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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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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晨,按时开启的内部照明吹熄了眼下灯笼的橘火,乾白羽和梁婕打了声招呼,独自一人来到通往下水道通路的出口。
  “要去找他吗?”出口处,老狼已经等在那儿,他今天刮了胡子,看起来比昨日精神。
  “不知道,只是今早他就不见人了。”白羽说的是迪斯达尔,她自己也搞不懂,这个昨天才碰面的男人一不在,自己就坐立难安。
  “昨晚你有听见他说话吗?”老狼的话乍一听很没逻辑,但身为“同类”的白羽还是能捕捉到他的意思。
  “嗯,是设定对象的念话。看来就只有我和你了。”想起那突然在脑中浮现的声音,白羽不禁拧起嘴角。
  “你在为他没和你直接对话生气吗?”
  “没什么,那个男人只不过长得像罢了,我和他……”从念话的内容可以听出,迪斯达尔是在和陈小萍说话,不知为何他同时开启了对白羽和老狼的念话,这种单方面的输出让白羽感到不爽,她认为这是一种怯懦且不诚实的表现,“只是陌生人罢了。”白羽如此补充道,借以划清和迪斯达尔的界线。
  “但你还是要去找他吧。”仿佛看穿了白羽的心思,老狼毫不留情地旁敲侧击道。
  “嗯,我不关心那个男人的所谓故事,但小黑肯定不会放过他,而且昨天他说对我们有责任,所以————”白羽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我必须和他做个了结,小黑也是。”
  “否则就无法前进吗?”老狼点燃一根香烟,自顾自地吸了起来。
  “我不想像温格斯那样活在那个人的阴影下,我也不希望小黑变成那样。换作迪斯,他肯定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白羽握紧双拳,像在坚定自己的心情。
  “呼~看来那又臭又长的故事没白费呢。”白色的烟雾从老狼半张的嘴边升起,“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会拦你,不要害怕去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们到底该以怎样的姿态存在,黑羽昨天所说的话,还有迪斯达尔让我去思考的话,老狼在白羽面前再度复述了一遍。
  “老狼你想通了吗?”
  “没有,即使是那个男人恐怕也没做到吧。但是————”老狼用手指夹起抽了半截的香烟,冒着火光的烟头指向远处的红色屋檐,“我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呵呵,幸运的家伙。”白羽没好气地耸了耸肩,“虽然我和梁姐合不来,但还是拜托你了。”
  “不用你提醒。”老狼弹飞熄灭的半截香烟,并将之踩在脚下,“迪斯达尔应该会去黑泥湾的shadow工厂,那里有湛海市唯二的消解炉。他既然还留在这座城市,那目标就只有消失在夹缝中的origin了,而消解炉是能最快通往夹缝的入口。”
  “谢啦,老狼。”
  “你跟我客气啥,”老狼露出爽朗的笑容道,“最后唠叨一句,无论你最后做何选择,我也会尊重你,那个男人估计也是。所以你就直接把想法告诉他吧。”
  “嗯,我会的。”
  目送白羽的身影消失在出口的铁门后,老狼调转身,目光落在街角的矮房处:“你确定不和她说两句吗?”
  一位女性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是陈小萍,她挤出尴尬的微笑,像在说果然被你发现了呢。
  “总觉得错失了机会,于是就......”
  “如果你担心白羽在意昨晚的事,大可放心。迪斯达尔只是长得像白羽喜欢的男人而已,亦或者是反过来。”
  “白羽小姐喜欢的人......莫非小黑她。”想起黑羽对待迪斯达尔的异常态度,小萍似乎对不和的原因有了点头绪,“那个,老狼能和我讲下那个男人的事吗?就是白羽小姐喜欢的人。”
  老狼脸上滑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旋即收起浮现在外的动摇,坦然地说:“那可得花上点时间了。”
  湛海市的shadow工厂,比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固若金汤。免疫于枪炮的黑色外甲让shadow们成为了无敌的存在,因此抵抗温格斯集团对于市民而言是极其愚蠢的事情。
  在工厂开始运作的数年间,只有一次遭袭的记录,那便是由老狼和白羽等人带领的**武装发起的一次破坏生产线的行动。但这终究是试探性的袭击,尽管老狼和白羽两人的武器能洞穿shadow的装甲,可面对在数量上占优的shadow大军,两人仅仅是掩护无从抵抗的队友就已筋疲力尽,因此袭击的结果只是部分物资的损失罢了。
  无数根粗大的管道从海中延伸至工厂内部,连接着位于中心部的消解炉,容纳消解炉的巨大圆顶状建筑四周环绕着shadow的生产车间。消解炉排出的黑色结晶会在车间中通过不同模具生成不同型号的shadow,然后保存到工厂一角的仓库。
  通往消解炉的道路笔直衔接工厂正门,平时负责警戒的shadow2以其硕大的身躯挡在正门前,而现在,这身高数米的巨物已被从腰部横切成两段,露出光滑的切面,如同垃圾般倒在入口旁边。
  感知到袭击信号,shadow们不约而同地扑向袭击者,一名身板厚实且高大的金发男子。率先潜入男子怀中的小型shadow在瞬间被男子徒手贯穿胸部,号称任何武器都无法奏效的漆黑外甲就像纸糊般被扯得粉碎。
  当然,作为兵器的shadow们并不会产生惊讶之情,更别提面对绝对力量时的恐惧了。尽管数具shadow在接近男子的瞬间即被手刀切裂,但剩余的shadow仍前赴后继地朝敌人发起进攻。成群结队的shadow如同黑色的潮水,反应不及的男子很快便被吞没,伴随从中间涌起的层层波澜,男子所在位置升起一柱“喷泉”,shadow躯体的碎片即化作铁黑的骤雨,稀里哗啦地洒落在地。
  男子此刻像破坏的化身,面对一波又一波不知疲倦地朝自己涌来的shadow,他只是偶尔挥动手臂,像拍掉粘在身上的灰尘,将贴脸的shadow击碎。即便被占数量优势的shadow淹没,男子也不为所动,一股无形的力量会助他排开挡在路上的阻碍,男子无视shadow组成的城墙,信步走在通往消解炉的大道上。
  此时,一道身影挡住了男子的去路————
  “乾黑羽,这是你被赋予的名字吧?”
  被叫出名字的黑羽先是一愣,端庄的脸旋即因厌恶而扭曲,她从虚空拔出作为武器的黑色太刀,刀尖伴随着杀气指向对面的男子:“迪斯达尔,你果然来了。”
  “哦?是温格斯派你来的?”迪斯达尔的目光透过停下动作的shadow群,向四周扫了一眼,似乎在寻找温格斯的踪影。
  “那个懦夫现在缩在温格斯集团总部,他只告诉我你会来这里而已。”
  “那么是你找我有事咯?”迪斯达尔仿佛看穿了黑羽的心思,他毫不在乎地朝黑羽所散发出的杀气迎了上去,“你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吗?当然,还包括你的姐姐,乾白羽。”
  “即使你不打算说,我也会撬开你的嘴巴。”迪斯达尔高高在上的态度让黑羽极为不爽,这个人果然不是迪斯,她暗暗松了口气。
  “犯不着,你有权利知道。”与桀骜的态度不同,迪斯达尔爽快地答应了,他用阐述的口吻说道,“ConflicttheWings,这是你,不,是你们俩原本的名字。”
  “Conflict……theWings?”尽管和预料的差不多,但这如代号般的称呼还是令黑羽失落得浑身一颤。
  “原先是某个世界被称为魔石机的人形兵器,后来因吸收了过量的次元力而幻化成了少女的形态。虽然一度遭到破坏,但在被我们的组织回收后得到修复,并压缩成了人类的大小,Conflict这一名字也是当时起的。Conflict本身没有设置人格,它收到的指令是保护我的容器,歼灭一切接近的非组织成员。按孤狼的说法,它是被容器携带的手杖,theKey刺穿,导致二次变异,从而分裂为两个女孩。至于原理我也一头雾水,可能只有作为开发者的胡桃夹子才知道了。在分裂成人类的女孩后,似乎也同时显现出了不同的人格,但人格的成长方向仍遵循机体当初的设定,那就是保护我的容器,而那个容器,你们是叫他迪斯吧?”
  “也就是说,不止是我和姐姐,连迪斯都是为了让你苏醒的工具?”黑羽极力抑制激动的情绪,压着声音追问道。
  “当然,容器本来也不存在人格,只能怪触发了容器自卫功能的孤狼阴差阳错地用他的武器斩白切断了我的灵魂与容器的连接,这使得容器继承了我一部分人格。”迪斯达尔轻描淡写地说道。
  “既然我杀了迪斯……”黑羽抿紧嘴唇,试图驱散浮现在心头的负面情感,“我破坏了容器,那你为何还会复活?”
  “按我的猜测,原因大概出在你的朋友,陈小萍身上。”迪斯达尔的话让黑羽的双眉一跳,他无视对方内心的动摇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经纬,但她似乎对我的容器抱有莫大的好感与幻想。在陈小萍心中,迪斯是个高大无敌的存在,这恐怕已经成了她的心灵支柱,所以才会在她陷入危机时,也就是这个幻想的轮廓最清晰的时候,成功刺激飘散在湛海市里的残渣组成了我现在的身体。得益于陈小萍对容器的过剩幻想,这具身体足以强韧到容纳我的灵魂,因此我得感谢她的协助。你不也是察觉到陈小萍身边不寻常的次元波动才找上门来的吗?”
  “小萍……”湛海市的人们都是被安排的人偶,黑羽从温格斯那里得知这座城市的真相后,对此倍感绝望,但正是被她认作人偶的朋友,却催生出了眼前的怪物,真是莫大的讽刺。这或许是我企图杀害好友的惩罚吧,黑羽在心底暗暗冷笑道。
  “那么,你想知道的我也说了,”迪斯达尔的目光与黑羽手上太刀刀尖的反光交错,“你是乖乖让道?还是要和我刀剑相向?”
  “我……”回想当初,刺杀迪斯可能更多的是一时冲动,多半来自对姐姐白羽试图独占迪斯的嫉妒,黑羽曾怀疑自己受到了温格斯的欺骗。但现在迪斯达尔亲口确证了黑羽和白羽,甚至迪斯都只不过是为他复苏准备的棋子,这令黑羽下定了决心,“我不是为了保护你而生的!”言罢,黑羽摆出迎战的姿势。
  “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反抗自己的本能吗?”迪斯达尔的语调混杂着一丝惊讶,或者说是喜悦,他大张开双臂摆出迎接的姿态,“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战。”
  挑战,迪斯达尔对自身的力量有绝对的自信,他并未将黑羽视作同等的对手,而黑羽也很清楚这点,与孤狼及变色龙等人交手的经历告诉她,眼前的敌人凌驾于他们数倍,仅是站在那里就有足以压倒黑羽的气势。
  尽管如此,黑羽亦不打算退缩,她双手握刀,将之平举至肩,弓起身子,展开背部的黑色片翼,右足踏地,左脚蹬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迪斯达尔前方拖出一道残影。半秒的功夫,迪斯达尔的双目已映出近在咫尺的刀尖。
  然而,迪斯达尔并未采取回避动作,他没有挪步,只是以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抬起左手,仅以食指与中指夹住了迫近的刀刃。无论黑羽再怎么施力,停在迪斯达尔眼前的刀锋就是纹丝不动。
  黑羽扇动片翼加大推力,见对方连身体未曾挪位,双脚牢牢扎根在地,她旋即放开握刀的手,拍打翅膀,以空翻之势用脚尖踢向迪斯达尔的下巴。
  “反应不错。”怎料迪斯达尔却用空出的手抓住黑羽的脚踝,像丢垃圾一样甩手把她扔了出去,“但实战经验不足。”眼看着落地后朝自己投来怨恨目光的黑羽,迪斯达尔顺势将夹在指尖的太刀扔还给对方。
  “听孤狼说,你们和变色龙交过手?”面对再度迅猛袭来的黑羽,迪斯达尔一边躲开频频划破空气而来的斩击,一边说道,“似乎以惨败告终了呢。这也难怪,虽然那孩子在组织里是最年轻的一批,但却能和衔尾蝎打得有来有回。不过她有个缺点,就是心太软了。”语毕,迪斯达尔的两根手指落在从耳边穿过的刀背上,伴随着几乎要震破耳膜的钝响,冲击自刀背爆裂,黑羽还未来得及脱手便被连带着甩飞出去,狼狈地在地上栽了数个跟头。
  “先不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你们似乎没和同等级的对手拼杀过。做温格斯的清道夫,仅有蛮力便足以应付,难道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么?”迪斯达尔的语气毫无嘲讽之色,那是客观冷峻的判定语调,在他眼中,黑羽就像一个操着玩具向父母撒气的小孩。
  “我不是像你说的一样,为了与人拼杀而生!”黑羽被迪斯达尔单方面的说教惹火了,她调整好呼吸,重新摆好进攻的姿势。
  “你的说辞在你的行动面前毫无说服力。看吧,你面对我的姿态只有朝我拔刀,而非对谈。因为你的潜意识,亦或是程序预设,认为只有暴力才是解决问题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让我扔下武器,承认自己输了吗?”
  “你本来就没有赢的可能性,”迪斯达尔用哀怜的眼神看着向自己露出獠牙的黑羽,“你只是在宣泄情绪罢了。”
  “那能算我一个吗?”
  “???”还未等迪斯达尔回头确认声音的主人,一道从侧面而来的冲击便将他吹飞出了数十米。迪斯达尔的身体瞬间化作出膛的子弹,飞快地砸进附近的车间,遭到击穿的墙壁转眼扬起浓浓的烟尘。
  “姐姐!”黑羽一眼认出了落在她面前,将银色巨剑刺入地面的金发女性。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位曾一同生活多年的,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为什么?黑羽没料到白羽会攻击迪斯达尔,至少她不认为白羽会来帮助杀害了迪斯的自己。尽管在这几年两并未真正交过手,但黑羽觉得自己和白羽间已经产生了不可修复的裂痕。
  “怎么了?像见鬼一样的表情。”相对一脸困惑的黑羽,白羽则意外的坦然,她看妹妹的眼神毫无怨恨或责备之意,“果然如老狼所说,你们都在这里。”
  “为什么要帮我?”黑羽仍旧不相信白羽会毫无理由地帮助自己,她难掩狐疑地询问道。
  “帮助自己的妹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白羽拔出地上的剑耸肩道,“还是说你觉得那家伙是迪斯?”
  “这可打疼我了。”迪斯达尔的声音越过尚未散去的烟尘,插入两的对话,“能够在我察觉到跳跃前发起攻击,你似乎比妹妹更擅长对付同类呢,是孤狼教你的吗?”
  眼看着迪斯达尔毫发无损地从车间墙上的洞口处优哉游哉地走出来,白羽完全不感到意外,她没来由地确信方才自己那足以拍飞坦克的力道能给迪斯达尔造成伤害:“老狼说除了boss都能奏效。”
  “哼,他见识还是少了。就我所知,scavenger就不吃这套。”迪斯达尔的身影愈发清晰,等到他完全拨开烟尘出现在两的视野中时,手上已多了一根不知从哪儿扯下的shadow的手臂,“怎么?这就是你花了一晚上得出的答案吗?”
  “你昨天说要对我们负责,但我们现在不是你的所有物。”白羽斩钉截铁地放出针锋相对的言辞,她像要抹除心中的迷茫摇头道,“包括迪斯,温格斯,还有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为了你达成目的而玩弄的对象。”
  “这的确是客观的想法,我接受你的指控。”对于白羽的态度,迪斯达尔显得并不意外,“那么你打算延长我前往消解炉的时间吗?虽然初始设定一样,但我自以为比起那边的妹妹,你是个更理性的人。”
  “我知道你的目标是那尊白色巨人,那东西会攻击任何所见之物,我不会让你把它放出来的。”尽管过了五年多,且没有直接交手的经验,白羽仍旧清晰记得迪斯谈起与衔尾蝎等人陷入苦战的忌惮之色。
  “如果我保证能控制住它,你会乖乖让道吗?”
  “我不信,因为你连老狼和衔尾蝎她们都背叛了,而且沙扎特也警告过我不要相信你,总而言之,你这个人渣的话我一句都不信。”白羽确信当年沙扎特和娜塔莉的目标就是迪斯达尔,恐怕这人是不得了的大罪人,才会被那么多人追着讨伐,她没理由相信此人的说辞。
  “人渣么......这倒说得没错。但是我们组织的成员,谁又不是人渣呢?”握在手中的断臂发生变形,变细然后延伸,最终定型为细长的棒状,“次元炼金。”迪斯达尔念叨着将手杖旋转了半圈。
  “那是......”白羽一眼认出了那是迪斯的武器,早已遗失在巨人身上的手杖,区别只在双方的颜色,迪斯达尔手上的是和shadow一致的黑色。
  “愣在那儿干嘛?是等我先出手吗?”那我就不客气了,话音刚落,迪斯达尔的手已经有了动作,看似只是用手杖朝两的方向一指的简单动作————
  嗖的一声,等两人反应过来,伸长的手杖已从两人间的空隙穿过,笔直刺入了对面的仓库。
  不知是出于本能的战栗还是经验的影响,即使慢了半拍,白羽和黑羽不约而同地朝两侧闪避。说时迟那时快,围绕着延长至数十米的手杖,其周围的空间突然炸裂,强烈的冲击将下方的水泥地震得粉碎,一道不规则的裂痕沿着手杖伸长的方向朝远处爬伸,最终将仓库的一侧整个掀飞。
  糟透了!白羽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她没料到迪斯达尔仅仅轻挥手杖就有如此破坏力。被深近一米的沟壑隔开,对面的黑羽还一脸茫然,她恐怕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怪物。黑羽最厌恶的词汇在心底浮现,她可能是首次领会到这么喊她的人的感受。她难以想象,正面接下迪斯达尔一击会是什么后果,黑羽极力压抑自己不去细想,怕会两脚发软,无法动弹。
  那么,两会选择投降吗?
  答案是否定的。
  白羽首先有了动作。她拍打展开的白色片翼,以风驰电掣之势扑向迪斯达尔,想趁对方尚未收回手杖的空隙予以反击。然而,迪斯达尔预测到她的想法,维持着数十米的长度,手杖像蛇一样朝白羽的方位弯曲,划破空气鞭打过来。
  “呜呜!”振翅翻动身体,白羽旋转着穿过手杖的弧线,勉强躲开化作凶器的杖身,但来自侧肋的疼痛却让她慢了半拍,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能够防下炮弹造成的暴风的紧身衣竟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底下的皮肤渗出大量鲜血。
  没被打中,为什么?脑袋中的疑问尚未抹去,手杖的一端便闯入视野,判断为无法回避的白羽反射性地竖起巨剑,冲击旋即透过剑身传至手臂,并将她拽往地面,白羽如一枚破布,连滚带摔,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意识明灭之际,白羽耳边传来一阵连续的巨响,她艰难地转动头部,收入眼底的是后方一排厂房,它们的上半部皆不翼而飞。
  姐姐!尽管担心被击倒的白羽,黑羽并未放弃这个机会,她趁迪斯达尔将注意力放在白羽身上,用跳跃转移到迪斯达尔身旁。与此同时,黑羽朝还未收回手杖的迪斯达尔送出了一记横砍————
  然而,握刀的手并未传来刀刃入肉的触感。伴随一声清脆的锐响,火花照亮了黑羽的侧脸,刀不受手的控制,被弹开了。定睛一看,迪斯达尔的左手正藏在右手肘底下,向黑羽伸出的食指则闪着黑紫色的光芒,然后一发弹珠大小的光弹从指尖击出,不偏不倚地埋入了黑羽的腹部。
  “嘎哈!”光弹虽小,但十足的冲击瞬间将黑羽震飞。她狼狈地滚落在地,几乎被吹飞的意识让她产生了身子仿佛被撕成两段的错觉,黑羽一时无法分辨痛处到底来自遭到直击的腹部,还是在地上摩擦的四肢。等她踉踉跄跄地以太刀支起身子时,才发现腹部周围已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从着弹处可以窥见赤黑的凹陷,换做普通人恐怕在接下那发光弹的瞬间就已分崩离析了。
  “怎么?这就结束了吗?”迪斯达尔根本没挪动过半步,他一脸轻松地睥睨着站立艰难的黑羽道,“仅一发普通的魔弹就失去行动力,这便是发泄情绪的极限么?”
  咻的,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从迪斯达尔耳边传来,白羽的巨剑从上方朝迪斯达尔斜砍而下,剑的主人却不见踪影,但这并不影响剑锋精准地埋入迪斯达尔的脖颈。
  “嚯嚯,能在跳跃的同时用意念操控武器,不错的精度,但是————”咬在迪斯达尔脖颈的巨剑只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凌驾于人类体重的巨剑被无形的力量阻止,宛如静止般悬停在半空。只见迪斯达尔把手杖传至左手,右手往右侧一伸,从空无一物的空间露出半截身子的白羽便被抓个正着。
  “面对同等级或在自己之上的对手,别随便用跳跃。”言罢,迪斯达尔粗鲁地将白羽朝黑羽扔去,两人撞在一块儿并同时发出尖叫。
  “我说,已经够了吧?”眼看着白羽艰难地扶起黑羽,两人用仅剩的力气撑起本属于自己的另一半,迪斯达尔平静地宣告对手的失败。
  白羽看向黑羽,她看到妹妹眼中抗争的色彩并未消失,而黑羽则以摇头回应姐姐的疑问。
  “这样......没办法了。”捕捉到俩的意思,迪斯达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身体一瞬变得模糊,下一秒便出现在了两的面前,“要来硬的了。”
  “诶?”完全感觉不到迪斯达尔的跳跃,他就像本身站在这里一样,毫无征兆地用他的存在填满白羽的视野。未等白羽做出反应,迪斯达尔空着的左手已经埋入了黑羽暴露在空气中的肚子。
  连惨叫的余地都没有,腹部遭到重击的黑羽白眼一番,四肢一颤,旋即停下了动静。
  架在一侧的重量突然增大,白羽身子一斜,前一秒还能看见黑羽的手臂从自己的肩膀处滑落,后一秒视野颠倒,天旋地转,伴随着强烈的冲击,白羽被迪斯达尔重重摔在地上,与此同时,迪斯达尔的手杖几乎在同一时间落在白羽的右手和左腿上,白羽端正的面庞因剧痛而扭曲,她忍不住发出呜啊的低鸣。
  “我敲碎了你的关节,这套防护服虽然抵不上我们做的,但依靠你的自动修复功能,应该能在数小时后恢复过来。”睥睨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痛苦呻吟的白羽,迪斯达尔以毫无感情起伏的语气说道,“你们勇敢抵抗过了,应该明白我没在支配你们。换句话说,你们已经自由了。所以你们也没必要再阻拦我前进。”言罢,迪斯达尔从两身上抽开视线,向着消解炉的所在地迈出脚步。
  “等等!”
  背后传来的呼声扯住了迪斯达尔的双足,但他没回头,只是停下来,高大的后背散发出不可违抗的压力,仿佛在质问声音的主人,还有什么事吗?
  “你取回了......那台机器......”白羽挪动贴伏在地的身体,绞尽力气吐出言语,“打算做什么?这座城市.....会如何?”
  “这座城市从诞生伊始就只有消亡一途,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只有这座孤岛吧?再过不久,这里的一切会像其他步入概念化的世界一样,逐渐失去自我,最终化作单纯的概念符号。但只要我的计划成功,那么......这座城市,不,这个世界或许会有救。亦或许,会变得更糟糕。”迪斯达尔的回答模棱两可,他似乎对所谓的计划结果没有确切的预估,听起来就像一场豪赌,“至于Origin,如今这座城市已经不再需要它了,我只是把它回收罢了,而且它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呵,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吧。”似乎不打算再废口舌,迪斯达尔像要抛开白羽一样,将脚跟抽离地面。
  迪斯达尔......
  自身已无法动弹,白羽的目光紧贴着迪斯达尔愈来愈小的背影,像是在寻找某种失落的情感。白羽朝迪斯达尔抽剑,纯粹是为了保护妹妹,毕竟对她而言,迪斯达尔只不过是认识不到两天的陌生人,她不该对将其视为敌人感到抵触。
  没错,本该如此。
  但每每直视迪斯达尔的脸,就不禁想起那个早已不在的男人。尽管迪斯达尔称他为自己的容器,可是他们只是外貌相似,内在完全是不同的存在。在方才的战斗中,白羽不止一次这么提醒自己,试图扫除心中的迷茫。
  然而就在剑锋砍入迪斯达尔脖颈之时,施加于双手的力度却弱了下去,就是这一瞬的犹豫,才成了惨败的原因吧。即便不晓得全力砍下去是否真的会断送这个怪物的性命,但白羽仍旧为自己的手下留情感到困惑。
  这难道是束缚在我们身上的设定吗?看着尚未恢复意识的黑羽,白羽尝试阻闭一度以为在五年的时光已冷却的情感,但理性的结论只让她更加混乱,她无法逃避内心的悸动,十多年的记忆是没法轻易抹消的。
  如果能再和你说上话,或许我就能从这份“诅咒”中解脱了。怀揣着不可能实现的念想,白羽的视野蒙上了一层薄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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