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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在罗曼诺夫三等避难所的自由人,都不可避免地被迈列霍夫家的情景所吸引。
大家都在看迈列霍夫家的车库,谁也没有见过那么好的摩托:扶手与邮箱都镀上了一层闪亮的铬,厚重的装甲钢板体面地镶嵌在车头;钢板和油箱上都有着醒目的盾剑纹章——这是罗曼诺夫皇室家徽;本应当是轮胎的地方装着一条结实的履带,几个小巧坚固的钢轮又将履带和厚重的发动机联系在一起。
老人们依稀记得,许久以前,沙皇在这里巡视的时候,他身旁的担当亲卫的自由人们,驾驶的就是这样的摩托。
然而这架摩托的主人要比它更加亮眼:他有着高大的身形,灰色的骑兵军官制式防护服服服帖帖地依附在他的身上,手中捧着连带着制帽的精良的防护面具,肩章上有一颗金星,一根金线穿过了那颗星,衔位只比那位著名的布鲁西诺夫第一等,他是自由人中少见的九等军官。
亚历山大的腰间挂着两把马刀:一把是迈列霍夫家的那把老马刀;另一把则用金线勾勒着刀柄,在刀柄末端装饰着一只小小的金色双头鹰,包皮镶金的黑色刀鞘上挂着混入了金丝的细绳。
“潘杰莱,快开门,你家的阿辽沙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
站在门口的年轻人正是潘杰莱·彼德罗维奇·迈列霍夫的儿子亚历山大,在完成了皇女交代的慰问的工作之后,他乘着火车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罗曼诺夫三等避难所。
一个老人打开了门,他看到亚历山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泪水便涌上了布满皱纹的眼眶,潘杰莱在五十岁的时候才生下了两个儿子,因此老头子总是将一颗心挂在两个儿子的身上。
潘杰莱连忙将亚历山大让了进来,甚至都忘记关上门,就急急忙忙地要拉着儿子往屋里走。亚历山大绕过了父亲,将门关上了,然而门口聚集起来的人还是不愿意离开,他们又围在迈列霍夫家的车库周围,对着那辆摩托啧啧称奇。
“爸爸,今年的粮食怎么样?”
亚历山大关上门,为潘杰莱拉出了一张凳子,又为自己拉出来一张,父子俩就这样坐了下来。
自由人们大都在地面开辟了耕地,虽然每次劳作必须穿上整套的防护服,然而这些必须经过消毒室的粮食还是保证了自由人们不必像农奴一样吃那种砖块。
“我种不动了,辖地买了农奴去种,磨坊也能赚不少,总而言之过的不坏。”
老潘杰莱说着,他感到有些局促,因为他没有为突然回来的儿子准备好晚饭。迈列霍夫家是罗曼诺夫避难所有名的富户,且不说几乎能和小贵族相比的辖地,就是磨坊一年也能赚到不少,因此迈列霍夫家也成了罗曼诺夫三等避难所第一个买得起农奴的家庭。
老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然露出了微笑,甚至带上了一些红晕。
“阿辽沙,你是好样的。听说你们团在前线打了大胜仗,你和布鲁西诺夫被沙皇陛下请到了皇宫去,怎么样,他和画像上长得像吗?”
“沙皇就是画像上的样子,爸爸。”
老人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他转而面向挂在墙上的三幅画像,将两只手重叠在一起放在胸前,那三幅画像分别是沙皇康斯坦丁、皇后和亚历山大已经过世的母亲。
“仁慈的陛下啊,但愿避难所护佑他……怎么样,你怎么回来了,这一次要在家里住多长时间?”
“明天一早就走,爸爸,前线走不开,这次只是顺路回来看一看您和我的弟弟。您瞧瞧这是什么。”
亚历山大说着,从他带回来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深色的瓶子,他慢慢地剥开瓶口的锡纸,拔掉了瓶子的木塞,将已经不再冰凉的起泡酒倒进了父亲银质的酒杯里。这是亚历山大从沙皇的宴会上带出来的,潘杰莱凑近杯口,看到了杯中泛着淡黄色的起泡酒。
“这是克瓦斯吗?”
“不是,不是,你先尝一尝吧。”
老潘杰莱端起杯子,尝了一口杯中的起泡酒,那是一股柔和的甜腻的味道,还带着一点酒精的香味,但是不像是啤酒或者克瓦斯那样酸,潘杰莱唱出了这是起泡酒,然而他没喝过这么好的起泡酒。
“爸爸,格利高里到哪里去了?”
亚历山大一边说着一边又掏出了一些甜面包,潘杰莱拿起了一个直接塞进了嘴里,他很喜欢这些甜腻腻的东西。老父亲又往银杯里倒了一杯酒,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好的酒竟然忘了先冰一下。
“也许在打谷场吧,格里什卡总是喜欢在那个地方看书。”
亚历山大将自己的俸禄——两个大金币——留给了父亲,然后又一次出门了。
那是避难所中的一片亮着灯的广场,自由人们把它当作打谷场。
格利高里确实在打谷场上,他坐在麦秆堆成的垛上,手中捧着一本小说,老潘杰莱总是希望他能够读一些哲学的书籍,以后也许可以当一个文官,然而格利高里对那些书不感兴趣。
他已经十四岁了,嘴唇四周长了一圈淡淡的,柔软的青色胡须,脸上刚刚褪掉了儿童的影子,但是却也说不上是一个青年。他继承了迈列霍夫家稀薄的新月帝国的血统,鼻梁高挺,长相俊美,就像是他的哥哥一样。
亚历山大就是他这位弟弟的偶像,格利高里对于三等避难所外的所有知识,全部来自于他的哥哥,就连平时读的树也都是哥哥带回来的:新月帝国的书、尼德兰帝国的书、格罗国人的书。这些东西让他不像是同龄的孩子那样,只知道玩耍和闯祸,他向往着动荡,向往着战场,总而言之,向往着更大的不安定的东西。
“大学生先生,您在看什么书?”
背后传来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多疑的秘密警察,格利高里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合上了书,然而当他意识到声音的主人是谁的时候,便忽然高兴了起来。格利高里转过头,果然是亚历山大站在他的身后,他正在看格利高里手中的书的名字。
“《歌颂动荡的故事》,这本书在格罗帝国被列为禁书了,你知道吗?”
“这不意外,这本书写的是格罗帝国的革命,当局当然不会让这种书籍流通的。亚历山大,你怎么回来了?”
亚历山大绕过麦垛,站在了格利高里的面前。格利高里端详着自己的哥哥:挺拔的骑兵制服,九等军官的肩章,黝黑的靴子,腰间的那两把气派的马刀,和他想象中的战士一模一样。
“参加完沙皇的宴会,刚好有顺路的火车就回来了,明天一早就要赶到前线去。杜妮娅没和你在一起吗?”
“她回家了。亚历山大,能说说沙皇的宴会吗?”
格利高里询问的口气很急切,亚历山大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在想什么,他总是这样安静不下来,他想要听那些战士们的故事,也想要听贵族的故事。
“那场宴会很无聊,尽是一些没有上过前线的贵族军官们在自吹自擂。不过我见到了沙皇,还在沙皇面前跳了哈萨恰克舞。”
“在沙皇面前跳哈萨恰克舞!”
格利高里明显地兴奋了起来,在沙皇面前跳这种民间的舞蹈,这种胆大妄为的事对于格利高里来说就是最好玩的事情。
“是的,布鲁西诺夫喝醉了,抢下了乐队的乐器,开始演奏哈萨恰克舞曲,我就着他的音乐,在那些贵族和沙皇的面前跳了一段。”
“难道沙皇没有责怪你?”
“没有,他还说我是‘勇敢快乐的自由人’,送了我一辆摩托,我把它留在家了,有一天你能用得上它。”
亚历山大也在端详着自己的弟弟,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了,只要过了这个月他就十五岁了,突然长高的身体让他看上去稍微瘦了一些,但是自由人的特征,鲁莽和强壮,还是在他身上显现了一点出来。
“下个月你就十五岁了,到了服役的年龄了。所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格利高里站了起来,他的这位哥哥送给他的礼物没有一件是他不喜欢的。亚历山大伸手,从腰间将那杆精致的马刀卸了下来;接着,他两只手捧着马刀,将它向格利高里递出,刀柄上的双头鹰反射着打谷场的灯光。
“这是沙皇送给我的马刀,也许是因为他喜欢我的哈萨恰克舞吧。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就要服役了,带着它去迎接你动荡的青春吧。”
格利高里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马刀,就像是接过了一个娇弱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