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零衣的记忆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咲太只不过是玩游戏王的普通高中生，同时又身为深度ACG文化宅男的他，对于游戏王中的妹卡有着十足的执着，没错，【闪刀姬·零衣】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众多的游戏王卡组中最喜欢的妹卡卡组的ACE怪兽，也仅此如此。
　　这是无可辩解的事实，正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深入，都要了解，所以他也在时刻提醒自己，无论他有多么喜欢闪刀姬，现实依旧是现实，游戏终究是游戏。
　　零衣和露世作为决斗怪兽陪伴着他度过了很长的一段岁月，她们对咲太非常的熟悉，无论是他的性格、生活习惯还是一些秘密，相反，也正是因为她们是决斗怪兽，所以咲太对她们的事情可以说一知半解，自从来到新的世界，想要了解理解她们的情绪在咲太的内心深处不断的膨胀，只有这样，双方才能达成平衡，咲太才能挺起胸膛真正接受“master”的称呼。
　　隐藏在闪刀内部的只属于零衣的情绪，似乎感受到咲太的气息，这是三十年前零衣遗留在其中的情感，渐渐的向咲太的意识聚集，准确来说，这份情感是被如今的零衣认可的咲太的闪刀气息所吸引了。
　　看似微弱的光芒中却爆发出极其凶猛的情感浪潮，无数的情感与记忆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了一般疯狂涌向咲太的身体，只是一瞬间咲太便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吞没。
　　咲太看到了零衣的记忆。
　　那是零衣内心发生巨大转变的一天，浮现在眼前的是父亲的黑白遗像，母亲抱着年幼的妹妹，似乎是不愿意让零衣听见自己的声音一样紧紧咬着嘴唇，妹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去了父亲。
　　父亲是军人，由战友们送回来的只有骨灰和军服，战友们宣读的授勋宣言，零衣一句都没能听进去，零衣想起来父亲曾经抱着她，很高兴的感谢母亲生了个女孩，生下妹妹的时候也是一样，父亲高兴的面容无比清晰，零衣现在的话能够明白，父亲仅仅只是因为女孩子的话去往战场的可能性会更小的理由而感到高兴，父亲比她们更清楚战争无可避免，也无比残酷。
　　但是，父亲从没有后悔成为一个军人，军人这个身份对于父亲来说更是一份荣耀，如今泽塔和埃克斯的战争依旧没有中止，战火终会燃烧到全境，那么她作为一位军人的长女，祈望着能够继承父亲的职业。
　　和母亲、妹妹度过了数年的时间，妹妹也渐渐长大，零衣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给她们，和以往一样，零衣一边私自关注着前线的动向，一边带着妹妹在花田里嬉戏，直到在她的十五岁的生日当天，她收到了通知。
　　【闪刀适能合格通知】
　　她隐瞒所有人参加的新兵器的适能试验终于有了结果，她成为了当时唯一一位能够匹配闪刀武装的少女，这代表着她能够以仅十五岁的年纪参军入伍并前往前线。
　　她不顾哭闹的妹妹，恳求的母亲，义无反顾的坐上了前往大力神基地的军车。
　　“原谅我。”离开的前一天，她彻夜无眠。
　　这是只有她能够做到的事，就像当初的父亲义无反顾的参加了战争，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迎来和平的未来，她也一样，只要自己作为新型兵器【闪刀姬】将战争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自己最后的亲人，母亲和妹妹，就不用再受战争之苦，没错，她怀抱着坚定的信念踏上了战场。
　　世间事，十有八九不如意，即便她拥有世界最强的武力，本质上她也只是十五岁的少女，她天真，充满理想，却在战场上不得不逼迫着自己变得冷血果断，这就是战争，无比残酷。
　　从一开始取得胜利的欢呼雀跃，到后来的麻木冷漠，她发现自己变了，她对于扣下扳机没有一丝的犹豫，那如同呼吸般的顺畅动作在其他人看来无比优美，回过神来的她却觉得那一刻的自己宛如一头怪物，渐渐的，她也不再去想多余的事情，就连母亲和妹妹的事她都很少想起。
　　由于所有的作战地区都由代号命名，零衣不会去在意自己从天而降时，自己脚下的土地究竟是泽塔还是埃克斯的领土，因为不管什么样的领域，只要名为“闪刀姬”的战争兵器到达的瞬间，一切都会崩塌破灭，化为冲天的火焰，但是那一天却不一样。
　　由帝国开发的第三世代的闪术兵器，拥有操控空间进行空间转移的能力，而零衣接到警报再通过由她主导开发的【闪刀机关·多任务战刀机】（跳楼机）进行战域转移，在时间上略微落后了帝国的闪术兵器，当她如往常一样举起手中缠绕着烈阳的太刀想要粉碎敌方闪术兵器的时候，被她忽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景色浮现在她的面前。
　　只是，此时眼前的景色却和她记忆中的相差甚远，一时间，她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冰凉刺骨，微微颤动的嘴唇只有断断续续、充满悲怆的音符涌出，手中的剑却不顾她的心情，如同作业机器一般将敌人撕碎。
　　她出生的村子消失了，大家都消失了。
　　早已习以为常的火焰，在她的眼里就像恶魔，生生从她的手中夺走了一切，无论是曾与妹妹嬉戏的花田，还是一家夏天可以乘凉的槐树，尖尖的房屋，熟悉的人影，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仅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她失去了她曾想要守护的一切。
　　“姐姐……真的要去吗？”零衣想起，在临走前紧紧拽住她衣角的妹妹，妹妹在哭，但是零衣依旧坚定的走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只是如今，她看着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的火焰，第一次质问起自己，自己真的对了吗？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不甩开妹妹的手，而是转身将她抱住，一共迎接注定破灭的未来是不是更好一些……
　　“啊……啊啊……”
　　心在痛，胸口就像要裂开了一样，膨胀的悲伤撕扯着零衣的神经和肉体，止不住的泪水早已让她的视线变得朦胧，声音变得破碎又尖锐，她所拥有的力量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弱小的女孩，被火焰包裹着，抱着膝哭泣的女孩。
　　沉重的悲怆冲入了零衣的内心，同时也冲入了咲太的内心，这就是零衣的过去，这份情感在闪刀中无比顽强的存在了三十年，它即是遗留在零衣内心最深处的遗憾，同时也是零衣走向未来的信念，若是没有背负起这份责任的觉悟，这柄闪刀恐怕永远无法被修复吧。
　　在失去亲人的那一天，零衣第一次后悔了，后悔成为闪刀姬，她已经失去了战斗的意义，本就残破的内心碎成了粉末，但是，无论她在战场上留下多少眼泪，也无法改变她是泽塔共和国唯一的一位闪刀姬，她从成为闪刀姬的那一刻起，没有人还记得，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她是战争兵器，为战而生，兵器不需要心，就算没有心也没有关系，没错，她需要做的，只有听从命令，前往战场，然后杀敌杀敌杀敌，杀到此身消耗殆尽。
　　又或者……来个人杀了她。
　　“人为了能够活下去，每时每刻都在追寻着行为的意义，无论追寻到的意义是好是坏，只要自己能够认可就好，但是，我觉得顺着一时的负面情绪就去定义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不可取的，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在将来是会后悔的。”
　　咲太看着眼前低着头紧紧抱着自己娇小身躯的女孩说着。
　　“你又能明白我什么！我至今为止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杀了这么多人。”零衣浑身颤抖着。
　　“你是军人，保家卫国难道不是你的职责？”
　　“不是！我才不是那么高尚的人！其实我真的不想……我真的害怕战争……”
　　“你难道不是因为仰慕作为军人的父亲才毅然成为军人，即便是身为女子身，也可以怀抱正义感。”
　　“不是！那只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自我满足，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军人，只是觉得那是只有我能做到的，只要我去做的话，母亲和妹妹能够自由的活下去，但是……我却没能保护好她们。”
　　“但是，也正是你成为了闪刀姬，你拯救了这个国家和无数个家庭。”
　　“但是我却保护不了我最想保护的人，正义感又怎么样，事到如今难道还要让我欺骗我自己吗？妹妹曾经说过，我这个人啊，就是在这种方面特别的无聊无趣，真的……被她说中了。呐，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我不知道……”
　　“你是闪刀姬啊，世界的最强战力，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
　　“我无法让死者复生。”零衣抬起头正视起眼前的少年，不知为何，这位少年的声音她想要一直听下去，有一颗种子正在她的内心深处生根发芽。
　　“但是你可以让更多人不再失去生命，可以阻止更多的悲剧发生，我祈望着你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真的会有下一次吗？”
　　“我希望没有。”
　　“噗呲，什么啊，那你说的话这么矛盾。”零衣被眼前少年前后矛盾的话整笑了，咲太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么痛苦的选择我当然不希望你再经历第二次，但是如果，是如果哦，真的会有第二次的话，你一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吧，而且，如果真的你的选择是错误的，那样也没事，我会及时纠正你，这也算是身为master的责任吧。”
　　“master的甜言蜜语说的越来越熟练了。”
　　话音刚落，咲太只感觉眼前的零衣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变成了咲太所熟知的零衣，两者的记忆在这一刻融为了一体。
　　“哈？”
　　“嘻嘻……master，我啊，已经决定了，这是我从master这里得到的第二次的生命，我只会为了master而使用，所以master，请认真的看着我，这一次我的选择绝不会错。”
　　零衣坚定的声音回荡在咲太的耳边。
　　遗留在闪刀中最后的思念消失了，但是这柄闪刀不再是以往那般死寂的样貌了。
　　黑红的光芒从刀身上闪烁，血红色的纹路上光芒流转，咲太的意识渐渐回归了他的肉身，原本毫无重量的闪刀在他的手上变得沉重起来。
　　“这……”後灯博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复活的闪刀。
　　“博士……我失去意识多长时间了？”咲太只感觉自己在闪刀内部的虚无空间中随着那份记忆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一两分钟吧，先不说这个，你究竟是怎么唤醒这柄刀的心的？这么庞大的生命能量，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复苏……”
　　“怎么修复的……我也不太好说，只是我能说明的，这股能量不是复苏而是新生……”
　　咲太看着手中充满生命气息的闪刀，隐约间能够感受到在内部跳动的心跳，通过闪刀，咲太能够感受到自己与零衣的联系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清晰，零衣的思念波穿越空间直接传达到了咲太的脑海中。
　　“不愧是master，我们之间的链接等级提升了呢。”
　　“链接等级……”
　　“啊，这只不过个比喻而已罢了，master也感觉到了吧，我们之前的联系被加强了，这代表着我们之间的羁绊更深了。”
　　“有什么用吗？”
　　“若是master和茉绘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的话，master就要加强和我们闪刀姬之间的链接强度，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是紧密，我们闪刀姬从master那里获取能量的效率就更高更稳定，损耗率也更低，同样的，master的身体能力也会被我们反哺而提升，master从我们这里借用的力量就越多。”
　　“也就是说，和你们加强联系是回到原来世界的条件之一。”
　　“没错。”
　　“原来如此。”咲太觉得这个条件略微麻烦了一点。
　　“啊，master你刚才想了这个条件很麻烦是吧。”零衣不满的心情直接传达了过来。
　　不是很麻烦，只是有略微那么一点点麻烦。
　　“那是一样的，master。”
　　女人真麻烦。
　　“说回来，零衣，让我看到那些东西可以吗？”没有经过零衣的允许就去偷看她的记忆，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让咲太有些过意不去。
　　“啊……master的话没关系，而且我也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才让master去修复闪刀的。”
　　“是吗……你不介意的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