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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烟-2 救难者营地与发烧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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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5月9日〉
  〈天气:阴〉
  〈微弹国边疆地区178号救难者营地食堂〉
  偌大的食堂、并没有奢华的器具或装饰加以点缀,甚至连墙壁都没有粉刷过,阴暗的内部、只有悬挂于天花板的灯才是这里唯一的装饰。
  人们用着家常餐具,朴实无华,在这里、就算你支付两倍的饭票也只能拿到双倍的饭而已,这无疑打消了一些想要鹤立鸡群、吃到比其他人更好饭菜并以之炫耀甚至要挟的人的念头。
  不过,即便是如此糟糕的环境,人们排队取餐,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而且无论是地面还是墙壁、连角落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桌椅和餐具就更不必多说,毕竟不可能让来这里进食的人感到不适。
  身着虽然质朴、但整洁干净的衣服的工作者;清洗过无数遍的手和消过毒的食具;没有眼花缭乱的多余缀饰、一目了然的环境;稳定的食物供给与新鲜的饭菜……
  在这里,很少有人因为清洁或健康问题而得病,治疗药物与疫苗的使用率也因此大幅减少,这也是为何在人印象里、救难者营地要比临时避难所更好更正式的缘故。
  【啊,这不是青烟先生嘛,早上好。】
  【早上好重龙小姐,今天早饭也吃面啊。】
  青烟微笑着向坐在角落里的一名女生打招呼,二人看上去年龄相差不大,
  【不……能、别叫我原名了嘛……】
  【啊!啊哈哈,抱歉、冯小姐。】
  【不不不,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只不过这名字实在是太……】
  【哈哈哈,我懂的,“青烟”什么的、听上去我就像个工业废气一样……真是的,所以说取名自由什么的、也太痛苦了点……】
  【嗯嗯,相当于把一生交给了父母手上,我记得以前还有叫大粪的人来着?】
  【这个……不管怎么说都有点过了吧。】
  青烟端着两个菜盘来到了冯身边,像往常一样地靠着她坐下来。
  【娜娜酱,今天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好呢。】
  【姆?没关系的啦,就是……昨天稍微熬夜来着。】
  【这样啊,但我总觉得你的脸有些红红的……呐,青烟,饭后我带她去医务室做个检查吧?】
  正在吃饼的青烟差点被噎住,咳嗽了几声后慌忙拒绝了冯的好意。
  【这怎么好意思!没事的,一会儿我带她去就行了,不用劳烦你了。】
  【Zzzz……】
  【这样啊……睡着了呢,果然身体是有些不舒服的吧,平时那么活泼。】
  【确实……今天她确实有点不太对劲、尤其是来食堂以后。】
  被冯这么一提,青烟也稍微察觉到了娜娜身上的异样。
  青烟仔细一看,娜娜原本白嫩的脸颊被朱色浸染;或许是因为疲惫而一直闭着双眼;喘息声也比以前粗了许多。
  (简直就像是……感冒了一样。)
  他心中一瞬间掠过了一阵不好的预感,如今的末世里、任何疾病对于幸存者来讲都是致命的。
  由于免疫系统被破坏的缘故,区区一个小感冒就能轻易夺去性命,在人群中的话则相当于一个大型传染病,必须用尽各种医疗手段和药物医治。
  在没有药品以及任何治疗手段的前提下、此时若有人发病、最坏的情况甚至有可能将此人驱逐,或者是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但纪律严明的救难者营地里决不允许发生拖人下水的行为,青烟心里清楚必须在酿成大祸前解决。
  【冯小姐、回见!】
  撂下这么句话、青烟背好娜娜,将她的饭装进食堂角落里可取用的饭盒里并带好,匆忙地跑去医疗部门。
  【呜……青烟……哥哥……】
  【娜娜!?娜娜你别说话,咱们现在正去医疗部门的路上呢!马上就——】
  哧啦——
  (好疼!!)
  被泥泞的道路拌了一跤,青烟向前扑倒、同时他背上的娜娜也被甩飞。
  (咦?我的腿为什么……胳膊也……没力气了?)
  青烟试图用手臂支撑起身体,但却再度趴倒;同样,他再一次尝试用双腿支撑起时,再一次跌倒。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他心知肚明。
  因为常日忙于做任务而四处奔波的青烟,他的肉体早已经筋疲力尽,若是放眼过去、这是连强壮的成年人都难以做到的工作,他的腿和手臂也不可能只是稍微有一点红肿而已。
  各种肉体的损伤与休息的缺失导致了紧要关头的乏力,之所以之前没有出现症状是因为有一个精神上的支撑、他不得不为之奋斗的人。
  而他,现在也仅剩下这个支柱存在了。
  【嘎啊啊啊啊啊——】
  青烟咬住牙、强撑着自己身体站起,强忍着剧烈的痛感、用那双满是伤痕的手抱起了倒在冰冷地面上的娜娜。
  【再……坚持一下!】
  原本就不是那么强壮的青烟,虽然幸存者体能大幅提升的当下、他的力量也依旧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甚至连这片营地里的一些十岁小孩都不如。
  ——即便这样,但他不能放弃,他不敢放弃,放弃这个不仅身为友人妹妹的女孩;同样也是自己亲人不在身边的、这片陌生、无助的环境里作为生存唯一的心灵归宿。
  …………
  ————————————————
  〈2024年5月9日〉
  〈天气:阴〉
  〈微弹国边疆地区178号救难者营地居民区〉
  【快点,药票呢,快找药票……啊!有了!但是这,一共才一、二、三……总共…四、四张?一、一盒药可是就要五张啊!】
  青烟颤颤巍巍地握着手里的四张满是褶皱的药票,不安与混乱的心情在他脑海里涌动着。
  【不对啊,我明明屯了那么多张……对了,那个女的……我记得那个金发的女人借走了好几张说有急事,然后、然后就……】
  青烟回想起来那个到处借票、向那些她认为好欺负的人借票、每次都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去光明正大地“借”然后一概不还还以武力恐吓的女人,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怎、怎么办?再去和她谈一谈吗?如果我磕头求她说不定可能……但是已经没那么多时间了,更何况,即便我那样做了、她真的会把票还给我吗……)
  想到这里,青烟的心已经凉了半截;随着娜娜喘息的加重,他的心跳也随之剧烈地鼓动着。
  【呜呜……】
  听到娜娜的呜咽声,青烟赶忙跑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
  【好烫!已经这、这么热了么!?照这情况的话可能都不用买药了,说不定得卧床输液、康复之后再吃点中药调理……总共下来二十张药票都算少的了……】
  面对这令人绝望的数字,青烟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但是,正在此时,青烟的家门突然被叩响,只听见“啪叽”一声后便没了动静。
  【什么声音?】
  他踱步悄悄来到门背后,生怕有人会对此时焦头烂额的他做出什么事。
  毕竟他平时对委托很上心,做的委托越多也意味着有可能抢了某些人中意的委托,对青烟怀有恨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吱呀——
  青烟先是打开了个小缝、向外张望了下,做好了随时都会拼尽全力关上门的准备——
  ——但,门外什么也没有。
  放下戒心的他敞开门,走到走廊里张望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影。
  【咦?难不成是我听错了……欸,这、这是啥!?】
  本想直接关上门回屋的青烟、偶然间一低头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地上莫名其妙多出来一沓子淡蓝色的票券!
  【这、这是……这是委托票啊!!但是,这究竟是谁的……】
  青烟吃力地弯下腰,把委托票——可能是目前自己唯一希望的东西捡了起来、来回翻弄着。
  (是谁把这么多委托票扔在这里……嗯?背面有张纸条……)
  将纸条展开后,上面写了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连墨水都是断断续续的。
  ——“大致情况我听冯小姐说过了,你好像遇到点麻烦了啊,这里是九张委托票,一点心意而已、别放在心上,再多了的话可能会被调查、所以很抱歉只能给你这么多;嘛,就当是给你的慰劳品吧,今早咱们还说过的、没忘记吧?以后还有什么麻烦的话也别藏着掖着,说出来吧,大伙都会帮你的——无名。”
  看到这里,青烟已经猜到了是谁,心中雀跃的欢喜并没有表达出来,而是紧握着委托票和纸条、在心底里不停地感谢着他。
  正因为这种票券是不允许未经许可私自交给其他人的、是完完全全的违法规定,青烟对这种冒着风险的施救行为感动到无以言表。
  但,就在青烟想要赶快去兑换药票的时候,另一张纸条从委托票里滑落。
  ——“对了,米娜也找你有事,去兑换药票的时候去附近饮水机那里,她在那里等着你。”
  【米娜姐吗,好!】
  找见救命稻草的青烟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把现有的十三张药票像护孩子一样地揣在手心,背上了发着高烧的娜娜、巴不得马上瞬移到米娜身边。
  【呼哈……呼哈……呼哈……】
  青烟奔走在路上,此时的他仿佛从心底涌上了一股力量,此刻的他充满了能量,他自己甚至感觉比平时还要精神。
  ……………………
  〈2024年5月9日〉
  〈天气:阴〉
  〈微弹国边疆地区178号救难者营地委托票兑换所〉
  【可让我好等啊,青烟。】
  【抱、抱歉……呼哈!有、有点累了……呼哈!】
  来到了约定的饮水机旁边,穿着早上那件沾了水的裙子的米娜两手抱臂、有些凶恶地看着青烟。
  【嘁,给你,你的五张药票。】
  【真、真的可以收下吗!?】
  【当然可以了,这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我的……什、什么意思?】
  米娜有些不耐烦地说着,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她的袖子底下有些淤青和血痕。
  【没事啦!就是带别人找那个令人不爽的女人稍微“理论”了下,不用担心,大家都愿意帮你,别放在心上。】
  【太、真是太感谢了!】
  青烟用尽最大力气将腰躬下表示感谢,本来以他的柔韧性是很难做到这种角度的。
  【没、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只不过……往后也、多、多多关照一下,好多事都是多亏了有你在……好、好啦!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让你家孩子再难受下去了!真麻烦……】
  青烟娴熟地将所有委托票全部兑换为药票,临走之际,米娜又留下一句话:
  【……给我记住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大家帮忙,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做、去承受了……嘁,说这种话,真不像我啊……】
  米娜面红耳赤地说完了这些话,只不过后面那段青烟没听清楚。
  ……………………
  (一二三四……十八!快点,快点……)
  青烟背着娜娜,依旧在路上快速奔走着,忍住了想要跳起来的心情,以路上激动地、来回数着药票代之。
  他想起自己一开始只是单纯地为了挑简单的任务去做、去养活娜娜和青烟二人,现在却阴差阳错之下受到了这么多人的帮助,青烟暗自感叹着自己一直都很不错的运气。
  ……………………
  〈2024年5月9日〉
  〈天气:阴〉
  〈微弹国边疆地区178号救难者营地医疗部门〉
  咣啷!!!!
  【医生、医生在吗!?】
  【在,谁啊?有什么事吗?这么着急忙慌的。】
  坐在椅子上、书写着档案的一名年老的女性头也不抬、不慌不忙地问道。
  相反,她的询问对象喘着粗气、一副刚刚拼过命的样子。
  【医生,请帮帮我!帮我把这个孩子——】
  【啊,原来是青烟先生啊,原来如此,我从冯小姐那里听过事情原委了,来吧、把她放到这里。】
  看到青烟的医生把眼镜摘下,帮他把娜娜放在了床铺上、平躺下来;同时拿出了一旁的体温计准备测量体温。
  …………
  【38.9℃……真是个不小的感冒,嘛,不过幸好这只是个感冒、而不是其它什么疾病。】
  医生把体温计放回了原位。
  【幸亏你来得及时,并不是说治不好,只不过要是再晚一点的话我就要记录在档案上的哦,以后这孩子的出行啊作息啊什么的都会受到很大影响,甚至连吃饭都不能按点吃哦。】
  【这、这样吗!?没想到这么严格……】
  【是啊,就是这么严格,不然的话这个营地就是个三流营地了啊。】
  青烟舒了口气,想象了下医生描述的后果、不禁有些后怕。
  【……好,她是安排好了,治疗费总计22张药票——虽然打算是直接跟你要这么多,但冯小姐帮你垫了两张,旁边工具店家的老板也帮你垫了两张,他家的娃儿知道发烧后还吵着嚷着要帮忙照顾这孩子呢~你人缘真的很不错,所以就只收你18张药票啦。】
  【欸!?冯小姐和岳叔居然……!?为、为什么啊?我们没那么熟吧?】
  【你啊,还真迟钝呢。】
  医生把体温计消了下毒,接着又拿了几副药过来。
  【给,你也量量体温,酒精拿回家好好消消毒,再把这几副药拿回家喝了……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现在每个人和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真让人费心呐……】
  【好,谢谢……不对!这些要多少钱啊?】
  【嘛,看在你人缘这么好的份上就破例不要你药票啦!】
  【哦、哦……那还真是……】
  【再高兴一点啊你,真是,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
  医生把药和酒精交给他了后,又转到一边继续捣鼓着手里的东西。
  (给人一副总是停不下来的样子呢。)
  青烟默默吐槽道。
  【那,娜娜就交给医生您了,我先去跟大家道个谢,毕竟当时太匆忙、没来得及。】
  就在青烟刚想出门的时候,医生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青烟,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会帮你吗?】
  【难道不是他们太善良了吗?】
  青烟凭借着自己的理解认真地答道,但对于青烟的回答、医生否定地摇了摇头,解释道:
  【那是因为啊,大部分人都为了能赚到更多的委托票、因此会组队后抢着去做那些高难度的任务啊,像一些低难度的委托、因为部门给审批的委托票少得可怜,所以没几个人愿意去帮忙啊,很多人也因此迫不得已只得自己动身去解决问题;但是——现在有你啊、小伙子,有了你,大家的压力都减轻了不少,也有不少人终于能忙活自己应该去忙活的事……】
  医生笑着答道,青烟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并没有作声。
  【……好了,我没话讲了,出去吧,他们都等着你呢,以后我要是有啥事儿、也拜托你多关照一下了。】
  咔啦——
  青烟拧开了门把手,而在门外等着他的、是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人——
  ——【哟!完事儿了吗?哈哈,我抽空过来的,好不容易才从工作里脱身了……那群家伙居然还吵着要跟我过来,好不容易才拒绝了……真是的、要被发现一群人都在玩忽职守该怎么办啊?】
  【哼,我只不过是把那嚣张的女人继续“调教”了一番、在给别人还票的时候顺路看一眼……才、才不是为了你呢!】
  【哎呀,青烟小哥这回可是遭灾了呀~在家里呆着居然能感冒什么的、是风水不好么?不过没关系!风水再怎么不好、不管再遇到啥灾我们都会来帮你的!】
  【呵呵,岳叔你还是那么迷信呢,但是,正如岳叔所说:青烟先生,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直说,咱们都是一个营地的人,本来就是要互帮互助的嘛。】
  【是!大家对我的帮助,我没齿难忘!!】
  青烟几乎快要哭出来似的说出了这些话,同时他再次将腰弯到了正常人都做不到的程度,医疗部门的走廊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但是,未来又有谁会预料得到呢?谁又会知道、这所救难者营地、从成立到破灭、仅仅只有六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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