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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巫溟却没有死。
漆黑的冷雨从天空中坠落而下，打在他的鼻尖和额头上，将他有些粗暴地唤醒。是啊，快到春天了啊。他若不是在地狱与江颜相见，那所见的她也非厉鬼，而是货真价实的活死人。
江颜正把脖子架在他的胸上，有点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醒来。等等……他为什么会有胸？
巫溟揉了揉那两团柔软的肉球，似乎是真的长在自己身上的，揉着揉着还会感觉到一阵酥麻。
被江颜小腿蹭着的下身本来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会感到兴奋而立起来的吧，但这时却空空如也。
“明白了，我是变异了吧……可为什么会变成女的？而且还能思考，还能说话？这也太奇怪了。”巫溟听着自己变得温柔甜美的声音，陷入了沉思。
或许，她只是在做梦而已。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也已经死了。
巫溟伸出左手，触摸一脸依恋地趴在她的胸间的江颜的额头。
不再是令人怀念的温暖，不再是濒临死亡的灼热，只余下一分货真价实的冰冷提醒他那个鲜活的江颜已经逝去，现在的她只是被菌丝所操控的提线木偶。
可为什么，她不吃了自己呢？
啊，巫溟明白了。一定是因为自己已经成为了她的同类。她们现在都是丧尸了吧。
江颜向前爬了一点，用冰凉的舌头轻轻舔着巫溟脖子上之前被咬的位置，然后一脸抱歉地望着她，发出像狗狗做错了事之后的呜呜声。
“你不能说话了么，江颜？”
“嗷呜～”江颜的声音更为急迫，这下听上去有点像狼嚎了。
以前约会要分开了的时候，江颜很喜欢在自己的脖子上咬一个牙印。“这样就代表着，你是我的所有物啦！”
“很疼啊。你是属小狗的吗？”那时巫溟会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用玩笑般的语气斥责她。
“你的意思是，你——是——主——人——咯？”她则会用让人耳根子直发软的语气，在巫溟的耳边低语来作为回击。
可巫溟万万没想到的是，江颜真的如他说的那样，变成了一只小狼狗。
但总归她还活着，还有理性，没有变成那种东西……
“太好了，江颜，你还能听得懂我说话！”巫溟笑着笑着，忽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不一会儿脸上竟然全是泪水了。
“哧溜，哧溜。”江颜温柔地舔着巫溟的脸，反而把她的脸弄得更湿了。
巫溟在江颜的眼里看到了现在自己的样子。他有点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如果作为一个男生的时候，他的颧骨过于的窄，下巴有些尖，眉目太过于清秀，那现在这一切在“她”身上竟然这么合适。
她掏出裤兜里屏幕已经摔碎的手机，在锁屏状态下用仅有的1%电量打开了前摄像头。
像是中和了雪的白，被稀释冲淡的浓密墨发正好齐肩，于发梢处透露出几缕柔光。凄伤的蓝眼睛记载着人类文明已经遗失掉的最初的天穹的蓝光，眼眶里打转的莹莹泪花好似星斗闪烁……要用多少词语夸赞自己都是不足够的。
巫溟看着屏幕里突然出现了的江颜的大头，按了下快门。手机关机了。
巫溟揉了揉眼睛。如果自己再多看几眼的话，说不定会自我感动得融化在这里，变成一朵孤芳自赏的水仙花。
“我们继续上路吧，江颜。你还会走路么？”
江颜双手并立着站了起来。“原来不是丧尸，而是僵尸吗？”巫溟心里想，然后江颜真的像她想的那样蹦了起来。
“可爱捏。”看来虽然不能说话了，“生前”的记忆、习惯和性格却还都保留着，这种情况应该是半丧尸化吧，巫溟想。
那个爱开玩笑的脱线少女，就算什么都不说，从十二年的相知相识，到这两年里的生死与共，她也已经能对江颜的心理和行动了如指掌。
“呜、呜。”江颜发出了像是提醒一样的喉咙作响的声音。是在示意自己过来吧。
巫溟像跳舞一样执住江颜伸出来的双手，踏着冰雪凝冻的光滑路面有节奏地后退，而巫溟则有些不知所措，发出了一长串连续而快速的呜呜声。
“没关系的，就和以前滑冰的时候一样，江颜，别害怕！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好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江颜直摇着头，巫溟发现自己在空气里踩滑了，跌倒在了她的怀里。
奇怪的是，江颜很轻易地就接住了自己，几乎无视了惯性，一步也没后退。她之前的力气有这么大吗？还是自己变轻了？
首先不说巫溟曾经在男生里算是很瘦，这样也不符合质量守恒。而且胸上多了沉甸甸的两块肉的话，应该反而是变重了吧……巫溟本能地用起了阔别已久的学校知识做起了分析，而在她愣神的时候，江颜给出了结论——
包忘拿了。
“这包儿要是没有拿可就坏大了，谢谢你啊，江颜！”巫溟觉得有些口渴，拿起水瓶咕嘟了一口后又放下。“给你也喝点，江颜。你也该口渴了吧。”
江颜像狗狗舔水一样舔了舔巫溟嘴角和瓶身上的水珠，然后干脆从树枝上抓了把雪吃了起来。“不可以的，江颜，这样会感染……”
哦，巫溟还是有点不习惯。江颜已经感染了啊。之前的时候，他们还用的上口罩，可后来江颜病后，巫溟也索性不再戴了。
“这破玩意儿，戴了也没用……”倒不如说，他们能坚持那么久还没感染，才是个奇迹。
在受污染的空气里，无论怎么屏气，吃饭喝水的时候都多少会吸入一些孢子和菌丝，24小时都需要戴口罩的情况下，口罩的过滤功能也会逐渐失效。
可为什么自己却只是变成了女孩儿呢？江颜还是想不通，再想也没有意义，这样也挺好的，就是胸部一直蹭着粗糙的衣服，感觉有些难受。
他从背包里取出两片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上。巫溟是在看到马拉松运动员磨到流血的图片时了解到这一方法的，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在自己的身上也派上用场。
在他贴胸的时候，江颜一直在斜后方的角度偷窥着乍泄着的春光……之前就算在她的面前脱到只剩个裤衩儿，巫溟也不大会觉得害羞。但现在会了。
江颜卡了下巫溟胸部的尺寸，对着自己的胸部比了比，挫败地低下了头。
巫溟则得意地扬起了脸……等等，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个高兴啊？
不管怎么样，积极的心态在这种日子里是很重要的。后面的路还很长。等到回归了安稳的生活，回忆困苦的岁月，这份收获的果实才会愈发的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