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稍微有些污渍的金属桌子上摆着两人份的泡面，虽然说时代在跨进，科技也在发展，但是自从上个千禧年以来关于食品的科技点好像就没再点过了，最新的成果也就是味道差到极点的合成食品，虽然说能吃，可吃起来和皮革一样的食品除了军粮以外根本没有市场吧。
　　“恩，所以你是不用吃饭的吧。”我很认真的看着她说。
　　“是的，艾尔斯。我是不用摄取碳水的。”她回应到。
　　一不小心给我整忘了，先前我还问过律需不需要吃东西呢，现在只好自己解决两人份的泡面了，就当作是捡到律的庆祝。
　　随后便是无聊的整理洗漱和睡觉时间，毕竟桥洞底下可没有电路，我又懒得从其他地方接线过来，因此电器都是用蓄电池，啊？蓄电池的电？那肯定是随便找个公共设施充啊。
　　“对了，律，你晚上要睡···关机么？”我把灯关掉之后看向律的方向。
　　“不用的，提示，艾尔斯之前好像问过这件事了。”
　　“那需要时间自检和维修么？如果要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在我睡觉的时候进行。”我一边说着一边爬上合金床。
　　“嗯，这个的确是需要的，那以后就定在艾尔斯睡觉的时候吧。”
　　思考一下，好像律并不是很需要床上用品这一类的东西，而且我也没有多余的给她，所以干脆让她就在边上站着自检吧。
　　“那我先睡了，不要离我太远，最好能让我感知到你的存在。”我盖上被子之前最后的一句话，原则上来说律应该不会自个跑出去，但是还是说明一下比较好，谨慎是我生存的秘诀之一捏。
　　随后我倒头就睡，有什么比不用思考的睡觉时间让人更加感到惬意呢，这比起新年过后换上一条全新的内裤有过之无不及。
　　凌晨时分，我在睡梦中感到了疼痛，从床上爬起来后下意识地将右手的手套摘下。一阵如刀割一般地感受从右手中指指根处传来，明明都已经没有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感受到痛楚？而且最近的几次还都不是同样的疼痛，上上上次是撕裂痛，上上次的电击痛，上次是灼烧痛。对于我来说，幻肢痛和过去的记忆一起都是想摆脱却无法摆脱的东西。
　　半夜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盯着自己的右手同时咬牙面露狰狞的样子肯定很吓人，考虑到可能会影响到律，我慢慢把蜷缩起来的身体放松下来，虽然疼痛还是有的但没有一开始那么突兀了，简单地说就是习惯了。
　　啧，还是做不到把律当作非人来看。
　　“欸？”我发出了表示疑惑的声音。
　　因为顺着右手向看去好像月光倾洒在我深色的被子上，不知是被痛觉惊起脑袋有些迷糊还是怎么的，总而言之鬼使神差地，我伸手上去顺了一下，同时发觉身体上有物品压迫的感觉，像是有只猫猫在我身上睡着了。
　　好了，先前尝试不打扰律的想法算是彻底破产了，这下子绝对是打扰到律了，因为——————
　　右手手腕被律抓住，同时拉进被子里，这时我才意识到压在我身上的就是我睡前还在床边自检维修的律。
　　手腕部有一丝冰凉，机器人的体温果然是会比正常人冷一些么，我这样子思考着，但律的下一步动作几乎让我大脑宕机。
　　温润的风，从律的苍白的唇间掠过，
　　“呼~”
　　我的断指指根的伤口早已愈合，但皮肤的衍生物包裹在伤口处，好像是没有痛觉神经的，至少我没有感觉到过除了幻指痛以外的其他感觉，可这一次我却从伤口处感受到冬日海滨的风，稍有些水汽又带着一丝温暖。
　　“律？”我把被子掀开，看着还在对着我右手吹气的律说到。
　　“会好些么？根据你的神色来判断，你好像很痛？”律听到我的声音停下嘴上的动作，把脸转向我，眼眸中闪过一丝红光。
　　在这被淹没者居住的地方，而且是桥洞底下，光线是很暗的，勉强让我眼上的感光细胞能察觉到律的表情，是在笑么？
　　是错觉吧，我晃了晃头，再看向律的面庞，笑意果然淡了些。
　　“这样子根本就没用吧，怎么可能吹两下就消除痛感了啊！”我吐槽道，“还有为什么你踏喵的躺在我身上啊？”这才是我更加关注的一点，现在才意识到律趴在我身上的，我赶忙将律推向一旁。
　　我睡前好像没下过什么暖床的变态命令？还是说律自带的程序里有这一项功能，不会是制作律的那个疯子随便用了什么奇怪的芯片才导致这样的？我怀着这样的想法揣测着律，同时等待着她的答复。
　　“嗯，考虑到现在没有药物治疗，资料里面说人类在受伤时如果有年轻女性吹气可以减少一些疼痛，”律歪着头一只手指指着自己说到，“年轻女性的话，单外表来说，我算是？”
　　这次律意外的用了疑问句，但我仍是不依不饶地吐槽道：“啊？啊啊？你到底是从什么诡异的资料里得出这种结论的？根本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吧，好歹你也是人工智能能不能唯物一点啊混蛋！”
　　“嗯，请问艾尔斯现在好一些了么？”律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仔细思考了一下，好像从刚才律开始吹气的时候，原本钻心刺骨的痛感就有所缓解，或者说不被我注意到了。
　　“的，的确好了些。”我不禁有些语塞，难不成我的身体认为涩情>幻肢痛么。
　　“因为幻肢痛病理原因不明，而且最近百年的病例大多是主管因素造成的，所以就目前的资源来说，疼痛时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办法。”我从律的脸上看出了一些狡黠。
　　我早些年的确在影片中看到过看片取子弹的操作，当时只觉得离谱，现在看了还是有点道理的啊。
　　“OK，这个问题我不再追究，最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趴在我身上？”我再次质问。
　　“艾尔斯不是说要感知得到我的存在吗？闭眼之后最方便的感知方式就是触觉吧。”合情合理的回答啊，让我找不出一丝漏洞，可恶。
　　在经过这一系列事件刺激之后，我的头脑又开始对着我叫唤：“你能不能睡觉啊？能不能？你知道我每天工作多久吗？艾尔斯！白天思考要我来，晚上睡觉不给睡，你信不信我马上死给你看？给你整个脑死亡看看你怎么活啊？”
　　的确，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估算下时间还有好久才天亮，我再次躺下来，合上眼皮，视线遁入黑幕。
　　律在我合眼之后，又爬了过来，从被子旁轻手轻脚地钻进来，试图让我发觉不到，虽然我已经感知到了，但是没有出声制止。
　　快睡着的人都是不想动的，随性的我更是如此。
　　律先是把小脑袋压在我身上，然后发现有些不妥，于是改成用手抓住我的手腕。
　　害，的确比市面上的机器智能些，我甚至没有下什么指令就自行理解，如果不触碰我的话就有违之前“感知到律存在”的指令，但是趴在我身上又会造成我的反感，所以采用了折中的方案么？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根据主人的态度改变目前执行的方案真的是正常的人工智能该做的？
　　昏昏欲睡的状态下，我思考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