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骑士

　　正义，为何物？它在身边，也在心里。
　　中央都市平平无奇的一天。拥有最稳定的天气调节系统，几缕阳光从云层中透射出来，映照到一座外形长方体，天台处有三个扩建的悬浮移动机停机坪的高楼上。身处如今地球上仅存的人类聚居地里表面上犯罪率最低的地方，“权柄”系统管理下的中央都市犯罪管理科其实要出外勤的事相对而言并不算多。况且还有“调和会”跟“手”维持社会秩序，负责抓捕特级罪犯以及危害人类未来者才会出动的清道夫们，除了指导属下“手”的工作，完成日常的体能训练，基本是在非独立的办公室里处理各种行政文件，要不就是在外面实地调查，算不上勤务。结束今天早上第5件的结案审查，贾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稍作休息，手边的陶瓷杯里装着速溶铁观音茶粉，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站在这个岗位上，是源于自己内心对不公的深恶痛绝，还是因为负责分配人类社会职能的系统，“评价”的推荐？自前些年的军事课程结束，调来中央都市的第三辖区已经有了些日子。贾赦站起身来，走向角落的饮水机，打上满满一杯热水，茶粉在作用下迅速溶解，他走回座位，左手拿起一根金属筷子轻轻搅拌着，慵懒的眼睛望向窗外电车飞驰，地面上人来人往的街景。与周围严肃的同僚相比，24岁年纪尚轻，头发不短而显得干练，端正的五官还带点小帅气的他就像是浑身上下贯彻了旧纪元时期的网络热词——摸鱼。小抿了一口茶，回想起刚刚到任时遇到的事情，就像是在昨天发生一样。
　　一位持有御级别武器的人员只身袭击了毫无防备的犯罪管理科本部。后来调查得知那是隐藏在都市黑暗里的犯罪组织“黎明”麾下的一名干部“暴虐”。那会登记有社会危险人员电子档案被销毁许多，重要资料不知有多少数量被复制，解密上传到“全知”系统的公共部分，办公场地受到的破坏跟这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我是当时挺身对抗的众多新人其中一个。
　　虽然大都利用芯片深度学习过，也曾在其他四个都市驻扎，而能担任清道夫一职的人类自然都是出类拔萃，但真正面对背无数鲜血的恐怖分子干部时，我们匆忙组织的阵型被撞得稀碎。我捏紧战术短刀向她奔去，右手攻击的动作尚未施展，她只是以不可言说的反应力率先抓住整只手臂顺势用膝盖狠狠地顶撞我的腹部，沉重的压迫感让我甚至不能惨叫。不知为何他没有杀死我，或许让半死不活的人看着他人死去正是他的乐趣所在——我痛苦地躺在地上，看着十几分钟前攀谈的同事被残忍的刺杀身亡。
　　贾赦一时间陷入了回忆的泥潭。沉重的往事让他出现一种好像溺水一样的窒息感，虽然除了水下作战训练之外并没有游过几次泳。这件事情很快传到了调律会的耳朵里，他们打算派遣负责守护列车轨道的“尖刀”解决此事，但我们为了那可悲的自尊拒绝了这个提议。负责守护人类未来的清道夫怎能这样被一个恐怖分子击败，在得知“暴虐”即将肆意破坏中央都市，首个目标便是商业区域时，大家组织疏散了附近范围的居民，打算殊死一战。
　　这时，贾赦在一家蛋糕店门口看到了那个女孩子。伴随着回忆进行到这一部分，贾赦也突然清醒过来，喝了两大口茶，继续投入案件的处理工作。“哈哈，真是的，明明之前才跟祁阎小姐讲过，怎么这会又想起来了。”贾赦无奈地自嘲了一下。
　　那时的人是祁月。旧时代风格的礼服，灰白的长发，漆黑而尚带一点光泽的瞳孔，粉色的嘴唇。她若无其事地站在蛋糕店门口，仿佛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后面的事情已经不用多说，在祁月浑身受伤转用长枪战斗进而以碾压的形势击倒“暴虐”后，静静地离开了现场。贾赦在事件过后几天，到蛋糕店询问店员得到了那个名字。他尝试在电子信息库里查询，但依旧只能得到那两个汉字。周边社区的居民告诉贾赦，祁月从前经常在附近出现，打击作恶之人，帮助大家，但最近变得越来越少了。“简直就像，保护城市的骑士一样。”联想到祁月身着的衣物与那栋专门保护的旧式建筑，那是贾赦第一次知道祁月的住处。此后他数次上门拜访想召她入队，但都被拒绝了。
　　双手依旧不断在电子触屏上敲击着，虽然外出行动较少，但调和会经手解决的案件实在太多，结案工作自然也是繁忙得很，况且今晚贾赦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弄清楚。前些天他跟随祁月与祁阎一同前往地下监狱，拜访担任监狱长的战争英雄佐菈珥以调查最近的非法改造案件。他能明显感觉到她与祁月的关系绝非是她形容那么简单。一位从战场上归来的女英雄，一位身手不凡异常冷漠的少女。
　　下班后，贾赦打算直奔下层到监狱碰碰运气。他匆忙的身影一瞬间就被那位有着齐肩短发的女性捕抓到了，“那位祁月月住的辖区的清道夫队长，来下面想放松放松？”佐菈珥朝着贾赦喊了一句。贾赦一时间因为下层都市特殊性的缘故，脸有些发烫，“不不是，是来找你了解些事情的前辈。”佐菈珥清爽地笑了一下，走向贾赦，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走吧，到酒吧好说话。”
　　灯红酒绿，泛蓝的霓虹灯照亮着过道。“前辈，我……不喝酒。”
　　佐菈珥又笑了起来。“谁说来到酒吧就要喝酒，这种不成文不公正的规矩，不守也算不了什么。我猜，你是来问祁月月的事情吧。”她自知骗得了一时，虽为了祁月的安全绝不可能和盘托出，但在这个年轻人眼里，她看到了一些清澈的东西。“她呀，确实是我很好的朋友。你先别说话啊，祁月月可是真的从小陪着长大的。”
　　贾赦开始察觉到了什么，“前辈，这个我相信你，但祁月小姐为什么掌握这么高强的武艺，却不加入我们守护市民？”佐菈珥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柚子味气泡水，表情变得认真。“贾赦。这是你的名字吧。很多事情都不能从表面上探知它的内在，许多年前的战争使得我看见，为了胜利所编织的借口，上了前线只会被碰得粉碎。假设，你所为之奋斗，发誓一定要维护的宝物仅仅是上头政绩里的一句标语，心里坚守的那一份热血，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贾赦沉默了。从前的他，抱着无比的热诚，想投入到保护人类的阵线里。但见识到越来越多不合期待的事情发生，再加上前队长的话语，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从无多少不良习惯的他开始抽烟。“喂，别太沮丧啊，听姐姐我说了两句就这样了，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即便在别人的嘴里只是虚假的拼凑之物，但亲身体会和感受的情感，都是真实存在的。所谓正义，不应该是别人给予的定义，应该是自己内心的追求，情感与情感交错，传承下去我相信一定会有真正的正义存在与世界上。祁月月如此重视生命，也是如此。”佐菈珥说完，把早已见底的汽水玻璃瓶丢进垃圾回收处，向贾赦挥手告别。
　　此前有一次会面祁月，被发现偷偷抽烟后，贾赦把烟戒了。骑士守护国家，守护公主，是因为心中有一份沉重的觉悟。如今的他，又是否有相应的决心，在其位谋其职，保护好大家。但他隐隐感觉已经走上了一条自己选择的道路，尽管依旧表现得漫不经心，不过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在心里沉淀。
　　这天，贾赦接到了祁月的电话。祁阎最近受不明身份的人缠身，于是祁月便拜托他帮忙保护妹妹。贾赦挂断通讯，伸伸懒腰，眼神开始变得坚定，往门口喊去：“兄弟们，今天我们出出外勤，有活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