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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你把这个都回收了，真他妈行啊！话说，这个模样还真像呢，该说是崇拜呢，还是恶心呢......可不要被她看见了。”
“你可是欠了我个人情哦。怎样？能用吗？”
“虽然是仿造品，但是却掺杂了一些别的技术呢.......我并不擅长生体学，不过在构筑方面还是能够运用的。”
“你是指可以控制大小？”
“哦？想不到你除了吧啦吧啦的咒文之外还会对别的东西感兴趣呢。没错，这个连老大的都能用上哦。”
“呜呜......”气儿喘不过来，像是被棉被包住了鼻子，迪斯呻吟着睁开眼。
一片漆黑，世界像被吸入了黑洞一样。双耳传来嗡嗡的轰鸣，如同被丢入了滚筒洗衣机。迪斯只觉头顶一阵燥热，湿润的液体沿着双额淌到耳根。他向黑暗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眼前的黑幕，像变魔术一样往旁边一扯。
“妈的！不是说了我不是食物吗！”大叫着从被褥里坐了起来，清晨的阳光透过铁皮屋的缝隙投射进来，刺得迪斯不禁眯起模糊的双眼，一旁被丢开的黑羽正挠着肚脐呼呼大睡，挂在嘴边的口水同样在阳光下闪着淡光。
“拜托！不要一大早就在那里吵闹行吗？”
哒哒哒哒，有节奏的响声从灶台的方向传来，迪斯循着声响看去，只见白羽正站在灶台前，握在手里的菜刀尽管比她的手掌还大，女孩却如同戏耍般熟练地将青瓜切成整齐的圆片。由于灶台较高，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硬纸箱当垫脚，稚嫩的小脚如雪中待放的花骨朵般透着一抹嫣红。
“唔，喔。”迪斯看傻了眼，本来想问白羽哪里学来的手艺，话到喉头便吞了回去，因为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怎么冰箱里只有罐头和青瓜？马铃薯都发霉了还不扔掉？而且罐头也快过期了。”这些哪是给人吃的东西啊......十岁的小女孩边像妈妈一样抱怨着，边利索地将切片的青瓜用筷子拨入碗里，“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把小黑叫起来吃早餐！”
“哦、哦、嗯......”怎么感觉这女孩的角色有点奇怪啊！迪斯硬着头皮摇醒了还留着口水的黑羽，开始将被褥卷起来放置到房间角落。
白羽把盛着青瓜和少许罐头肉末的碗摆在三人中间，用手压住连衣裙的裙摆便往地上坐，“呜~好冰！”女孩金色的柳眉像被不可见的落雪压弯了。
“用这个。”迪斯丢过来一个破破烂烂的软垫，白羽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总比没有好，这么想着，白羽把几乎失去了柔软功能的垫子往屁股下移。
“我说小黑，别待在那里，会被吃豆腐的！”白羽眼中映出的是像洋娃娃一样坐在迪斯怀里的黑羽，她眯着眼睛，似乎是还没清醒。
“吃豆腐是什么鬼！是她自己粘过来的！”迪斯像提小猫似的拎起黑羽的后颈，把她放到一旁，然而女孩却像泥鳅一样重新窜回到迪斯的怀里。如此往来数次，迪斯也终于放弃了。
“真不明白小黑怎么会那么黏这只金毛狒狒，唉~”发出不像小孩子的叹息，白羽抓起筷子去夹碗里的青瓜，但是因为手太小，筷子太长，夹起来的青瓜好几次滑落回去。
“狒狒还真是不好意思呢。”迪斯不爽地皱起眉头，他似乎已经厌倦了和女孩拌嘴，把牙签筒递到白羽跟前，“喂，别把吃的弄到地上，用牙签。”
“哼！”然而白羽并不领情，她推开牙签，继续摆弄手里的筷子，憋得满面通红。
与之相对，黑羽却干脆地拿起牙签扎起青瓜往嘴里送。不挑食还真是帮了大忙呢，迪斯看着黑羽开胃的吃相，默默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你也不至于连买吃的钱也没有吧？”白羽终于夹起一块青瓜送到嘴里，成功的喜悦似乎比食物的味道更令她感到愉快，满足的笑容挂上了女孩的脸蛋。
虽然想说自己基本都在外面解决，但是迪斯的确不愿意在吃的方面花钱，那是因为：“我的确没钱啊，因为把钱都花在这上面了。”他自豪地用大拇指比了比身后的书架。
“哈？不会吧！”看到书架里满满的书后，白羽这是明白了，惊讶的波澜在海蓝的双瞳中荡漾，“这和你的角色设定不相符啊！”
“什么角色设定？”迪斯伸出食指敲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莫非你觉得我是那种脑袋里装满王道的二货主角吗？”
“不是这样吗？”
“真是失礼呢。”明明还张口闭口叫我变态。迪斯用一种俯视无知之人的态度抱起双臂，“虽然想说知识就是力量......但我屯那么多书并不是只为了这个。”
“那为了啥？”
“为了了解这个世界啊。”虽然觉得跟小孩子解释有点无聊，但见白羽难得地表现出兴趣，迪斯便继续道，“我们回来的路上你应该有见到很多外人吧？”
“外人是指？”
哦，迪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和白羽的发色都是湛海市少见的金色，区别只在于白羽的脸和这发色更加协调。
“这座城市居住的大部分人都和黑羽一样，发色和瞳孔都是黑色，面型也是。而少部分从别处移居或暂居此地的人，顾名思义就是外人。他们的外貌各不相同，当然也有像你一样的。”
“哦......”白羽似懂非懂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然后盯着迪斯的脸道，“真丑呢。”
“揍你哦！咳咳......反正这片区域是外人聚居的地方。你不是看到了嘛，那个奇怪的圣诞老人。”
“那这个和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既然你能见到那么多外人，那他们肯定来自于五湖四海。但奇怪的是，我却无法从网络和书本获得他们出身地的信息。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文化背景。”
“既然形成了现在大杂烩一样的文化，那肯定会有记录才对啊。”
“所以才奇怪嘛，但事实就是没能查到，就像呈现在我们眼前的现象都是理所当然一样。你不觉得连自己的出身都无法追究是一件可怕的事吗？”
“可怕的事......”白羽沉默了，她低下头，若有所思。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见黑羽咀嚼青瓜的声响。
尽管不知道白羽是否真的明白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但毕竟两姐妹和迪斯一样都对自己的出身一无所知，也许多少会产生共鸣。当然，作为妹妹的黑羽似乎并不在意。
“这可能是信息管制的结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去管制，但我还没蠢到去追究这事。于是就只能通过收集旧书（来获取信息）了，只可惜这些旧书都是古物，卖得贼贵......”
“你指的是昨晚那种小说？”
哦？原来还是听进去一些啊。还以为她一开始就睡着了。迪斯的心底勉强增加了一点对白羽的好感。
“虽说是小说，但往往小说才是了解世界的直接手段。”迪斯耸了耸肩，“毕竟没有文化地理等概念，人物和故事都无法成型。”
“......”
看着白羽一脸深刻的表情，迪斯不禁怀疑起这个女孩真的懂了吗？不，她可是怪物变来的啊，是论外啊，或许她会知道些书中无法得来的信息？
“啊，吃完了。”白羽的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碗上，空虚的话音从嘴边漏了出来。
原来你是在考虑吃的吗！把我的期待还回来！迪斯哭笑不得地看向怀里一脸满足的黑羽：“你居然全吃了！我他妈一点也没吃啊！”光顾着跟白羽瞎扯了，没注意黑羽竟然那么快就把早餐一扫而空。
“太少了。”
“哈？”
“那么少吃的，饿着小黑怎么办？”
我觉得会饿着的不是她而是我才对。迪斯困扰地组起双臂，考虑起之后伙食的问题。
“钱。”
“啥？”看见白羽向自己伸出小手，迪斯的眉梢瞧得老高。
“如果你不肯去买吃的，那我自己去。所以————”掌心向上的小手来回开合，白羽认真的表情告诉迪斯她并非在胡说，这女孩真的打算自己出去买食材。
“啧，知道了知道了。”拗不过白羽，迪斯把怀里的黑羽挪开，站起来放弃似地说道，“你们在此候着，我去菜市买些食材回来。”
说实话，迪斯嘴上是这么说，他根本不知道该买些什么食材，毕竟平时几乎不做饭，因为他不会料理。干脆随便买几块面饼和番茄回来煮着吃算了，他这么想着，便披起大衣准备出门。
“等等！”
咻————
“嘎！”
白羽才刚出声，迪斯便差点被一阵自后脑而来的冲击撞倒，黑羽像飞鼠一样扑向迪斯，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的头。
“你干什么！放手啊！”迪斯边原地打转边伸手去抓黑羽，然而女孩却灵活地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无论迪斯怎么捞都捞不着。
“放弃吧，我也要跟去。”
“开、开什么玩笑......”迪斯气喘吁吁地瞪着比自己矮数个头的金发女孩，“我、我可没精力在那么多人的地方照顾小孩！”
“用不着你照顾。”然而白羽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自信。
“靠，死小孩......啊啊啊啊！！！！！别拽我头发！我不是驮马！”回到迪斯头上的黑羽开始扯住他的头发，像是在催促迪斯出发。
“你就不能好好地在地上走路吗？去，跟着你姐姐去！”
但是黑羽似乎并不愿意听迪斯的，她抗议般地用四肢缠住迪斯的头。
“嘎！！！！！！！！！！！住手！！！！要爆掉了！！！！！！！！”强烈的挤压感令迪斯产生了眼球就要蹦出来的错觉，他惨叫道，“行行行！！！你不下来也行！！！但我不会伸手扶你的！”
当然，迪斯也不认为这种程度会摔着黑羽，毕竟这女孩可是能够一下跃起一米多并爬到自己头上。他无视白羽投来的“敢摔着小黑就杀了你”的视线，摇晃着载着黑羽出了门。
迪斯的目的地是贫民区附近的菜市场，虽然超市也有新鲜的食材，而且可以省去挑选的麻烦，但从节省开销的角度考虑的话，迪斯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
菜市场与湛海市最大的鱼市相邻，隔着海岸线可以望见对面的旧港口。因为是旧城区，所以道路狭窄，且来往人群冗杂，赶路的行人总会踩到路上的积水，混杂着鱼腥味的泥水便如遭遇了爆弹，飞散开来，挂到裤腿上。
白羽还是和之前一样与迪斯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后头，尽管不用担心她会被人拐走，但迪斯还是担心她被人撞到，多次转身要求拉住白羽的手。当然，这也被对方拒绝了。
我明明不需要去关心她......迪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步幅，苦恼之色浮现在脸上。
“我说，黑羽。”迪斯压低声线朝坐在脖子后的女孩搭话，他很肯定周围的叫卖声和喊价声足以盖住自己的声音，“你就不能去劝劝你的姐姐吗？看她似乎很溺爱你。”
“没关系的。”
“啥？”迪斯惊讶于黑羽会干脆地回答，尽管还是无法从中读出感情的起伏，但他以为女孩会就这么无视掉。
“如果是姐姐的话，没关系的。”黑羽像在用言语肯定自己的想法，她再度重复道，“因为我知道姐姐在哪里，姐姐也知道我在哪里。”
我们是连接在一起的。留下一句匪夷所思的话，黑羽便恢复了沉默。
连接在一起？什么意思？迪斯对黑羽的发言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回想起两人是从怪物变来的，也许所谓的连接在一起是指本来两人是一体的吧？
“还有一件事，我看你不怎么说话。你看，白羽她总是唠唠叨叨的......”迪斯把无法找到答案的疑问抛在脑后，他东张西望，边思考着该买什么，边继续向黑羽搭话。
“因为没有必要。”
哦？原来是以行动更胜于语言表达意见的类型啊。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多说话。”虽然看不见黑羽的眼睛，但迪斯从言语中感觉到了诡异的生硬感。
“喂，我可不是你的主人啊。”你可是人类哦？刚到嘴边的话被吞了回去，迪斯为无法向女孩承诺产生了动摇。
“嗯？”仿佛能看见黑羽抱着疑问歪起了头。
黑羽是人类？目睹了教堂前的一切，迪斯一直无法给两姐妹的存在下定义。再加上异常的身体能力和超越年龄的知识量，从这个世上的常识来看，应该不会有人会认为她们是人类吧？
那么是怪物？如果是在教堂前，迪斯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吧。
冷血无情的怪物，像兵器一样收割眼前的所有生命。飘落的羽毛如同死神的伪装，挥舞起巨剑与太刀平等地赋予死亡。无论用多少惊心胆寒的辞藻与语句，都无法描述迪斯当时的感受。
但现在呢？迪斯能清楚地感受到脖子后的体温，能够清晰地听见心脏的跳动，女孩独有的肌肤触感与生硬的言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活着的。只要认识到这点就够了。少年思考着，在一处蔬菜摊停下了脚步。
“哎呀，小哥。今天有新鲜的蔬菜哦！”老板娘立即开始了推销。
“是呢......”迪斯的视线停在番茄上半晌，突然随着脖子朝后方甩去，“白羽？”
糟了！刚刚光顾着想事情，忘了注意步幅了！迪斯试图在身后搜寻白羽的身影，然而视野里除了行人节奏杂乱的腿脚，便是发黑的水泥路。
“白羽！嘎！！！！”
“嚷嚷什么呢！”
迪斯正准备回身去找白羽，小腿传来的钝痛把迪斯的目光扯到了脚边，只见“失踪”的女孩就站在身旁，正用责备的眼神瞪着他。“大惊小怪的，羞死人了。”
“我说你啊，在就好歹应一声————”尽管感到不满，迪斯心中却不可思议地裹上了一层安心。
“抱我。”
“哈？”
“抱我起来。”
“啊，哦......好的。”迪斯为自己误会了什么感到羞耻，他为了掩饰发红的耳根，赶紧伸出双手，架起白羽的双腋，把她抱到自己的胸前。
女老板先是一惊，便理解似的朝迪斯三人投来温暖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她会怎样误会我们的关系，在这里沉默是最好的。迪斯为了可以让白羽够着盛放在桌上的番茄，把她往前挪了一点。
“嗯，可以了。”白羽用右手撩起前发，像在鉴定宝石一样，细细观察起眼前的番茄，并伸出左手捧起番茄掂量。
挑菜需要那么认真吗？在迪斯眼里番茄只有大小之分，他当然是不明白为何买菜的人要挑来挑去的。他盯着白羽的侧脸，挂在稚嫩面庞上的表情是与年龄不相称的专注。
“你好啊，能听见吗？”迪斯的脑海中忽然回荡起一道陌生的女性话音。
“是谁！”
“哦？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喊出来呢。果然不只是长得像啊。”听到女性吸气的声音，可以感觉到夹杂其中的惊讶，“呼，到底是故意的呢，还是出于本能呢......”
“什么意思？”
“啊，自说自话而已，不好意思。还请保持这样使用念话吧，引起骚动就不好了。”女性的声音顿了一下，“初次见面？我是衔尾蝎，姑且是......温格斯集团的人。”
温格斯集团？迪斯的脑海响起了警钟。虽然老狼警告过自己要注意，但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快找上门来。他努力掩饰自身的动摇，抱紧白羽，以免她滑落下去。
“看样子你已经明白我的来意了。还请把那两个女孩交给我们。”
果然是在附近吗？迪斯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四周，然而并未发现可疑的人物。
“只要把女孩带到温格斯的总部大楼就行。当然，你会获得报酬的。怎样？这个交易不坏吧？”
“容我考虑一下。”嘴上说得好听，想到教堂里发生的事，迪斯根本无法信任温格斯集团。
“没问题。时限为一周。期待你的合作。”
留下事务性的问候语，女性便单方面地切断了双方的联系，缭绕于脑袋中的混沌随着迪斯急促地吐息飘散于干冷的空气中。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啊！”白羽的抱怨将迪斯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低头看见白羽正仰着头，吊起的双目像是在要求迪斯赶紧把她放下去。
“哦、嗯。”木讷地答应着，迪斯神不在焉地放下白羽，接过女老板递给自己的装好番茄的塑料袋。
“还要买些别的，告诉我你的预算是多少。你有在听吗？”
白羽的话语没能进入迪斯的脑际，女孩收到的也只有嗯啊之类敷衍的回应。直到迪斯精神恍惚地离开菜市，女性的话音仍旧如梦魇般紧紧地揪住他的心脏，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