被处以极刑。
  这种流放和留守的意义完全不同,被流放的人会被永久性送到一颗与世隔绝的荒凉星球服刑,这颗星球与距离最近的星体有15光年之遥,中间是空无一物的黑障区。并且除了每1200地球年送去的一班宇宙飞船外,没有任何回程的交通工具。
  这个时间周期相当于一个长寿的阿努纳奇人一生的寿命了。实际意义上讲,送去的人都等于是判了无期。
  沃力自从有了人类感情的突变基因后,对伊娃早已心生情愫,可惜是郎有意,妹无情,正如那首歌曲所呈现出来境遇:
  ……
  你从未给过我爱的讯号
  糟糕我陷得比你早
  你爱的比我少
  注定要受煎熬
  不好优雅都不见了
  不安分的心跳
  全世界都听到
  ……
  你欠我一个拥抱
  而我却一再对你微笑
  怎么你还没看见我的好
  整晚胡思乱想
  夜色真好
  让我睡不着
  ……
  在伊娃没有出现情感之前,这还并不仅仅是个单相思的问题,单相思的人起码仍然有机会,哪怕几率低。伊娃如果没有出现信息包事故,如果没有被人类情感DNA所感染的话,可想而知沃力处于一种怎样的绝境,那种获得感情的几率几乎就是零。
  现在幸福来得太突然,完全还没有缓过劲来的沃力只是把自己多年观察的心得分享给伊娃。他本意是想告诉伊娃,爱情也和人类其它情感一样,也很复杂,甚至有两面性,但他没想到伊娃会这么反问自己,不禁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伊娃,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沃力,你有了我,以后可不能朝三暮四,否则我会让你和人类一样,尝遍酸甜苦辣的滋味的!哼?!”
  “好,好,哎哟,我都快体会到人类的眼泪了!”
  可怜的沃力耳朵突然被伊娃狠狠地揪住,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沃力心中是痛并快乐着,心想,我观察了这么久的人类文明,今天才算是领教了爱情的真正魔力呵。怎么只猜中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猜到这故事的结局啊,不禁也暗暗叫苦。
  伊娃虽然嘴上不依不饶,其实心里早已软了下来,自己何尝不明白沃力的真情,以前沃力对自己点点滴滴的好,现在都如海水般涌入自己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只是那时的她,并不懂得什么是情感罢了。
  如今,一切都被融化了。
  “你再这样,我可就让你尝尝泪水的滋味!”
  伊娃再次扑回到沃力的怀中,两人的心,贴得更近了。
  谁又会知道,命运的冥冥注定,伊娃的这句话,会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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