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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循着记忆回到天桥的迪斯远远便看到跪在雪地上的矮小身影，他即刻忘记了脚底冻伤的疼痛，发疯似地朝对方跑去。
“迪斯......吸溜......”听到迪斯的叫唤，白羽像丢了魂似的抬起头，风干后留有血印的额头下，通红的脸上涂满了涕泗。
“白羽！你受伤了！”看见白羽额头上的血迹，迪斯慌了神地嚷嚷道，他不顾地上冰冷的积雪，倏地跪下去，“血！流血了！包包包包扎！”
“已经没事了......”白羽撩起前发，虽然脸上有血迹，但是似乎已经不再流血，看样子并不是会留下疤痕的伤口。她红肿着眼睛细声道，“衣服......”
“啊！对！我他妈还光着屁股！”迪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裸奔了一路，他赶紧抓起白羽递过来的衣服，不管黏在身上的汗水就往上套，“哈嘁！黑！小黑呢？她没事吧！”见白羽这副狼狈的模样，迪斯慌张地在周围寻倪黑羽的身影，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姑且没事......但是......呜......”话说到一半眼泪就从眼角溢了出来，白羽吸着鼻水啜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用......”
“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现在再着急也无济于事，迪斯举起袖子去抹白羽的鼻子，“好了好了，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其实即便不用白羽解释，迪斯也能把事情猜个大概。现场异常安静，除了白羽，周围甚至感觉不到人的气息，昨晚那一大群人仿佛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有雪地上凌乱的脚印似乎能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我对这光景有印象。尽管不愿意承认，迪斯还是暗暗地做了心理准备。
没错。
这是“死”的气息。
“黑羽......小黑她！突然砍了人！然后，然后还有黑烟......和羽毛！”这段回忆似乎对白羽有着极大的冲击力，女孩拼命地语无伦次道。
“别急，我在这里。慢慢说。”为了让白羽安心，迪斯挤出笑容，把手搭在女孩地头上。
“嗯......”
稍微调整了下心情，白羽向迪斯大致描述了她一小时前所经历的事情。
果然和迪斯料想的没太大出入。黑羽突然从背上长出数根黑色的翅膀，同时从虚空中拔出一把漆黑的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围上来的人群，被砍倒的人并没有出血，反而化作黑尘消失了。很遗憾，在场的没有一人逃过一劫。大闹了一场后，黑羽便拍着翅膀一头扎入灰蒙蒙的天空中，不见了踪影。
“迪斯......”似乎仅是回忆就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白羽青着脸看向迪斯，上面涂满了不安，她的小嘴颤抖道，“我们......真的是怪物吗？”
“瞎说！”迪斯蹲下身，把双手搭在白羽瘦小的肩膀上，用坚定的眼神直视着女孩摇曳的双瞳，“如果你们是怪物，那么那帮向手无寸铁的小女孩出手的混球就比怪物还可憎！”
“可是......”
“听好了，白羽。”为了消除白羽的顾虑，迪斯紧紧地握住女孩颤抖的双手道，“你没必要去可怜他们。他们将自身的不幸发泄在弱者身上，遭到反杀也是活该。况且我们又比他们幸运多少？不，不幸者相互比惨本来就是件愚蠢且可悲的事。”
“嗯。”貌似勉强接受了迪斯的说法，白羽抿着小嘴微微点头。
“那么你知道小黑去了哪里吗？”记得之前有听两姐妹提到过，两人可以感知到对方的位置。
“嗯。”白羽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大概是那个方向，离得不是很远。”
“这样啊，”迪斯牵起白羽的手，“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迪斯，”然而白羽并没有立即踏出脚步，她朝迪斯投来迷茫的目光，“找到小黑后，我们该怎么办？”
“先找到她再说吧。”说实话，迪斯完全没考虑过该怎么办，如果黑羽像在教堂那样二话不说就刺过来的话，恐怕也不得不应战了。但他还是挤出笑容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好的。”既然是迪斯，他肯定会有什么办法。如此说服自己，白羽再度坚定了对迪斯的信任，“这边。”
于是两人开始朝天桥的西北部移动。穿过市中心后，转而向外人区的方向走了十来分钟。行人的密度也渐渐小了起来。
“小黑应该是在这里没错了。”白羽领着迪斯在一处破旧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此时周围已经没了人。
“这里啊......”迪斯抬头看了一眼被雪压塌的招牌，吐出一口白气道，“还真是会选地方呢。”
“？”白羽不解地歪起头，她看到检票口的玻璃窗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里是湛海市的旧游乐园。”迪斯打量着被铁栅栏封住的大门道，“自从观海长廊那边的新游乐园开张后，这里不久就被废弃了。似乎是因为原先的老板卷钱跑路了，又没有人来开发这块地，市政府也不愿意出钱整顿，于是就成了这副模样。唉，小时候还有想来玩的念头，但是这地方门票贼贵，甚至连游乐器具都要另收费。”
想不到会以这种形式造访这里。迪斯嘟囔着开始考虑怎么进去。
“迪斯。”
“嗯？啊！”
只见白羽轻轻一跳，攀住铁栅栏的中段，像猴子一样轻盈地爬上栅栏的顶端，轻松地翻了过去。
“我说你啊......”迪斯抓了抓后脑勺，他后退了几步，借着助跑的力量，一跃而起，学着白羽从顶端翻了进去。
进去后，迎面便是一座早就干涸的喷水池。积雪如同蛋糕的奶油一样覆盖着中央的喷柱，积雪亦从底下的蓄水池溢了出来，仿佛被注满的啤酒桶。
“似乎比想象中小啊。”迪斯环顾四周，大门的一侧可以看见乱七八糟堆成小山的碰碰车，腐坏的胶垫从雪被中探出头来，停车场锈蚀的隔板偶尔传来嘎达嘎达貌似被融化的积雪拍打的声响。
“小黑......”毕竟是小孩子，白羽好奇地四处瞅，她的目光最终滑向了远处高耸的环形建筑，“在那边。”
“摩天轮吗？”不知道是不是积雪的缘故，迪斯感觉摩天轮似乎有点歪斜，他看向已经褪色的指向牌，“沿着中心大道走就行了。”
“等一下。”
“唔？”突然从路边高达两米的雕像后传来了声音，迪斯警觉地将白羽按到了身后，“是谁！”
“又见面了呢。”一抹红色的身影从雕像上跳了下来，那是包裹在黄色的紧身衣中，并于其上覆盖着红色铠甲的女性。
“衔尾蝎吗？”迪斯认出了兴城广场的袭击者，他惊讶于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能被你记住既是荣幸又是耻辱。”衔尾蝎的语气比起上次明显客气了不少，甚至带着点恭敬的味道，“等等，我没有敌意。”像要制止迪斯抽出手杖一样，她举起双手辩解道，“我已经不再和温格斯合作了。”
“果然和温格斯有关系吗？”迪斯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用身体挡住白羽厉声道，“你说的合作是？”
“字面意思，互相利用而已。”衔尾蝎无聊地耸肩道，“因为温格斯做的事一点都不正义，所以我也没有协助他的理由了。”
“不正义？”
“你觉得那场火是谁放的？”
“难道说————”
“没错，温格斯派人放的，还四处放言说是你被报复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臭狗屎！！！！！！！！”
一瞬间路上的积雪被掀飞至半空，席卷着形成白色的龙卷，周围的铁板仿佛能感觉到迪斯的怒火，纷纷爆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狂暴的喧嚣仅仅持续了数秒，等到平静下来时，迪斯身旁的路面就像刚铲过雪似的，露出了底下坑坑洼洼的黑色泥瓦路。
“呜咕......”白羽惊恐地缩起身子，她像受惊的小狗一样瞪大眼睛看向迪斯。
“啊，抱歉。没事的。”意识到自己险些失控，迪斯充满歉意地用手抚摸白羽的头。
“呼，你真的不是那个人吗......”有那么一瞬，衔尾蝎的确摆出了警戒的姿势，但现在她只是低声地嘟囔了一句。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看你的反应，我应该是不知道的。”衔尾蝎遗憾地摇头道，“如果知道的话就明白温格斯为何针对你了。”
“那小黑，这两个女孩呢？”迪斯提到两姐妹时，白羽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这个......”衔尾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羽，她顿了一下，“不好说，但是我知道该怎么阻止她。”
“你......”听衔尾蝎这么说，迪斯才注意到对方的盔甲上有多处平滑的刮痕，“碰上小黑了？”
“她似乎是会对我们这些人起反应呢。二话不说就砍过来了。”看来不是可以对话的状态，衔尾蝎摇着头补充道。
“别忘了你在兴城广场做的事，换做是我也会砍了你。”迪斯歪起嘴角嘲讽道。
“那件事是我的疏忽，我向你道歉。”
“向我道歉管个屁用，你个伪善者。”
“还真是严厉呢。”自嘲地叹了口气，衔尾蝎指了指自己的背后道，“要让那女孩关闭......恢复正常的话，要破坏掉后面的那组翅膀。”
看样子衔尾蝎是知道两姐妹的正体的，尽管迪斯想要追问，但为了不再增加白羽的不安，他选择保持沉默。
“可惜我没有可以破坏翅膀的武器，但你可以。”衔尾蝎的视线落在迪斯握在手里的手杖上，“那根手杖，既然可以突破我的制服，应该能破坏掉那组翅膀。”
材质是一样的吗？从外形上看完全无法想象是同质的存在。
“当然，那女孩手上的太刀估计也可以。”衔尾蝎组起手臂道，可以看到除了盔甲上的刀痕，暴露在外的紧身衣也有多处撕裂。不，严格来说是被刀划破的痕迹，“如果你能抢到手的话。”
衔尾蝎绝非弱者，和其战斗过的迪斯深有体会。如果她以小女孩为敌都败下阵来的话，那么恐怕黑羽已经陷入了极具破坏力的危险状态，必须要做好在进入其视野就会遭到袭击的心理准备。
“最后我想确认一下，”迪斯并没打算完全相信衔尾蝎的一面之词，他正色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帮助？这可是个不得了的误会。”衔尾蝎哼笑道，“我是不会帮助你的，但这也绝对比温格斯那边好。而且......”她的视线飘向躲在迪斯腿后面的白羽，“她们也只是孩子。”
“好吧。”迪斯勉强接受了衔尾蝎的说法，他牵起白羽的手，“我们走。哦，还有一件事。”从衔尾蝎身边绕了过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头也不回地问道，“你的正义到底是谁的正义？”
“我自己的。”不假思索地，衔尾蝎的回答毫无阴霾。
“这样啊......”迪斯没再说什么，游乐园的大道上只余下脚踩在雪上，渐行渐远的嚓嚓声。
“呼......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么？”衔尾蝎自言自语道，她把双手搭在头盔上，默默地取了下来，“看来还要留多一阵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