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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劣等同栖.第一章:别致的欢迎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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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9月1日,周五。
  上午8点33分。
  前一刻刚走进地铁的林白焰,蓦地眼前一花,转瞬便发现自己躺在了露天平地上,视野被一片湛蓝的天空所占据。
  身体变沉重,耳边不时传来几声惊喊,脑袋里紧接而至的错位感与失衡感,更是强烈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翻腾旋转,令他在一瞬间失去了冷静分辨的余力。
  头晕目眩中,林白焰仅能察觉到除了惊喊声外,周围似乎还存在着某种交错回响的怪异底噪——有点像雨声,像暴雨声,隆隆地冲刷轰撞个不停。
  怎么回事……明明正赶着去上班,这是发生了什么……
  疑惑间,四处起伏的惊喊逐渐变成了喧哗,紧张的情绪缓缓从心底滋生,林白焰硬撑着手臂,努力支起上半身。
  但身体各处却感受到了莫名沉重的负荷,全身如同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一般,难受之极。
  到底什么情况?
  等歇了片刻,视觉稍稍缓过劲,他开始朝四周打量。
  目光所及到处都是人,躺着的、坐着的、刚站起来的,黑发的、棕发的、金发的,还有不少光头,男女老少,肤色各异,穿什么的都有,哪国的也都有。
  譬如距离他最近只穿了条内裤、捂着双臂满脸惊慌的女性,看面容以及眉心那点显眼的朱砂,大概率来自南亚地区。
  又譬如不远处手指着半空、身穿迷彩服、语速极快引人注目的黑皮肤小哥,很大可能是个非洲人。
  总人数少说几百个,远的他看不清,但以嘈杂的声场来推测,恐怕远远不止三位数这么点。
  而且这还不是最不对劲的地方,最不对劲的事实上是那个怪异底噪的来源——一个悬在半空的、犹如悬崖峭壁般高耸陡立的巨大瀑布。
  范围由视野的最左延伸到视野的最右,即便扭头改变角度,也仍是如此。
  从他仰视的方向望去,隆隆巨响的洪流仿若无可阻挡地冲刷着整个世界,氤氲水汽泛射出彩色光晕,湿润的气息一阵又一阵从四面涌来。
  这一刻,支配身体的错位感与失衡感消退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人恍惚的不真实感。
  现实中真的存在这种环形结构的瀑布吗?
  林白焰忍不住低下头,用手掌拂过地面,并反手敲了两下,可无论是冰冷粗糙的细腻触感,还是岩石切面的坚硬程度,都表明眼前的一切真实无虞,根本不像是在做梦,那……
  “草!什么玩意?!”
  突然,附近的一句高喊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口音是标准的普通话。
  林白焰抬头,目光转了一圈,没找到说话的人,但很快又注意到,不远的空中莫名出现了一块块诡异的不规则黑色平面,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与之匹配的声响,却极为快速地环绕着瀑布边沿不断扩散、凝实。
  超脱现实的景象,使得林白焰脑袋空白了一瞬,他下意识地迅速站起身,随后,便眼睁睁看着那些不规则平面,如同幽灵巡视领地,在半分钟内将整个瀑布上方包围,并在一阵扭曲空气的视觉差后,无缝拼接成了一个……一个……一个黑色的超长环形屏幕?!
  惊愕感尚未酝酿多少,耳边的惊呼与嘈杂声响已经愈演愈烈,半晌之后,一段段显眼且形状各不相同的白色文字,缓缓于悬立的黑色屏幕中浮现而出。
  林白焰粗略扫视了一圈,上面字形很多,眼熟的也不少,他没有过多分辨,而是迅速定位到最熟悉的简体汉字部分:
  「欢迎所有玩家,即将开始游戏说明,请保持肃静」
  「违反者,按序淘汰」
  「56...55...54...」
  两行文字,一个倒计时,简明的不能再简明的内容,表达的意思却有点奇怪。
  游戏……指的是什么?
  接着他又找到隔着不远的英文部分,确认了内容的一致性,再环顾整个环形屏幕近百种字形……对了,地球上有多少个国家来着?又有多少种官方文字?
  倒计时50秒,林白焰努力回忆,但周围嘈杂声一片,他只觉得自己的记忆被搅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想不起来。
  倒计时48秒,下意识想拿手机搜索资料,但这时候才发现,原本握着的手机早就不见踪影,甚至连装着笔记本电脑的背包都消失不见了。
  倒计时45秒,林白焰抓了抓头发,结果抬手后又一次察觉到,身体各处异常的负荷感很不对劲,而且愈发地难受。
  倒计时43秒,灵光一闪,林白焰抬头仰视天空,大片大片的蓝白色映入眼帘,似乎跟往常也没什么不同,只能失望摇头。
  倒计时40秒,身旁疑似南亚地区的女性捂着胸口站起来,满脸惶恐地说着什么,听不懂。
  倒计时36秒,记忆突然浮现出来了,模糊的印象中,全球应该两百多个国家,其中光是使用英语、法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的数量,加起来好像就已经超过一百个。
  倒计时32秒,有人在互相推搡,吵了起来。
  倒计时29秒,林白焰仔细听他们说的语言,并开始猜测,有没有可能,在场肤色各异的所有人,来源地其实完全覆盖了整个地球?
  倒计时25秒,林白焰望向屏幕,否则,哪有必要显示这么多种类的文字?
  倒计时22秒,有人开始哭了,也有人在喊口号,要回家。
  倒计时20秒,林白焰忍不住进一步猜想,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将全球各地的人类在一瞬间传送聚集到一起,这样的能力,又代表着什么样的科技水准?或者说,多高的超现实程度?
  倒计时15秒,周边除了少数几个慢慢安静下来的,大部分人依旧没有一点安静下来的意思。
  倒计时10秒,喊口号的动静大了不少,连瀑布冲刷的声响都被盖了下去。
  倒计时8秒,林白焰又审视了一遍屏幕中的两行文字,尤其是「肃静」和「淘汰」两个词,隐隐地,他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很快,仅剩的几秒时间飞速流逝,跳跃的数字来到了终末尾端。
  5...4...3...2...1...
  “叮咚~”
  突如其来的一声短促铃音,环形屏幕上骤然出现了无数个相同的画面,并且所有镜头视角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一个穿着花衬衫和沙滩裤的男性白人。
  镜头拉得很近,对方短短的几个表情变幻,由愤怒到惊讶,再到茫然,随后又因为身体失衡变成惶恐,都犹如照面,生动之极,最终整个人挣扎着被无形力量牵引向空中。
  然后,在真实的半空,林白焰也望见了这个男性白人,距离大约几十米外的位置。
  水汽迷蒙的瀑布奇观成为了这一幕的背景板,直至亮光突兀乍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恐怖场景出现了——
  那是数十道横竖交叉结成的网状激光,刺眼得几乎难以直视。
  等光芒一闪而逝,倏地,半空中挣扎的男性身躯,滑落成了无数块状血肉。
  这一幕来得过于猝不及防,连始终嘈杂的人群都猛然间一滞,仿佛整个集体被一瞬间掐断了喉咙。
  可旋即,更密集的网状激光再次闪过,画面中的块状血肉消失,只剩下鲜红的血雾喷薄而出。
  “啊啊啊——”
  尖叫声慢了半拍似的开始此起彼伏,顷刻后四周已是沸反盈天,林白焰只觉得衣领内仿佛吹过一阵阴冷的风,刺骨的寒意从背脊升腾而起,汗毛纷纷倒竖。
  这样的场景他见过吗?见过的,但仅仅在电影里。
  现实的视觉冲击……则完全不同。
  就那么怔怔望着屏幕,没过多久,画面左上角出现了两行新的文字:
  「淘汰名单」
  「肯尼斯·桑德斯,27,美国」
  尚未来得及多做思考,很快又一声短促铃音响起,镜头画面一转,一道女性身影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向了空中。
  这次距离更近,离林白焰不超过十米。
  刹那间,附近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声浪和人潮,尖叫声和哭喊声连成一片,至少十几个人开始往他这边拥挤推搡,林白焰甚至能从他们毫不掩饰的神情和动作中,清晰地感受到,人类面对恐惧所能表达的最激烈的情感。
  再然后又是两道刺眼的光芒掠过。
  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正巧有风吹拂,将瀑布湿润的气息吹了过来。
  微微沁凉的同时,似乎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卡琪·苏巴什,33,印度」
  第二个名字随之印上屏幕,紧接着,是第三声“叮咚~”铃音,尽管被人群庞杂的声响掩盖了大半,但丝毫不影响林白焰手臂皮肤上迅速爬起一层鸡皮疙瘩,并如同附骨之疽般攀爬蔓延向整个脖颈、耳根、甚至头皮。
  身侧经过混乱已换成了一个喘着粗气的中年男人,远处好像有谁正疯了似的逃离人群,附近还有个喊“保持安静”的声音,似乎是压着嗓子喊的。
  恍惚之间,林白焰不禁开始犹疑,这种直接粗暴的屠戮场面真的能让一个集体「肃静」下来么……
  很快。
  第三个淘汰……「达亚妮·瓦尔加斯,24,巴西」……
  第四个淘汰……「罗晓君,19,中国」……
  第五个……「南·阿齐纳,62,印度尼西亚」……
  第六个……
  第七个……
  直到淘汰名单连续添上第十四个姓名的时候,突然,周围静了下来,是那种硬生生毁灭性的安静,给人寂灭的感受。
  终于结束了吗?
  好像比预计早了不少。
  林白焰深吸一口气,视线随着环形屏幕上的画面停顿而停顿,随后画面中镜头抬升,扫过乱成一团却寂静无比的人群,跌倒无声哭泣的,撑着膝盖憋红了脸的,埋首蹲坐着的,冷静站着的……
  再半晌,屏幕光泽突然熄灭,只剩下一片纯粹的黑色,键盘敲击的音效响起,白色文字一个个跳动浮现而出。
  「欢迎仪式完成,接下来进行游戏规则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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