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防员与少女

　　——2022年5月7日海定市第一医院地下一层——
　　“唔......呜呜姆......好饿......”躺在自己身侧的睡袋中的少女发出了若有若无的呢喃，轻轻呼出的气息唤醒了浅眠的宋安迪。
　　“哈唔——”努力不吵醒少女地轻轻伸了个懒腰，宋安迪从地铺缓缓坐了起来，顺手押了押身侧少女的被褥，“再睡一会吧，乖孩子。”
　　抬起手表看了看，现在时间应该是上午七点整，但是在这没有外界太阳光照耀的地下一层，除了手表和挂钟外，没有其他可以判断时间的东西了。想到已经有一周没有看到过太阳了，宋安迪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
　　自己和少女被困在这个医院的地下一层已经过去了一周，回想起来，宋安迪仍然不清楚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
　　一周前的五月一日，虽然是劳动节的假期，但是宋安迪的队伍还是整装待命着。在这种假期里，发生火灾或需要救援的情况可不少，作为消防员的宋安迪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本打算这一假期在消防局度过，但是不巧的是他在整理仓库时不小心因货物跌落扭伤了手腕，只得被队长特批去海定市第一医院看一下伤口。“不就是小伤嘛。”本想看完后立刻归队的宋安迪，在前往医院地下一层的路上，遇到了异变。
　　【轰隆隆——】一开始是细微的晃动，随后下一刻突然变成了地动山摇般的震颤，医护们、患者们尖叫着涌向安全出口。毫无疑问，这是地震来袭！消防员的本能让宋安迪立刻大声呼喊着，组织人们向安全出口跑去，自己则死死地抵住安全出口那不断晃动的大门。不知道坚持了多久，似乎大部分人已经撤离了，那么自己也————
　　正当宋安迪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声宛如孩童的哭泣从震颤的噪音中穿入他的耳中。[难道还有孩子！]他这么想着，在看最后一人冲出安全出口后，无法放下这一可能性的宋安迪立刻冲入了地下一层的深处。摔倒的货柜与崩裂下坠的天花板让宋安迪无处落脚，但是终究作为消防员，宋安迪不顾擦伤与摔伤，跌跌撞撞地在震颤中跑入了就诊室内，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坐倒在地上无助地哭泣着的少女。少女大约十二岁，身穿蓝色的可爱连衣裙，一头短发，无助的看向宋安迪。
　　【咔哒————噗通】天花板上的荧光灯隐约闪现着，连接它的灯管骤然脱落，直直地砸向少女。身体先于大脑反应过来，宋安迪冲刺上前死死护住了少女......
　　等宋安迪苏醒过来时，只感觉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那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与让人难以平衡的震颤似乎已经过去，自己躺在就诊室的地板上，望着已经残破不堪的天花板，以及——坐到在自己身旁，满脸泪水看着自己的少女。这样啊，自己好好地保护住了她呀。
　　“大......大哥哥，你还好......还好嘛？”发现了宋安迪苏醒的少女立刻擦了擦泪水，关切又紧张的问道。宋安迪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
　　少女的名字叫做小夕，是和父亲一起来看骨伤科的。今天本想趁着劳动节假期出去旅游玩，但是在出门的路上发生了小小的电瓶车车祸，小夕的左腿骨折了。肇事者与小夕的父亲都来到了医院。然而在父亲说去一楼给小夕买点吃的，让小夕乖乖坐在就诊室门口的椅子后不久，地震就发生了。之后尽管宋安迪尝试用小夕给的电话给她父亲联络，但一直无人接听，这也让宋安迪愈发担心。但是与此相对的，小夕却反过来在努力安慰宋安迪。“没关系的，爸爸他一定也去帮助别人了，爸爸可是出租车司机，很乐于助人的！等爸爸忙完了，一定会回来接小夕的。”看着小夕的笑容，宋安迪明白这是小夕不想让他也陷入焦虑与担心。于是宋安迪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小夕，一起平安逃出来找到她的爸爸。
　　在那之后的一周里，宋安迪本想等待救援到来，然而没想到的是，从手机里看到的新闻，却是海定市在地震后出现了不明症状的病毒感染者。尽管海定市的建筑坚固，防震措施也准备完善，地震没有造成多大伤亡，但是这一病毒与感染者似乎在接下来的两三天内完全吞噬了海定市。这些感染者浑身出现发热，疼痛，眩晕，四肢无力等症状，随后在二十四小时内生命体征便会消失，然而没过多久似乎会恢复活动，但是此时的感染者爆发出了极强的攻击性，似乎会无意识地袭击目光所见一切活着的生物。不过此时的感染者究竟是活人还是死尸也无法判断。
　　起先，宋安迪尝试与消防本部联络寻求救援，并且成功取得了与队长的联络，但是队长在驱车赶来海定医院救援时似乎在电话里说“等等，这里的空气这么那么......咳咳！等等，这里的空气感觉很奇怪，有一种，咳咳！又酸又臭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在那之后不久，队长的联系便中断了，不止如此，新闻里本应持续更新的有关这一病毒的报道，也渐渐停滞了，就仿佛海定市内已经没有可以进行报道的人一般。一想到这里，一股凉意窜上宋安迪的背脊。这难道就是——电影里经常会出现的丧尸吗？这到底是真的吗？为什么会发生什么？根据队长所说，难道是毒气袭击？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盘旋于宋安迪的脑海中，但是目前，他已经无法获得答案了，因为手机在三天前已经用完了最后1%的电，其实从四天前，也就是五月三日开始，宋安迪已经联系不上他在海定市的熟人了，手机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让宋安迪愈发害怕，自己似乎已经卷进了一个难以逃离的旋涡之中。
　　——————————
　　思绪拉回到现在，宋安迪决定起身再去除了他两以外空无一人的医院地下一层再转一圈，寻找一下自己可能漏掉的食物，或出入口。
　　在五月一日，宋安迪苏醒后，发现自己已经与少女被困在了地下一层，于是他们决定把比较宽敞的输液室当做休息与睡觉的地方。从当做卧室的输液室走出来，宋安迪朝地下一层的楼梯间走去，一路上倒塌的架子和歪斜坠落的荧光灯让宋安迪不得不小心跨过，如果在这里被划伤，有可能会感染破伤风，在这个情况下可没办法治疗啊。万幸的是，虽然一周前宋安迪为了保护小夕而挡住坠落的荧光灯后晕了过去，但是醒来检查后发现似乎没有受严重的伤，除了背部淤青外，身上没有被金属割开划伤的痕迹，让宋安迪松了口气，避免了破伤风的可能。
　　来到地下一层的楼梯间前，宋安迪再次尝试拉动楼梯间的门。【咔哒——咔哒咔哒】门仿佛被固定在了空间中一般纹丝不动，让宋安迪颇为伤脑筋。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是因为地震，楼梯间的支撑结构有所歪斜，导致将门整个给卡住了，完全无法拉开，这也是导致宋安迪和少女被困在这里的原因。
　　海定第一医院的地下是一个环形结构，最北边是可以通往一楼的楼梯间，最南边则是一个通往室外停车场的楼梯间。但是现在北边的楼梯间门被卡死，而南边楼梯间的门则被锁住了，似乎这是员工专用的通道。根据宋安迪的回忆，放有钥匙的保安室应该也在一楼门口，所以现在也没办法从那里离开。宋安迪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是没办法离开地下一层。
　　不过，本来他就对此没有抱太大希望。宋安迪离开北边的楼梯间，沿着环形的地下一层走了起来，地下一层有骨伤科就诊室，医生办公室，正骨室，输液室和员工休息室，构造并不大，沿着环形走廊大约五分钟就能绕一圈。宋安迪来到并不宽敞，甚至连沙发都没有的员工休息室，尝试继续挑战放置在这里的自动售货机。一周以来，宋安迪和小夕就是靠自动售货机里的零食与休息室的泡面维生。现在泡面吃完了，身上的零钱也用完了，该如何从售货机里获得食物呢？宋安迪想到了自己粗壮的大腿。
　　“砰！”用力的一击居然起效了，【咔哒咔哒】两包面包应声落地，宋安迪心里暗爽，今天有的吃了。捡起了面包，从员工休息室的饮水机接了两杯水，宋安迪走回输液室。[如果有更多的生活物资就好了，这休息室连睡袋都有，为啥就是没有牙刷牙膏和驱虫剂这些啊，这一周多了身上都要有味道了。]
　　一路嘟囔着，回到输液室时，宋安迪发现小夕已经醒来了。“唔，哥哥，早上好呀。”不知何时，小夕开始称呼自己为哥哥了，不过自己也不抵触这一称呼。“抱歉，刚刚吵醒你了吗？”宋安迪响起刚刚对售货机的一击，不禁挠了挠头。“没事！小夕也该醒了，爸爸说过早睡早起身体好~”小夕笑着从床上坐起来，顺手扶着墙尝试站立，但是这对于腿部骨折的她来说还是有点费力，宋安迪立刻上前帮忙扶住了小夕，让她勉强站了起来。
　　尽管没有医生，宋安迪还是寻思着自己的急救知识，用就诊室的材料简单帮小夕包扎了一下腿部，不知道这对于骨折来说有没有用，宋安迪只能默默地祈祷了。不过小夕一次也没有表现出痛苦，反而一直用坚强的笑容和鼓励回应着他的努力，“哥哥超厉害的！连这个也会！”有时夸的宋安迪也有点脸红。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宋安迪总是会这么想。
　　“看，小夕，我带来了面包哦。”
　　“哇——哥哥好厉害，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面包！不过零钱不是已经没有了吗？”
　　“我用了一点特殊的方法，嗯哼，我专属的那种。”
　　宋安迪调皮地眨眨眼，把面包和水递给小夕，自己也拆开了一袋。
　　“谢谢哥哥！那我就不客气啦~”
　　看着开心地坐在输液室椅子上大快朵颐的小夕，宋安迪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过一股焦虑也不由得涌上心头，如果自己和小夕继续被困在地下一层，总有一天食物会被吃完的，到时候该怎么办呢，果然还是得想办法冲破门出去吗。如果能拿到消防斧的话......宋安迪想起了再医生办公室里的消防器材玻璃柜里看到过的一柄消防斧。但是因为地震的原因，消防柜的锁被震坏了，难以拉开。果然还是得再去试试看吗......
　　打定了主意的宋安迪在两人吃完后，把小夕的背包从导诊台放到了她的座位旁边。
　　“小夕，我去再巡视一圈，看看有没有能帮我们逃出去的东西，小夕先看你带来的绘本好嘛？”
　　小夕的包里放着好几本绘本，似乎是她最喜欢的读物，据她所说不管看几遍都不会腻。
　　“好~哥哥要注意安全哦。小夕等你回来。”
　　小夕朝宋安迪挥挥手，拿出了一本名为《露珠公主历险记》的绘本开心地读了起来。
　　离开输液室后，宋安迪朝办公室走去，如果能获得消防斧的话，也许能砍开北边楼梯间的门，去一楼——不，等等，如果在一楼遇到了病毒感染者该怎么办？如果被传染，自己和小夕也危险了，所以果然该去南边的楼梯间上到露天停车场走吗，毕竟那里宽敞点，如果遇到感染者也能绕开。
　　宋安迪心里这么想着，来到了消防柜门前，虽然已经被震歪了锁，而且尝试了好几次没办法拉开，宋安迪依然不打算放弃，这可以说是能让他和小夕逃出去的唯一希望了。宋安迪两只手拉住消防柜的门，一只脚死死顶住墙壁，开始发力，再次尝试拉开。
　　【咔哒咔哒——嘎达嘎达】消防柜颤动着，似乎在宋安迪不断地努力之下，终于原本坚固的拉锁开始出现了松动。
　　[有希望！]宋安迪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再次加大力气，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咔哒————嘎吱嘎吱】
　　[开啊——给我开啊！]宋安迪心里这么想着，涨红了脸，全身肌肉紧绷在一起，寄希望于这一次的努力，一定要打开啊。
　　终于，在清脆的一声【嘎达】之后，宋安迪狠狠地拉开了消防柜的拉锁身体后仰着几乎要跌倒。
　　而也与此同时——
　　【砰——！！！】
　　从北部楼梯间的方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什......什么？”怔在原地的宋安迪，被爆炸声惊讶住了数秒，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仿佛在回应他的惊恐一般，从北部楼梯间那里，传来了数声近乎来自于地狱一般，嘶哑低沉，却又带给自己极大恐惧感的低吼。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