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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周习俗,祭祀结束后,圣人将在祭坛所在的行宫设宴,留在行宫官员家眷亦在受邀之列。彼时,谢家五娘代替李岁安登坛献舞大出风头一事已经像阵风般吹遍行宫,惹来一片议论。
“李岁安还真是下血本,先是利用身份抢到福女资格,再作人情送给谢家五娘,那小妮子今日赚尽风头,别说谢郎君,谢家阖府都得谢谢她!”
“还有之前那个定情信物……”
卢芜薇本是静静听友人议论,闻言连忙道:“那是假的!我阿兄已问过谢郎君,根本没有什么定情信物!”
“当然是假的!”友人一脸“你真傻”的表情:“这一连串的,想也知道是李岁安自己造势,想借势跟谢家表态,偏偏她聪明,晓得强扭的瓜不甜,便走些软路子,试想一下,一个人巴心巴肺的对你的家人好,你能冷下脸?”
卢芜薇蹙起眉头:“那也不一定。”
至少谢原不会因这种送上门的人情动容,否则当年也不会……
另一友人叹气:“谁不想拥有谢大郎君那样的夫君呢?奈何李岁安有权有势有人宠,高峰高于轻而易举,谢家郎君根本防不胜防。若只看才情品性,贤良淑德,相夫教子与操持之能,比她强的娘子多了去了!”
“有权有势有人宠,碍着你了?”一到凉凉的女声响起,初云县主摇着扇子缓缓行来,卢芜薇与友人俱都一惊,连忙见礼。
初云县主连正眼也未曾赏她们,轻嗤一声,又摇着扇子走了,仿佛只是路过听到了两句垃圾话,顺口怼一怼。
直至初云县主走远,卢芜薇及友人才喘过气来。
“吓死我了,我当她要发难,都不知该如何。”
另一人看向初云县主离去方向,了然笑了一声:“恐怕不是不想发作,是有更想发作的人。我听说,初云县主似乎与李岁安不和,那日桓王妃设宴,两人还有龃龉,不过两家都不是能明面上闹僵的关系,两人也就维系表面平和罢了。”
卢芜薇心中一动:“她是去找李岁安了?”
友人偷笑:“八成如此。初云县主刚与武隆侯世子定亲,萧世子虽不错,但无论相貌、才情还是能力,都稍逊一筹,初云县主争强好胜,怕是坐不住了!”
卢芜薇看向初云县主离去的方向,第一次觉得,这初云县主的张扬跋扈也没有那么讨厌。
……
魏楚环的确是要去找李岁安。
从她知道李岁安谢家早有往来,再联系之前那些流言,断定李岁安或将婚配谢原,便露出一副让人不太能看懂的表情。
似笑非笑,喜怒不明。
“肯定是假的!李岁安自小习舞满山跑,活泼得很!怎么可能跳个舞就崴了脚!”
魏楚环左右是嫂子赵氏母家的姐妹,一向喜欢往她身边凑。
作为忠诚的拥趸,她们自当出谋划策,积极附和。
赵枫曼:“我也觉得是假的。不如我们去探探虚实,若李岁安的伤是假的,便可证明她故意给谢家人情。至于目的……多半是为了谢大郎君!”
赵枫兰:“再往外一传,叫所有人知道李岁安是装伤博同情,那就有意思了。”
魏楚环秀眉紧拧,冷冷瞥向身边二人:“我说要将消息散出去了?”
二赵对视一眼,面上诚恳告罪,心中不免烦躁——你到底要听什么?
魏楚环剜了她们一眼,摇着扇子去找李岁安,似在告诫:“既跟着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过过脑子。”
二人连声称是,只将不甘藏于眼底。
走出一段,魏楚环忽然嘀咕:“没用的东西,那点本事能拿住哪个男人!”
……
魏楚环很快锁定了岁安的位置。
湖边向南的凉亭是行宫景色最好的位置之一,此刻却只坐了岁安一人。
少女单手杵脸,盯着湖面出神。
魏楚环没好气哼一声,刚迈步要过去,便被阻了去路。
玉藻:“县主见谅,女郎有伤在身,长公主特许她在此小憩,旁人不便打扰。”
魏楚环横眉冷眼,正欲开口,凉亭里传来岁安扬起的声音:“玉藻。”
不等玉藻回应,魏楚环给自己的侍女丢了个眼神,用扇子挡开玉藻走过去,同时吩咐赵氏姐妹:“你们就留在这里。”
两人无法,只能在原地去看亭中情形。
只见魏楚环摇着扇子走到李岁安面前,脸上带笑先开了口。
李岁安原本笑着,闻言神情一愣,笑意陡然消减。
魏楚环摇着扇子走来走去,嘴里说个不停,李岁安只剩安静聆听。
没多久,初云县主的侍女返回,带回滚烫的茶水,就在侍女快要走近时,魏楚环冲岁安高呼一声“姐姐小心”!
玉藻当即冲去,可岁安反应比玉藻还快,跳起来起身就躲。
玉藻暗暗叫糟,女郎撞伤要被发现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岁安脸色大变,支地的右腿仿佛承受剧痛,使得她瞬间失重,啪叽一下摔倒在地!
整套摔倒动作如行云流水非常丝滑,看不到任何表演的痕迹,分明就是伤了右腿的样子。
“女郎!”玉藻终于赶到,只见岁安一双杏眸竟蒙上了水汽,人都摔蒙了。
玉藻气急败坏瞪向初云县主等人。
你!们!
初云县主慌乱之余又生疑,李岁安怎么会真受伤?
赵氏姐妹也慌了,要真把李岁安弄伤了,靖安长公主动不得初云县主,难道还动不得她们吗?
“玉藻……”岁安缓过来:“扶我回去休息。”
玉藻压着火气,一把背起岁安离开,留下三人心慌无措。
赵枫曼:“会、会不会是装的?县主也说,她不可能伤的。”
赵枫兰连连点头,也不知是安慰初云县主还是安慰自己:“我瞧着也像装的!”
“闭嘴!”魏楚环烦得很,看着岁安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
李岁安哪有那么好的演技!
玉藻背着岁安走一段,忽道:“女郎,有人跟着我们。”
这么明显的暴露,更像是故意让她察觉的。
岁安低声道:“找个僻静处,将我放下。”
“……是。”
坐下后,岁安拍拍衣袖裙摆上的尘土,吩咐道:“你先去旁边守着,我歇会儿再叫你。”
玉藻环顾左右,了然退下。
岁安拍完灰便闷不吭声揉腿,刚揉一会儿,一双黑色锦靴缓缓踱入视线,在距离她几步之外站定。
她抬起头,谢原同时竖手作安抚状:“哎,先别发火。”
果然。
方才她起身躲避,腿上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砸,这才凭借真实的疼痛感蒙混过关。
岁安直勾勾盯着谢原,眼神前所未有的灼热——凶手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