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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卡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属实被奥托吓了一大跳，本来就比较胆小的她颇有了一种误入狼穴的危险感。
“抱歉，刚才他有一些激动了，请原谅。”
维尔海姆代替奥托向艾丽卡道歉。
“啊……不……不要紧，”艾丽卡依然有些慌张，“继续……继续谈吧。”
“好的，那就进行刚才的话题，正如你所说，海军派的凝聚力并不强，特别是我们这些核心人物，很多人意志并不坚定。”
“核心人物往往在政坛有着极大影响力，即使天演派完成集权，他们也依旧能够为自己谋取利益，所以倾向于妥协，而一些中小企业主则没有这个能力，因此斗争的意志更加坚定——是这个道理吧？”
听到艾丽卡的话，维尔海姆愣了一下，他对刚才艾丽卡的说法进行了延伸，本来打算自己对艾丽卡讲解原理，但不成想艾丽卡已经想到这一步了。着道理虽然很简单，不过真要想出来还是要费些心思的。
“没错，就是这样，你对特里森政治生态的了解程度比我想象中要深啊。”
“个人爱好罢了，虽然以前没想到真有机会用到。”
维尔海姆笑了笑，他转而问汉娜：“汉娜，你说说我们海军派现在面临着怎样的问题？”
汉娜正倚靠在艾丽卡身后的门上，在手上转着电子烟玩。
“面临的问题啊，我想想，”汉娜数了起来，“首先，宪法保卫局的势力不断扩张，我们开始和它起冲突；其次，因为你俩刚才说过的那个原因，海军派内部有分裂的风险；最后，我们虽然不至于摆明了反对菲利普，但有些政策过于特立独行，他对我们的戒备心比较重。”
维尔海姆点了点头，他再次看向艾丽卡，说：“正如汉娜所说，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问题，将你拉进我们的阵营就是为了减轻你父亲的戒心，说下你的提议吧，如果能够实现前两个目标，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艾丽卡清楚，维尔海姆这是在给自己谈条件，她是海军派和天演派之间最便捷的中间联络人，但绝非唯一一个，因此如果自己不能实现海军派的目标的话，恐怕一切就免谈了、
“我的一位朋友在宪法保卫局工作，他的职位挺高的，能够掌握一些机密信息，前几天他来找到我，说他有证据证明宪法保卫局内部人员参与到了对我的袭击中去，希望我能够像我的父亲检举洛姆，当然我没有直接同意他——让宪法保卫局局长洛姆和我的父亲互相制衡，这是海军派当今的方针之一，我清楚。”
艾丽卡接着说下去。
“这次对我的袭击，宪法保卫局想要把责任推给维尔兰特，我父亲显然也正有此意，他这几天不正是在中央打压改良派吗？如果能够向我父亲证明宪法保卫局内部存在问题，虽然不至于让我父亲相信洛姆有谋反之心，但至少也能让他对洛姆产生怀疑，而且也顺便减轻对改良派的打击，我觉得目前看来，这是维持国内政治平衡唯一的办法了。”
社会民主党改良派和同样信奉改良主义的维尔兰特合众国联系比较紧密，因此如果特里森和维尔兰特的关系破裂，受伤害最严重的就是改良派，毫不夸张地说，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那么将会直接破坏掉特里森国内的政治平衡，因此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改良派保住。
当然，艾丽卡还有一件事没说——如果她经过这一次可以和卢卡斯达成合作，那么今后自己在海军派里也就有了更多的谈判筹码。
不想参政是真的，但既然真的卷入到政治斗争里了，艾丽卡不得不认真起来。
哦对了，更重要的一件事艾丽卡也没说，那就是她的目的其实在于保护普蕾西莉娅。如果不是卢卡斯拿普蕾西莉亚的安全来和她交换，她才不愿意管这件事呢。
维尔海姆认真思考了片刻，他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奥托——显然这位将军并不想发表任何见解，而且就凭他对奥托的了解，奥托大概率都没怎么听刚才的对话，估计还在思考着怎么反驳艾丽卡对国防军利益的看法呢。
维尔海姆说道：“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但我有一个疑问，如果菲利普真的相信洛姆是在欺骗他，进而打消了自己对维尔兰特的怀疑，那他应该把责任推给谁？”
“既然是无政府主义者袭击的我，那责任理应由他们承担，一直查下去的话，应该是可以把责任推给红色国际吧。”说到这里，艾丽卡笑了笑，“反正我们和红色国际的关系已经这么差了，难道还差这一点吗？”
“那么打压无政府主义者对你父亲能带来什么好处吗？”维尔海姆接着问。
“爸，你好好想想。”汉娜忽然插入了对话，“无政府主义者在政坛上对菲利普没有威胁，但他们搞炸弹可是一流的啊，在炸弹面前众生平等，今天他们敢炸艾丽卡，那明天就敢炸菲利普啊。”
维尔海姆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但我认为这个威胁程度对菲利普而言并不紧迫。”
“错了，前几天海军情报局刚在我们州边境查出来几位炸弹人，审讯出来他们就是准备去炸菲利普的。”
汉娜说完，艾丽卡接着补充道：“其实也很好理解，在无政府主义者眼里，这次他们的行动被破获了，受打击的理应是他们而不是维尔兰特，所以就孤注一掷做最后的拼死一搏，换句话说，我父亲现在最大的威胁反而是无政府主义者。”
一百年前的国会纵火案，而现在则是费伦斯堡炸弹案，维尔海姆揉了揉眉头，艾丽卡说的有道理，红色国际在特里森的影响微乎其微，但总归是有的，对菲利普而言，无政府主义者像蚊子一样在耳边嗡嗡响毕竟是不舒服，趁着这次事情一锅端了正好。
不对，有什么不对劲，维尔海姆忽然反应过来。
刚才汉娜是不是帮艾丽卡了？
自己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啊。
“嗯，你们两位说的有道理，”维尔海姆点了点头，“路德维希小姐，你的方案我会带给其他人做进一步商讨，真是没想到，后生可畏啊。”
“哪里哪里，”艾丽卡连忙摆了摆手，“政治家的基本素养而已，您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吗？”
“哈哈，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时候我意气风发啊，总想着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唉——”维尔海姆长叹了一声，“但后来四处碰壁，变得保守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好，比我们思维灵活多了。”
维尔海姆看向奥托，想必他此刻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的吧。
维尔海姆擅长政治，艾丽卡也富有政治天赋；奥托在军中威望颇高，汉娜则由于在海军情报局的出色表现赢得了海军方面的高度认可。
两人在艾丽卡和汉娜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汉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负责协助艾丽卡，在不影响海军情报局的正常工作情况下，你要尽可能地帮助路德维希小姐完成她的计划。”
维尔海姆站起身，艾丽卡和奥托见状也站了起来，至于汉娜——她整个会议期间都靠在门上，根本没坐下，她有些怀疑维尔海姆这个当爹的是不是忘了给她准备椅子了，光想着艾丽卡结果把自己女儿忘了是吧。
“非常感谢您的认可！还有奥托·莫特茨将军也是！”
艾丽卡向奥托鞠了一躬以表歉意，在二人观念不和的情况下，奥托没有反对艾丽卡就算是对她无声的支持了。
而奥托显然是个傲娇，他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好了，会议结束。”汉娜转向艾丽卡，“走吧，路德……我还是叫你艾丽卡吧，该回学校了，普蕾西莉娅可还在等你呢。”
“嗯，施泰因迈尔先生，莫特茨将军，回见。”
艾丽卡向那两位礼貌地挥手告别，随后便和汉娜一起走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