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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我们真的要在外面玩一晚上吗？”沈璃一僵硬地拉着岛田阳菜的手臂，面对四面八方川流不息的人群，有些手足无措。
“当然啦，亲爱的。”
岛田阳菜倒是很开心，左顾右盼，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半小时前，她们回到望海站，接到了站长赵乾坤的消息。大意是初来乍到就让她们做了任务，这点不太合规矩，所以今晚就给两人放假，弥补一下先前被打扰的约会。
这下岛田阳菜可来劲了，她拉着沈璃一换了一身休闲装，然后来到了望海市最繁华的步行街，说是要好好逛逛。
望海的冬天不比高加索，岛田阳菜穿着一身粉色的短外套，搭配深色百褶裙和一双卡其色的雪地靴，尽显可爱的小女儿风格。而沈璃一则走的是一如既往的英气路线，黑色绒毛皮衣，黑色修身裤和深棕色牛仔短靴，宛如电影中走出的酷帅女杀手。
这两人的组合站在街上，回头率直接拉满。沈璃一觉察到了很多怀着各种目的的视线，还有不少人偷偷举起手机，想拍下两人的照片。尽管没什么危害，但是出于某个她不会直接说出口的原因，沈璃一还是拿出伪装成手机模样的终端，打开了“电子干扰”的选项。
这样就留不下什么照片和视频了，但沈璃一还是做好了有人会不知趣地上来搭讪的准备。
至于是暴打一顿还是让他直接人间蒸发，取决于对方的作死程度。
注意到女友这个细节的岛田阳菜，脸上的笑容更加甜蜜了。
两人逛了一会，沈璃一忍不住问道：
“阳菜，你好像，蛮喜欢旧人类城市的？”
“还行啊。毕竟我高中毕业之前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的嘛。”岛田阳菜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在岛国那边，不会受到排挤什么的吗？我听说那边的旧人类特别爱干那种彰显低贱品行的事情。”
“嗯，我这个我倒是没有经历过呢，”岛田阳菜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再怎么说，我也是名门望族的女儿。以旧人类欺软怕硬的性格，讲真的，我遇到的几乎都是上赶着巴结我的人。”
（备注：岛田家，现代日本仅存的三大武士家族之一，地位仅次于源家。由于在二次大战后岛田家紧跟着源家抱上了华夏驻军的大腿，所以在日本各界拥有相当的话语权。岛田阳菜降生的当天晚上，得知消息的学会日本区派了几位代表和岛田家主在和睦融洽的氛围中促膝长谈了一番，自此，岛田家成为学会的前台势力之一）
当然了，那会岛田阳菜也不知道在外时身边都有学会的隐形无人机暗中保护。要是有人敢对她使坏，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的肉身凡胎能不能抗住高能粒子机炮的扫射。
沈璃一顿时哑然。她回想起了她的童年，没有父母，没有玩伴，没有学校。浑浑噩噩的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永远灰蒙蒙的天空，没完没了的滂沱大雨，一脚深一脚浅的泥泞，长蛇般的难民队伍，臭气熏天的尸体，还有官道大路上各派部队行进的人吼马嘶。
她对旧人类社会的印象一直定格在上个世纪的战争年代。即使现在的和平盛世，在她眼里看来也是无比的虚幻。
身边来来往往，脸上毫无忧虑的旧人类们，沈璃一打从心里觉得他们可悲。
他们都被蒙在鼓里，对潜伏在阴影中的，正在一口口蚕食世界的暗流一无所知。
“璃一酱，别拉着脸嘛，”岛田阳菜见沈璃一闷闷不乐，便疾走两步，绕到她的面前，“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嗯。”
“说起来，璃一酱从来没和我说过以前的事情呢。”岛田阳菜眨巴着星眸。
需要说明的是，螺旋学会纳新的方式主要分为三种，第一种，围绕地球的探测卫星感应到新人类的诞生，然后当地的天浮眼站点派专员过去“狸猫换太子”。这或许听起来非常不人道，但是新人类不论是思想还是肉身都与旧人类社会格格不入，放任他们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对双方都是巨大的灾难。（更何况，新人类彻底从地球上独立出去的原因之一正是见证了太多愚昧无知的旧人类对同胞的迫害。现实可不是凭一厢情愿就能迎来HappyEnding的童话故事）再者说了，换过去的狸猫也是世界树出品，极优质的，只要不遇上天灾人祸英年早逝，二三十年之后绝对是一位社会精英——旧人类社会。
第二种不必多说，新人类之间繁育的下一代，必定是新人类。
至于第三类，像沈璃一这样的，比较特殊。因为自身天赋能力未被学会第一时间发现的，或者先天“隐性”到后来才显现的（非常少见的情况）。
岛田阳菜是十八岁从东京私立神代中学毕业之后进入学院的，当她遇见沈璃一的时候，后者已经一百余岁了。（以新人类的寿命尺度来说，十八岁和一百多岁没什么区别）
她知道沈璃一和她一样是后来加入学会的，而且根据年龄推算沈璃一正好是令华夏国脱胎换骨的那场全面内战时期的人。
岛田阳菜好奇恋人的过去，但从来没有去问。
只不过今天，她实在压抑不住膨胀的好奇心了。
“你终于想听了？”
“想啊。”岛田阳菜说着，贴近了女友的身边。
沈璃一叹了口气，“如果你想听精彩刺激的传奇故事的话，那你可要失望了。”
“我想听的，只有你的故事。”岛田阳菜认真地说道。
“我和你一样，也是出生在旧世界的孩子，这个你已经知道了。”
“嗯。”
沈璃一酝酿了一下，说道：“我没有任何亲生父母的印象。自打我记事起，一直是同村的一位姐姐在照顾我。她说，当年官军在老家村子附近和维新军打了一仗，损失了不少人。然后官军的军官把部队拉到村子里‘休整’——其实就是放手让那些大头兵先干嘛就干嘛。那位姐姐告诉我，我父母的腿脚都不好，所以就拜托她抱着当时年幼的我躲到后山去，等那些恶魔走了之后再回来。她抱着我刚到后山没多久，就遇到了追击过来的维新军。维新军的长官得知官军在村子里为非做歹，很是愤慨，于是下令队伍悄悄地包围村子，准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事实证明他们的军事素质也很有限，包围阵型还没摆好，就被一个到村外上厕所的官军士兵发现了。最后，村子毁于双方人马的混战，我的父母死于那场战斗中的流弹，至于是从哪方士兵的枪口里射出来的，根本查不清。维新军的军官们大概很过意不去，就补偿了一些银元给幸存的每位村民。姐姐就拿着这笔钱，带着我，跟着逃难的人们，过了三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最后在相对安定的望海落了脚。”
“想不到，璃一酱和这座城市还蛮有缘分的嘛。”
“是啊，”沈璃一抬起头，入眼的是两边的高楼大厦，“终于还是回到这里了，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照顾你的那位姐姐，后来怎么样了？”
沈璃一用怀念的语气说道：“她是我见过唯一纯真善良的旧人类。虽然我和她并无血缘关系，但是她对我视如己出。不管生活再怎么艰难，她的脸上永远是和煦的微笑。于我而言，那就是照亮一切阴霾的阳光。”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再后来的事情我觉得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发觉了自己比常人更聪明，更强健，而且能够随意打开和进出空间裂隙。战争年月，这样的天赋用来讨生活正好。于是我就去当了一名雇佣兵，只接维新军的委托。然后学会就理所当然地发现了我，派人来和我接触。毕竟我也是新人类，基因本能让我极其向往同胞的世界。但我知道，那位姐姐的恩情我必须偿还。我用佣金改善了我们的生活，从前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直到她寿终正寝，我亲手安葬她之后，我才加入了学会。”
沈璃一望着无垠的星空，低声说：“能遇到她，是我此生之幸。希望她的灵魂能够永恒安息，不必再受着红尘人世的喧嚣纷扰。”
听完这番话，岛田阳菜很是触动。不仅因为她更了解了自己的爱人，更让她找到了初见沈璃一时，她从后者眸眼间时常感受到的那股令人心疼的孤独和忧伤的原因。
“别担心璃一酱，这样的好人，灵魂一定会得到女神眷顾的，”岛田阳菜凑到沈璃一耳边，呢喃道，“接下来的路，就由我来陪伴你吧。”
“我爱你，阳菜。”
“我也爱你，璃一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