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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里德正在将他的速写板身旁的挎包中拿出来,试图描绘眼前的景象,建筑,劳动。这两个词在绝大多数地方都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瘦小的,肮脏的工人在鞭子下慌乱地铲开什么东西,或者将什么东西如同搭积木一般叠在一起。
可眼前的场面却不同以往:在一块修建道路的工地上,红旗迎风招展,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激昂歌声激励着每个人,看上去先进而由有力的钢铁机械,动力机器主宰着这场劳动之歌,工人穿着统一的制服,戴着钢盔。
里德手里的笔在快速挥动,他力求将眼前这一场面复制下来,速记本上碳线在快速摆动,将这一场景勾勒出来。
里德注视着离他最近的工人,他扛着一把铲子,要将四轮马车上的石块铲到地上,细看,里德发现眼前工人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死气沉沉,他们脸上都有着自信的表情,以一种热情的力量修建道路,不少人还和着歌声,或清唱,或几个人合唱,不时漏出笑容。
不远处,用雅露西亚的语言,红底白字地写着巨大的标语。
“以热情饱满的状态,参加国家建设道路工程,为将来的全国解放奠定基础!”
“劳动者最强大!”
诚然,这些标语不可能是工人们变成这样的关键,但管中窥豹,眼前这个小小共和国显然符合自由革命的理念。
里德勾勒出工人手中的工具,然后停下了笔,显然眼前的场面足以作为报纸上的新闻,但光有画面和自己的描述,还不够。
作为记者与报业协会会员,他很清楚自己的追求是什么。
“忠实于真相,忠实于读者。”
他拿出笔记本,准备随便找到一个工人来采访,毕竟比起自己的单方面推测,工人的话语才是真正的现实。
“您好,先生!”
里德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朝着他刚刚作了速写的工人走去,然后将本地政府给他的证明夹在了外套上,上面写有他的姓名与职业。
那个工人困惑地看了看他,然后指着自己,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向他打招呼。里德点了点头,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工人。
蓝色的帆布服装,头顶钢盔,双手套着一双已经被泥土和沙尘染得一片黑一片灰的手套,得知对方确实是在叫自己后,工人侧身过来,把握着铲子的其中一只手放开。
“您有什么事吗?”
工人看着他,像是在打量他的身份,起先,里德看到他的眼里有一丝惶恐,但很快就变为了自信的目光。
“您好,我是约翰-里德,一名记者,我想对您进行一次采访。”
见眼前的工人仍然有一丝困惑,里德再一次解释着。
“就是问您一些问题,关于您的生活和劳动的。”
“哦!”
眼前的工人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您一天能得到多少钱?”
“我想,我一天也就50元苏币,也就是50个铜币。”
工人思考了下,然后得出了答案,一天50个铜币,在同盟那边算少的,同盟的工人一天有70-80个铜币的收入。
“这么少,足够您和您的家人吃饱吗?”
里德有些疑惑,50个铜币是绝对不够一家人吃饭的,尤其是机械化时代来临后,物价上涨,已经回不到以前的价格了。
“我们吃饭是不要钱的,这50个铜币是我们用来做其他事情用的,比如喝酒,购买衣服,还有孩子上学用文具——你知道,那些熊孩子很容易把那些笔摔坏,我却不得不花上宝贵的5块钱去买一支。”
眼前的工人很快就告诉里德一个震惊的消息——吃饭是免费的!而且他告诉里德,他的孩子在上学!
免费吃饭?在其他地方闻所未闻,而且,一个每天只拿50个铜币的工人的孩子,居然在上学?
“哦,那您的孩子上学要多少钱呢?”
“上学是执委会强制的,他们要所有人的孩子都去上学,大部分的费用都是执委会包,我们一般只用出一点点文具费用,因为那些小淘气鬼会用完或者损坏自己的笔,学校每年只发5支笔。”
“原来如此。”
眼前的工人,在里德看来倒不像工人,而是像一位中等阶级的成员,对里德来说,虽然他干的是最低等的体力活,但他仍然能拥有那些审计表格的先生们才能享受的生活。
“您一天工作几个小时呢?”
“我一天工作8个小时,这里大部分人都只工作8个小时,听说这里最累的是那些执委会成员和老师们,他们一天至少要工作十二个小时。哦,那些领路人一般也多工作一到两个小时。”
工作时间8小时?那这里的工人时薪已经远远超过他们在其他大陆上的同行了!在艾菲利嘉大陆上,那些工人每天14个小时里干着如同炼狱一般的工作,每天得来的却只够一家人糊口,更别说供孩子们去上学了!而这里工作时长最久的不是工人,而是执委会!执委会是什么人?他们是这片地区的管理者和统治者!
“这里所有的工人都是如此吗?”
里德继续问着。
“当然!这可是在劳动法上写着的!除了阵线的那些领路人以外,所有人都不得加班!一天只能工作8个小时!就算你加班了他们也不会给你哪怕多一个铜子!”
“领路人是什么?”
里德对工人口中的“领路人”非常好奇,从字面意思来看,“领路人”像是向导一类的角色。但他知道,情况肯定不是这样。
“我也说不清楚,先生,我已经下班了,您去找那边那个胸口上有勋章的吧!”
里德看向工人所指的那个人,那个稍矮的,看上去非常年轻的金发美少年穿着与其他工人无异的蓝色工作服,头戴红色钢盔,正和其他几个工人蹲着,一边用手指着地上的白色线条一边说着什么,身边的那些工人或点头或提出问题。
“好吧,感谢您抽出时间,祝您有个愉快的一天。”
“您也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