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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过去那些事情,现在依旧是阵阵苦涩。既然想起来了,那就再去看看他俩吧。
我推开管理室的大门,门缝里涌进的风,带着凉爽打在了我的身上。
不知为何,夏天的管理屋里总是会比外面燥热许多。
看了看薄被上的汉印,我毫不犹豫地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床睡袋,准备好好的为母子俩守一次夜。
在旁人眼中,守碑睡觉可能会是一件瘆人,且冒犯亡灵的事情,可对于在此呆了许久的我来说,却是那样的稀疏平常。
我记得十分清楚,那是我刚到墓园的第三个月。
那天晚上,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壮汉,拿着酒瓶摇摇晃晃的走到我的屋旁敲了敲玻璃。
“兄弟。”他开口的瞬间,浓郁的白酒味便顶到了我的鼻腔里,“帮我找找xxx的墓在哪。”
初入此职,第一时间里,我曾以为这个男人是要来搞事的。没想到,在问起他一些相关事情之后,他只是递给我一张大钞,模糊不清的说道:“我来给我爸上个香,麻烦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只知道,那个男人没等我找钱便踉踉跄跄的走离了窗口。
揣着找好的零钱,我开门跑了出去。强烈的不安感,使得将钱塞给他的我并没有及时离去。而是执意搀扶他走到了他寻找的那个地方。
老哥寻的那位老人家姓王,所以,我暂且称呼他为王大哥吧。
那晚,我将王大哥送到之后,他并没有赶我走,而是抱着那座碑哭了起来。
男人,顶天立地,情不到深处,则不会落泪。万千的痛苦,在眼泪落下的那一刻倾泻而出。
作为一个失礼的引路人,那晚我并没有离去。我挑了一个他看不见的角落,坐在那里听他诉说着生活的种种不易。
也是从那时起,我才觉得生者对于害怕冒犯死者所产生的诸多顾虑是那样的无意义。因为纵使被埋入地下,原来是父亲的此时还是父亲,原来是妻子的现在还是妻子。
想着想着,我也到了自己要寻的那块碑了。说是三座墓,其实就是一个,只不过到时候立三个石碑,放三个骨灰盒就能收三份的钱罢了。
“就过了一会儿,上面就落了一层灰了,不知又是哪家偷偷烧的的纸钱被风扬到了这里。”看着“盖在”妻子墓上那一层朦胧的尘纱,略有不满的我如此想到。
正当我掏出手帕,打算擦去那再次加厚的“隔阂”之时,响起的手机喊停了我的手臂。
阴沉的铃声,在墓园的寂静之中显得格外的恼人。我看着手里那发光的屏幕,下意识的默读起了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
1785.......,熟悉的数字,使我陷入了短暂的恐惧。心率,在我看到数串后四位后开始骤急起来。
经过数次的确认,我的内心清楚的提醒着我:
手机上的那个号码,正是在那场车祸中便已应该消失的,妻子的电话号码……
亲眼见到玲玲尸体的我,在见到这串数字时突然产生了一种妄想:“会不会……她还活着……”
情感所带来的激动在这一刻远远超过了恐惧,我竖起手指,颤颤巍巍的滑键划到了接通的位置。
“林先生,您好。”轻微的振动后,稚嫩的女声从方壳中穿出,“有人试图与您进行人生替换,请您做好准备。”
少女NPC般的话语从手机中传来,使得转喜为哀的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困意,还未等我做出任何回应之时便侵占了我的头脑。
黑暗随着眼皮的合拢,侵占了我的所有视线。
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只是觉得时间没过多久,我的身体便不自觉的开始飘荡。
“林毅。”
“林毅。”
那在幻想中回荡许久的声音,此时正在我的耳旁轻声回响。
点点泪水在辨认出那音韵后缓缓流下。我睁开眼睛,那个令我思来想去的人,终于又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梦境……也可以如此真实吗?我看着眼前那陪伴我十几年的爱人,不由得抽泣了起来。
我想伸出手,想和她说说话,却发现身体和嘴巴遭到了莫名的禁锢。
于挣扎之中,她的手轻抚在了我的脸颊只上:“去那个世界吧,那里有位和我相近的姑娘,她会替我陪着你的。”
不知何处的一个小舟上,我躺着玲玲的膝枕上,听着水波荡漾。不知是雾水,还是汗水。点点星光之下,我一脸惊恐的看着那个说话有些释然的妻子。
她?替你?那个世界?你又要离开我了?
听闻她口中的话,一年前的那种恐惧再次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咽了口唾沫,内心开始强烈的乞求着:别让我醒,别让我醒,别让我醒!!!!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玲玲轻轻的将我俩的脸碰到了一起:“在那好好生活三十年,三十年后,我们还会在相见的。”
或许是因为她偏低的体温能使我冷静,与她接触的一刻,我不得不落寞的在心底承认:是梦,就会醒的。
离别的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在一段时间的深情对视中,我们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现实时间的流逝比我想象的要快……我看着她,看着她在我的梦境里逐渐虚幻……就像是弃下我独自走入迷雾一般的消失在了我的眼中……
“林毅?咋还哭上了?”
于模糊之中,陌生的女子声音,和手擦眼皮所带来的瘙痒感将我拖回了现实。
清晨的阳光刺痛着我试图张开的双眼。顺着眼皮的缝隙向外望去,一个染了粉发的性感少女此时正叉腰站在我的床前。
“反正今天是周末,让我再睡会儿吧。”不顾璐琳的怒视,我翻了个身,准备再次将被子裹在了身上。
可还没等我握紧被子,便被她捏住了耳朵厉声责备道:“还搁这周末,放假放傻了是吧!今天是周三!该上班了!”
“呆会……周三?”听到少女的话语,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好友里面……有叫璐琳的人吗?
狠辣的阳光,如起哄般的通过镜子射到了我的眼睛里。径直看去,那部分反光的镜子里,粉发少女正恶狠狠的揪着一个粉发绿衣的少年。
看到镜中的画面,我的脑中不由得空白了起来。
我看向那个陌生的声音,心里不停的疑惑着:这个少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