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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C0068SIDE3穆佐自治共和国
“啊啊,戴肯,戴肯的孩子……!”
阴冷的手攀上了脸,看不清是谁在这么做,可那充斥着执念的声音令自己下意识地想要退避。
“可是……”
原本只是在抚摸的手收了回去,然后下一刻,呼吸停滞了。
“这碍眼的金发,这叫人唾骂的颜色…那个贱人!不过是个舞女,不过是……!”
好难受。
愤怒、嫉妒、憎恶……丑恶的事物涌了进来,像是要把胃里的东西统统逼出去。
拼命挣扎,什么都不顾地拍打着那双手。分明是双干枯又苍老的手,可不知为什么就是纹丝不动。
“唔…!”
“……哼,和传闻不一样呢。这个才是冒牌货吗?”
全部,停下了。
“我,不是……!”
————冒牌货。
说不出口。
迷茫了,对自己的名字。
然而,那扼住自己生命的手,突兀地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轻蔑与讥讽,刺激着逐渐干涸的幼小心灵。
“毕竟是贱人的孩子呢,把戴肯的血玷污了。”
大口大口的呼吸,再顾不得任何事。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在那之前,被粗暴地拎了起来。
“和那个冒牌的小鬼扔到一起吧,给我联系基连。”
原本就模糊不清的世界,再度变得昏黑一片。
——————————————
“呜……”
冰凉的地板,阴森的空气,甚至不用睁开眼,卡斯巴尔也知道自己现在情况不妙。
他从来没待过这种地方。
这是个很黑的屋子,只门上方的小窗透入一丝光亮,不太看得清…他隐约察觉到还有另一个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话,对方却也发觉了。
“醒了吗?”
“啊……”
“要不要吃点什么?有苹果哦。”
“…嗯。”
下意识地就应声了。
不是大人的声音,听上去和自己年纪相仿。卡斯巴尔心里安定了些,却马上又意识到对方是谁,心中升起另一股情绪。
起身,他从夏亚手里接过苹果。这时候该说什么?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但他也做不到什么都不说。
这种无意义的纠结让他难受好一阵子,咬咬牙,他决定先搞清楚情况。
“…发生什么了?”
“有人绑架我们…我也不太清楚。”
绑架?处在这个昏暗的环境里,卡斯巴尔突然意识到这个词汇的真实性。不安涌上心头,他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那…”他想了下,继续问,“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你跑调之后,我出去找你……然后那些人就来了。”
“……”
“怎么了吗?”
“啊,不,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跟来。抱歉。还有……谢谢。”
眨眨眼,两名少年对视。尴尬的氛围弥漫开来,这自初见以来的第一次交流,未免有些晚了。
卡斯巴尔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进入他视野的是一扇锁死的铁门,上面的小窗透着仅有的一点微光,照出空气中飘散的灰尘。
见此,他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但好像又不是那么低落,而是恢复了正常。
总之现在要想办法离开,至于离开之后……他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一旁瞟去。
被他、他的父亲、以及那个女人牵扯进来的这位可怜的少年,现在就在他的身旁坐着。带他离开,然后呢?那个女人准备……愤怒自卡斯巴尔心底涌起,他开始思考,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他摆脱这该死的命运。
在这之前————他看向铁门————得先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障碍。
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一般,夏亚止住了正准备起身的卡斯巴尔。
“门外有人看守,他们有枪…先等等吧。”他说着,指了指卡斯巴尔手里,“苹果也还没吃。”
“啊…抱歉。”
有些沮丧地坐下,卡斯巴尔大口吃起苹果。三两下解决,将果核用手帕包住,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别这么轻易失落。呼出一口气,他朝向一旁看去。
自两人初次相见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位少年。
身形与五官都近乎一致,但只要像这样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两人的气质相差甚远。夏亚的表情更加柔和,眼神也平静一些,总体呈现出一种平和的感觉。
初见时那种照镜子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洪水猛兽的印象也随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除了与自己相似以外,十分平常的少年。
看着他的侧脸,卡斯巴尔感到一种包容力。基西莉亚的话在他脑海中浮现。NEWTYPE吗……
“你是,NEWTYPE对吧?”
“…是有人这样称呼我没错,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
承认了。好奇心萌发的卡斯巴尔靠近了些,继续问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嗯…”夏亚看上去有些迟疑,但还是回答了,“类似直觉吧,有时会突然意识到别人的想法。”
“具体来说?”
“…在研究所里的时候,有一个白色头发的女孩子,我们隔着很远也能…聊天?因为能直接感应到对方地看着想法……很奇妙,我也不好说明。”
“喔……真厉害啊。”
像是科幻小说……卡斯巴尔坦率地表现出自己的想法,但夏亚似乎并不感到高兴。他摇了摇头,身体缩起来了些。
“也不是那么好…在鲁姆的时候,经常会睡不着觉,有时还会分不清声音的来源…总之惹了很多麻烦。”
“啊……”
“父母搬了好几次家…真的是,添了很多麻烦。现在我不在鲁姆了,应该会好过许多吧。”
“那种事……”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夏亚把头埋进了怀里,卡斯巴尔也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两名少年无言以对。
NEWTYPE也不是那么便利的吗……?看着失落的少年,卡斯巴尔有些迷惑地认识到这点。父亲所推崇的事物,似乎一下子不再那么遥远。
回过神时,他发现夏亚正看着自己。
“戴肯先生说过,NEWTYPE并不是完全的新人类…虽然我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欸……”
父亲的话语到还在其次,NEWTYPE的特异性如此真实地展现在眼前,更让卡斯巴尔惊讶。不过惊讶过后,他也确实开始思考关于父亲的事。
坦白说,比起称呼那个男人为父亲,卡斯巴尔更倾向于和其他人一样称其为戴肯。
印象里,戴肯在外工作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长,在电视上见到的次数比亲眼见到的多…就是这么一个模糊的身影。
总有人要他以戴肯的孩子自居,告诉他作为戴肯的孩子应该怎么做,而戴肯又是怎么做的……他并不排斥,相反,他觉得这是种奇妙的沟通方法,借着他人的口,他好像能听到戴肯的声音。
即使是在戴肯离去的当下,这道声音也依旧留存……但实际又是如何?心里潜藏着的那股不安涌上。那个戴肯…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再见一次的话,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我,到底该……
“戴肯先生很重视你。”
突兀的一句话,卡斯巴尔忍不住惊讶地望去。就连这样的思绪也能感受到…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有些理解戴肯的想法了。
咽了口唾沫,他那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眼前神奇的NEWTYPE。面对他这样的注目,夏亚有些不舒服似地缩了下身子,接着说。
“戴肯先生说,希望我能与他的孩子成为朋友…和NEWTYPE一起成长,可以学到许多东西,他是这么说的。”
是吗,是这样吗……卡斯巴尔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和基西莉亚说的一样又不一样,戴肯…自己的父亲重视着自己啊……
笑意越发浓厚,卡斯巴尔干脆笑出了声。这么多天的郁结,好像就在这笑声中消失不见了。
静静地听着这充满欢喜的笑声,感受着这份真挚的喜悦,夏亚的身体也不禁放松。
一个人的心情,在这间昏暗的小屋里确实传给了另一个人。
“呼……”
笑够了,卡斯巴尔用袖口沾沾眼泪。他已经完全打起精神了,现在的他,连基西莉亚都不怕。
向着夏亚伸出手,希望在卡斯巴尔心里闪烁。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也好基西莉亚也好…戴肯这么期望着,我也是!”
NEWTYPE…并不是。如今映在卡斯巴尔眼里的少年,只是自己的一位朋友罢了。戴肯的孩子没道理帮不了自己的朋友,他如此坚信着。
但是,朋友拒绝了。轻轻地,可以说是温柔地,推开了他的手。
“你…为什么?!”
情绪激动,语气也不再平稳,甚至忍不住站了起来。卡斯巴尔知道自己的失态,但他顾不上那么多。
“再回到基西莉亚那里的话,她会……”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卡斯巴尔终于注意到了,与满怀希望的他不同,夏亚的神情是灰暗的。
“————你…放弃了吗?”
“……鲁姆的人们,是真心希望我离开的。”
没有对上卡斯巴尔不可思议的视线,他低着头,轻声诉说。那种颓然的语气,好似已经放弃一切。
“就连他们,我的父母也是…就连他们都不接受,我继续下去,又……”
说到这里,他终于肯抬起头。但映入卡斯巴尔眼中的,是一副空洞的笑容。
“戴肯先生对我很好,基西莉亚小姐也希望我能保护你…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那种事……”
不,不对。
不是这样的。
无论这是直觉,还是倔强…卡斯巴尔扪心自问,这种荒缪的事,是可以接受的吗?自己是戴肯的孩子……
他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双手按在了夏亚的肩膀上,热意仿佛顺着这双手流向他已然冰冷的内心。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就连那副黯然的面孔也不禁表露出惊讶了。
“戴肯的话,一定会这么做的……”卡斯巴尔喃喃自语,语气却又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再去见一次吧!我带你去!”
“……就算见到了,又怎么样?”
“怎么样都好!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再去问一次!戴肯是爱着我的,你的父母也一定……!”
“不一样的……”
“不去问问又怎么会知道?!NEWTYPE也不是那么便利的,不是吗?”
“我、我……”
从空洞之中,有什么激烈的情感正在喷涌。卡斯巴尔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的少年内心激荡的情绪。
他恨不得现在就握住他的手,踹开这该死的门,两个人一起飞到鲁姆去。戴肯也是这么期望的,不是吗?
可这股激流,到底还是停息了。
小窗透出的微光照在少年脸上,在他温和的眼里,一切都已经沉淀,就像空气中那些缓缓降下的灰尘……
一柄刀鞘鎏金的小刀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珍惜、怀念、悲伤…他所有的念想都寄托在这上面,而他将这一切奉上,递给呆然的另一位少年。
微光的笼罩下,刀鞘上的一行小字若隐若现。
————「CharAznable(夏亚•阿兹纳布尔)」
“我走不了的…基西莉亚小姐会找到我的父母,这不行。所以…拜托了,替我去见他们吧。”
有什么在卡斯巴尔的脑海中彻底沸腾,又有什么一直以来坚固无比的事物彻底破碎。他不知道,他只觉得难以忍受。
呼吸变得急促,而夏亚依旧凝视着他,递给的手心上躺着他最珍视的宝物。他不去对这放弃的请求作任何回应,而是转过身,不顾一切地拍打那堵该死的铁门。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这种荒缪的事!开什么玩笑!什么绑架什么扎比家什么基西莉亚,统统滚开!离我们远一点啊,混账!”
少年的手徒劳地打在门上,响起的不过是一些低沉的响声。他双手红肿,声嘶力竭,可他眼底满是怒火,几乎喷出眼眶。
仿佛回应他的呼喊,铁门发出轰然巨响。这不是自己造成的声音,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已经拉着他后退。
门开了,卡斯巴尔狼狈地摔倒在地,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但他能感受到,一种恐慌正在蔓延,遍布他的全身上下,令他脊背发寒。
光线骤然消失,被一个漆黑的影子所吞没。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前,某种液滴从他脚边低落,他满是鲜红的手里是一把枪。
那黑洞洞的枪口,好似就是吸收光线的根源。卡斯巴尔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有什么束缚住了手脚,令他动弹不得;有什么卡住了咽喉,令他哑口无言;有什么填满了眼眶,令他视野模糊。
这是什么感觉……他拼命地想要做些什么,却感到自己仿佛已经被扼住咽喉,陷入某种巨大的恐怖,在无谓的挣扎中渐渐变得无力。
最后,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
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