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钼崖驾驶着汽车在夜色中一路狂飙，道路已经由平坦变得有些颠簸，但是并没有让他降低车速。燃油引擎低沉地吼叫着，被风卷积的樟树落叶飞起又落下，凌乱的堆积在路边。
“他真的会在那里？”明灵仍有些怀疑。
“十有八九就是那里了。”钼崖回应着，“虽然很多文件他们都不让我接手，但是偶尔偷听一两句还是没问题的。他们最近提的最多的就是那家在江边建的研究所。”
“按他们说的黑话，某个‘宝箱’就在那里，只需要一把钥匙去打开……”
“宝箱？那是什么？”
“不知道。要说‘宝箱’，那估计会是某种贵重的财物。但是那种废弃的研究所能有什么贵重财物？研究器械的话价格还好说，但是那些生化研究所的东西根本就不方便带走，应该没有必要在跑路之前特意去拿。而且那跟你们的朋友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会是‘钥匙’呢？”
明灵嘴上并没有说，但是内心却一闪而过先前程燕海接触到骸珀后诡异的状况。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阿飞突然开口了：“如果从你们的店最擅长的事情出发来考虑呢？”
“最擅长的事情？”钼崖若有所思，“我们做的事情基本也就是到废墟里倒腾点东西，回来倒模做些仿造的工艺品，赚点钱而已……非要说的话……”
钼崖皱起了眉头：“按玄岛最近饭桌上说的话看，最近倒确实有一门生意越来越热门了，很多人都在试图收集在远野上游荡的生物的极因样本，还有一些拾荒者不知道为什么对感染者的骸珀起了兴趣出钱收集……”
“那你们能够捕捉那些生物吗？”
“一般讲来我们都是尽量避开的，但要照你这么说的话……坏了！”
“怎么回事？”
“他们……不会真的打算去捉那种东西吧……”钼崖变得有些惊恐，“那片地区虽然明面上没有异常报告，但是也正好是上海辖区和临近的海岸基地中间的地方，没什么人管……不会吧……”
暗夜里的躁动声越来越瘆人，似乎要钻入人的大脑一般。倏忽间，如同蛾子扑棱翅膀一般的声响在耳边鼓动着。明灵警觉地看向一旁，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四周的树林里暗潮涌动，却也在变得越来越空旷。寄宿在林中的生物要么逃走了，要么向着远处城堡一般的阴影汇聚，要么……
钼崖看到了车灯光线尽头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球团，最后是两个，三个，十个。他看清了那些球团的样貌——那是一只只夜鹰的尸体。
在从一只夜鹰旁经过的时刻，钼崖看到了那具小小的尸体的惨状——一些红色的，菌丝一般的赘生物遍布它羽毛的缝隙。它们似乎被这种菌丝所寄生，体内有用的成分被它们抽的一干二净，。
后座上的两人默默地戴上了头盔，钼崖咬了咬牙关转过了一个弯。道路的尽头，是被深红色光晕笼罩的研究所。那里的高耸的建筑——用来存放与燃烧有害质料的高塔，异常地顶着一个尖锐的顶端，如同古老年代里的古堡一般。
程燕海感到自己被后背的一股拉力拉扯着，进入了某个狭窄的空间，随后身前隔板的坍塌，四周的一切被重新埋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外面的嘈杂声仍在继续，但也很快归于寂静。燕海感觉到身后的人，非常默契地，两人都安静着，大气也不敢出。
很快，程燕海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看到眼前的木板并非严丝合缝，而是存在缝隙。外面的红光透过这缝隙洒了进来，就像一只凶兽的眼睛。
程燕海感到自己的手铐被解了开来，他缓缓转过身。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要动，这里跟外面还通着。”
“你……是谁？”
“这不重要，先安静！”
外面忽然再次传来了响声，程燕海和这人都又闭上了嘴。那缝隙中的光亮陡然减弱了，外面传来什么东西踩在脆弱的材料上发出的动静，同时空气也传来了危险的躁动。
那个生物双脚所踏足的地方，土壤中逐渐渗出红色的液体。随后，土地中纷纷伸出无数细微的触须，一片暗红色的苔藓状生物质霎时间生长出来。它们不规则地扩散出去，仿佛一片盛开的花朵。
程燕海感到胸口的挂坠似乎有异样，登时将它握在了手中。那蓝色的挂坠中发出星星点点的绿光来。程燕海有些诧异地看着它，正想要遮住它的光线时，却发觉周身不再围绕着那种可怖的气息。很快，那生物也走远了，外面的红光也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又一次转身，看到了身后的人。借着他手腕上指示灯的微弱光亮，程燕海看到他紧咬着嘴唇，浑身都在发抖。
“所以……你是……”
“我叫吴玄萍，叫我……玄萍就好。”
程燕海一惊，“等等，玄岛……”
“算是……我的亲戚吧。”
“什么？！”
走廊的门口。
两个守着大门的人就像纸片一样被碾碎，惨不忍睹。不过，许多红色的枝蔓悄然出现，很快便将他们的碎片覆盖，把正门彻底封闭了起来。她就像扫完大厅的清洁员一般，回身信步走去。
“喂，你真的……”
“我说了，这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逃出去！”
他对着身后的隔板敲击了几下，随后招呼程燕海：“快来帮忙！”
在二人的用力推动之下，那堵隔板被移开了一条缝隙，微弱的绿色光线照亮了楼道。
随着一阵清脆的破裂声，玻璃罐被轻松打碎。随着培养液散成一摊，那个可怖的生物躺在了破碎的玻璃中。
她把手轻轻放在它的身上。很快，它的胸口开始上下起伏，那长久未曾运作的肺中的积液从它的口中咳出。
它醒了过来。
“往后就只管跑，千万不要管旁边路过的任何东西，一旦被盯上就完了……”
“我的这个护身符……”
程燕海举起了那枚挂坠。
“你等会儿握紧这个东西，千万不要松手，我就跟在你后面。跑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就赶紧开门进去，明白了吗？”
程燕海点了点头。
他凝神屏气，飞奔出去。
一出门他就立刻感到手中的挂坠开始变得异常，绿色的光迸射出来，同时他也感到浑身上下就像带上了电一般。四周的景色隐约地出现了裂痕，红色的雾气与布满荆棘的藤蔓从缝隙中涌出，伴随着四处飘飞的“毛玉”，仿佛要将他完全吞噬一般。
他握紧了“护身符”，急速地从中穿过。
四周的一切化为流丝闪过，眼前的一切几乎被迷雾吞噬，只剩下眼前的一个光点。
“明灵……”
一阵狂奔之后，他用着仅剩的意识摸到了门把手，一阵旋转之后，大门应声而开。随后，
两人几乎要因为皮肤接触到的信息素而昏厥过去。但是很快，他们都恢复了意识。
“活过来了……”
“勉勉……强强……”
玄萍用颤抖的双手支起身子。
“你怎么活下来的？还有，你到底是……”
“不要说话，会岔气的。”
程燕海果然觉得自己眼前有些眩晕。
“这里的空气暂时安全，把头盔摘了吧。”
程燕海摘下了头盔，做了个深呼吸。
玄萍一边在拿着手上的光源检查着房间，一边自顾自地说着。
“刚刚要开捕的时候我就是负责在楼道里望风的，它Geme数值的问题还是我发现的……如果我发现的足够早，说不定还有的救……我是真没想到这回他就这样把自己玩死了。”
他看了下手中的小探测器：“距离空气中的信息素衰减到失效还有十二分钟，按常规来，那个时候混沌感染体会回来一趟，我估计那个时候就凶多吉少了。如果还不求救，那我们就该考虑准备遗言了。”
“说起来，那些跟你一起来的人……”
玄萍叹了口气：“虽然是些贪钱的家伙……不过……”
“基本……活不下来吧？”
随着树丛中的一阵刹车声，三人终于赶到了研究所的门口。套上防护服后，明灵当即冲下了车。
“不要冒进！”钼崖连忙示意她不要这么急。
但是明灵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直愣愣地就赶到了研究所的围墙之外。Geme警报器虽然被调成了静音，但是连续不断的振动和她自己也能看到的红色指示灯告诉她，前方有多么危险。
她在心中默念着：“一定不要有什么可怕的状况……燕海，你一定要安全，求求了……”
然而，当她探出头，看向大门口的时候，她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险些昏厥了过去。
阿飞和钼崖赶来，看到几乎瘫坐在围墙豁口边的明灵。钼崖急忙将她搀起，“怎么了？”
阿飞则也从那豁口中探出头，看向了大门口，脸上同样流露出了震惊之色。
无数扭曲的红色藤蔓已经将大门彻底封闭，一楼的楼道里满是不可名状的身影。
“小心，低头！”
钼崖忽然对着阿飞叫出声来，他立刻蹲下了身。一群黑色的生物振翅飞过，尖利的叫声虽然穿不透头盔的遮蔽，但是那种动静也已经十分瘆人了。
钼崖有些无奈地拍着大腿：“这里面的怪物……起码是六级的混沌感染体。大门口按我们的习惯本来应该会有人看守的，看样子估计已经都**掉了……这属实难办。”
“我们是不是无能为力了……”明灵绝望地说着。
“……”钼崖沉默了。
不需要说也知道，正面遇上一只这样的怪物，几乎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如果这样，我们能做的，可能也只有等着HMO的部队来了。”阿飞叹了口气。
“然后呢？等着HMO过来，然后他会被直接跟这里面的危险生物绑定，这里会直接被等离子爆弹夷为平地……”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在这里工作几年了，起码见过四次这样的事件……我们已经尽力了。”
“那我就是要这样放下我的同学不管吗？”明灵有些愤怒了。
“我也不能直接这样看着他去死。”阿飞也应声说着。
钼崖面露难色，有些悲痛地说：
“那我们如果管了，首先可能把命搭上，还运气好到把他救了下来，他也大概率已经成为了活化感染者，没法待在常识学院了。”
“这……”
“除非……”钼崖的眉头有些舒展，但随即又紧缩了起来。
“除非？”阿飞和明灵异口同声。
“如果他们非要带着你的朋友来这里，肯定是因为你们的朋友有某种对抗这些生物的能力吧？”
“但他也只是普通人类吧？”
钼崖沉默了一瞬间，随后问道：“那……你们能确定你们朋友的出身吗？”
阿飞和明灵顿时愣住了。
似乎在过去的对话中，每到关于他的出身时，他总是会用其他的话题绕开。但毕竟这是在常识学院，除了当地人以外，这里还有很多被HMO救济的，来自其他地方的普通人。因为对于一部分人而言，透露他们的出身也许会为他们带来麻烦。但是这能有什么问题呢？
“但是，如果是活化感染者，那他一定是通不过我们学院的入院手续的吧？”
“我……你们……”
钼崖又一次沉默了。
但是他的口中却似乎在默念着：“我没有所谓……该你们来选择了……”
而打破这沉默的，是明灵身上通讯器的一阵铃声。明灵如同拿到救命稻草一般，举起了通讯器。
“近程紧急广播？！”
这条标着黄标的短信显示在小小的屏幕上，信息很短，而发件人上，赫然写着“程燕海”。
“他还活着！”
而信息的内容，是这样的：“我是常识学院学生程燕海，在上海北面一个废弃研究所遭遇混沌感染体袭击，和吴玄萍正在逃亡，其他随行者生死不明，求救！求救！”
随着信息的附件里，还有一份Geme指标和生物的简报，还有一张模糊的照片——研究所内部的结构图。
“所以说，他跟你的祖父是兄弟？”
“是的，只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出现了很大的分歧。一个只打算留在北边靠海的家乡踏实发展，而他则只想前往南方寻找赚大钱的机会。我爷爷看不惯他的不择手段，于是跟他分道扬镳了。”
“不过后来我爸还是认为爷爷的想法抱了太多的偏见，甚至还认为玄岛有可取的地方——你看，我的名字也是玄字辈。现在被他送到玄岛手里‘体验生活’，结果你看，现在他把我，还有这么多人整到这种境地。”
玄萍和燕海同时苦笑了起来。
“要是你这个护身符真的没用，我们接下来就只能等死了。我是真不指望这个短途通讯能有什么用。”
“哎……总比没有好吧。”
玄萍一手贴着门板，一手举着探测装置。
“你再把手从护身符上拿下来。”
程燕海把手取下。
“果然，如果用了这个护身符，能差不多降低四周80%的信息素效果。”
他看到，即使是不使用护身符，四周的信息素浓度也已经衰减到了警戒水平以下。
“如果那个生物真的是靠着感应非活化生物的信号来判断的话，那么这个护身符会不会是……”他心想。
“呃，玄萍，有什么进展吗……”程燕海正要发问。
就在这时，玄萍手上的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
“发件人：明灵。”
“等着，我和阿飞、钼崖会马上来救你们！”
“什么？！”
研究所外。
钼崖站在豁口处望风，试图捕捉那里的每一处细节。而明灵和阿飞则围着屏幕。
钼崖拧开了一个小钢瓶，在过滤装置上拉开了一条缝，啜吸着烟草与某种廉价香料混合的刺激性气味，但他同时也极其矛盾地，在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建议任何读者尝试香烟这种东西，鼻烟、水烟、电子烟等也有着被媒体刻意隐瞒的健康风险。）
他看着研究所上方染着红色的天空，白色的头发在风中飘动着，他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没有翻阅手头的小册子，却感觉脑中如同有书页翻动一般，名词自己从中流淌了出来。
“这一切很相似……”
他伸出了左手，似乎要触摸什么东西，但是却只是摸到了空气。他于是将手收回，轻抚着腰间瓶子的瓶盖。就在他想着要再吸一口时，明灵突然说道：
“快看，这里的Geme指数下降了！”
明灵看着显示屏上数值的断崖式下降，从她的语调中可以感受到，她在刻意压制着内心的欣喜。钼崖也用肉眼就能看到，楼道里不可名状的影子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但是你看……”
阿飞指着接收到的记录，“要是按这个上面的信息来看，这个生物发动袭击前，是会伪装成这种状态来迷惑它的目标的……”
“这……”明灵又有些着急了起来。
“如果现在贸然冲进去，肯定不行吧？”
“是的……”
“不过要这样说，也有问题……”阿飞若有所思，“钼崖，你有看到门口的状况吗？”
钼崖回过头：“勉强得很……不过可以看的出来，那里已经被封死了。”
“被封死了？”
“是的，那里现在被藤蔓绕的里三层外三层，似乎楼道里也出现了这样的东西……”
“一般讲来，混沌感染体是会对所有非感染体无差别攻击的，它们一般会直接出来四处扫荡，而不是守在某个地方……这不太寻常。”
“会不会是要结茧？”
“不确定……”
“会不会是里面还有它的猎物？”
阿飞一惊，“有可能，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大费周章……”
“会不会是程燕海？”
“……”
“他们可是把程燕海叫做‘钥匙’啊！万一真的是冲着他来的呢？万一它是为了……”
“你们都停一下。”
钼崖突然发话了。
“我以前遇到过非常相像的状况……如果第一波袭击已经过去了，那么现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钼崖说道，“这里确实一直有各种各样会结茧和休眠的怪物，不能否定这个感染体在休息的可能。”
“但是……”
“想想吧，要是它醒过来变得更加强大怎么办？”
阿飞咬了咬嘴唇：“那就按你们说的来。”
破旧的门锁前。
钼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只形制奇怪的钳子，架在了链条上。只听得“咔哒”一声，随着一阵火花，铁链应声而断。
边走边打字的明灵，迟疑一阵后终于按下了发送键。
钼崖顺手从包里掏出了两把枪，递给了明灵和阿飞，二人大为惊讶。
“这东西真的有用吗？”
“而且这种东西……”
“这两把都只是左轮手枪罢了，连古早的近代枪都比不上，还有，弹药省着点用。”
钼崖头都没回，直接上手开门走了进去，明灵看着弹匣里幽幽的绿光，有些疑惑，但还是牢牢握住了枪柄。
“再说一遍，这里非常危险，一定要小心。”
“他们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程燕海有些歇斯底里。
“钼崖怎么也在？等等……先冷静一下。”
玄萍举开双手拦住了程燕海。
“钼崖是我的朋友，是我们那边的本地生物专家，如果他同意进入这里的话……”
玄萍一惊。
“我明白了。”
还未等程燕海反应过来，玄萍猛地打开了门。
“什么……？”
他一脸错愕地看着玄萍。
“别管那么多，走！”
一边在廊道中奔走，玄萍一边走一边解释。
“两个月前，他刚来，我们去搜集古物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感染生物经常出现休眠的状况，而且不是出于某种特定的原因，有依据湿度的，有依据昼夜的，多到反常。”
他们绕过了一个转角。
“那个时候……”
“这个是？”
“毛玉的变种，它们休眠的时候只会留下一个核心，周围的菌丝体全部会退化。”
钼崖举起了那枚小小的结晶。
“这附近的生物似乎都有这样的习性，在遇到危险环境的时候休眠……啊啊抱歉，我是不是废话太多了？”
“快闪开！”
钼崖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阵弹雨后，凶猛的异兽已经倒在了地上，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围绕着它生长出的无数棘刺。
“这是……？”
“这玩意儿进入休眠状态了，刚刚它的猛扑肯定消耗了不少能量，现在它已经用这些玩意儿把自己裹起来了。”
钼崖收起了枪。
“现在把它打爆只会造成严重的泄露污染，我们还可能被爆出的刺扎穿防护服，得不偿失，我们还是快撤吧。”
“砰！”
钼崖的子弹击中了一具身体的心脏。
阿飞和明灵有些惊骇地看着眼前的生物——那正是在课件和限制书目的插图里才能见到的东西。
“血……血……”
一具枯干的躯体如行尸走肉般站立着，苍白的皮肤透出非人的气息，脖颈处显眼的伤口告诉他们，这是一个那混沌感染体的受害者。
它被击中的地方没有渗出血液，但是它的躯体却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钼崖示意二人绕过它接着前进。
“这弹药的威力撑不了太久，快点。”
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时，明灵突然惊呼。
“看那里，有光！”
三人走向了楼道。
“明灵！？是你吗？”
楼上突然传出了一声叫喊。明灵激动地冲上前去：“程燕海！”
就在这时，钼崖的手电也照进了楼道，他立刻从楼道的缝隙看到了不祥的东西。
“小心！”
明灵当即止住了脚步，程燕海也被玄萍拉住。只见楼道中央有一堆鼓胀着的，布满了棘刺的扭曲造物。
明灵当即掏出枪，瞄准了这堆东西。
“别开枪！”钼崖当即失声喊道。
但是已经晚了。明灵扣动了扳机，那堆东西膨胀地越来越大，就想要爆开一般。
明灵呆住了，却被钼崖一把按住肩膀。
“趴下！”
随着一声带着粘稠质感的爆炸声，毒雾与碎片立刻笼罩了这个小小的楼梯间。
“程燕海！你没事吧？”
程燕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看到身前朽坏的楼梯已经随着爆炸而坍塌，摔碎在了楼下。
“我没事！”
“快点后退！不要靠近那里！”
钼崖朝着楼道里喊道。
只见楼道里一种诡异的生物质正在蔓延，渐渐长成了一种遍布墙壁的黑色苔藓状物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黑色的粉尘。
“一定不要吸到！它们会腐蚀过滤装置！”
明灵一边后退，一边喊道：
“程燕海！我们一定会来救你们的！”
撤退到了安全距离外后。
明灵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都是我的错……”
阿飞安慰道：“你也不知道那个东西会爆炸……没事，没事了。”
钼崖挠着头盔，有些失落。
“早知道刚刚就该花时间跟你们讲解下这里的生物了……该死！”
“这下只能找另外的上到一楼的入口了。”
程燕海和吴玄萍缓步后退着。
黑暗的楼道里陈旧不堪，那些生物质越过剥落着漆粉的墙面，缓慢地蔓延开来。它吞没了足有十米的范围，把这里变成了一片令人不敢踏过的禁区。
玄萍随手拿过一根破扫帚，试探性地捅了捅那些物质。果不其然，扫帚立刻被黑色的菌丝一般的物质包裹住了。如果是人直接踩上去，即使穿着防护服，也势必会被这些菌丝牢牢裹住，大概率会被它们穿透，随后被同化，就像一片缓慢扩散的，活体的黑暗一般。
玄萍颓然扔下了扫帚。
“如果我用上我的护身符……”
“不能冒这种风险，不如去找别的跟楼下贯通的地方，再看看地图吧。”
玄萍从包里掏出了那张古旧的结构图，用手电打着灯光端详了起来。
“这个地方貌似还有一个通风口可以跟楼下连通，只要用上一条绳索……”
玄萍转过身去：“喂，程燕海……”
他却看到，身后不远处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
“程燕海，快……”
玄萍正要提醒程燕海握住护身符，却发现他早就已经把它握紧在了手中，明亮的绿光正从他的指缝间倾泻出来。
一只浑身布满尖刺，如同变异的大型犬一般的生物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卓……卓柏卡布拉……”
“这个地方似乎有一个跟上方连通的应急通风口，还加了特别标记，这个应该就是他们准备的备用方案了。”
“如果这里有怪物……”阿飞隔着头盔托住了下巴。
“不太可能，这里虽然是紧急备用的通风口，但是是被锁定的，独立于主通风系统，要是没有损坏的话，应该会比较安全。”
“行，那我们还是尽快动身吧。”
三人举起手电，走入了身后的廊道之中。
四下一片漆黑，灯光照到的地面上尽是褐色的污迹，如同凝固的血液一般。尽管没有探测到活物的踪迹，但是三人依旧胆寒不已。
“这里都发生了什么……”明灵小声地感叹道。
“……一定是某种惨绝人寰的事。”阿飞摸着墙壁，看到了一幅沾着点状血迹的排班表。
“等等，你们看……”
钼崖的手电指向了前方的门上。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门前——已经没有了气息。看他的样貌，似乎正是先前在LoTus中工作的人。
“明灵，探测器上……”
“数值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这里的空气连直接呼吸都没问题……”
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钼崖的心头。
卓柏卡布拉被一根沾满了血污的拖把杆打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墙上。
玄萍喘着粗气：“这总该消停一下了吧……”
然而它眼中红光里的杀意依然没有任何消减的迹象，它又一次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二人。程燕海不停地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玻璃器皿扔向它，却不见它任何的损伤。
“可恶啊，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玄萍的余光扫到了墙边的一个应急开关，红色的常亮小灯仿佛是这里的第三只眼睛。
“对啊，这里的绿色应急灯都亮着，难道说……”他心想。
“程燕海，按下你旁边那个应急开关！”
程燕海当即闪身过去，卓柏卡布拉张开吸血的口器，作势要扑向他，被玄萍一击挑落。
随着咔的一声，天花板上机括作响，一只连着锁链的铁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登时刺穿了卓柏卡布拉的头颅。
那吸血魔兽登时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四足乱蹬。
“我还以为那是消防按钮……”程燕海一脸惊愕。
“快走！”
一瞬间，另外一束铁叉从墙边飞出，彻底刺穿了它的身躯。
又是一阵奔跑之后，二人已经疲惫不堪。而距离应急通风口，也只剩下了另外半段走廊的距离。不过横亘在二人眼前的，则是正对着温室大门的危险的路口。藤蔓从天花板上延伸出去，一方通向门口，一方接入温室之中。
“帮我看好后面。”
说完，玄萍就探出头去。
只见温室之中，布满了红色的藤蔓与无数孢囊，而这一切的中心，是一个足有三个人那么高的巨大茧状物。无数的黑色生物飞入孢囊之中，细微的触手嵌入它们的身体，似乎正在攫取养分。
“果然是在汲取其他生物的营养为己所用吗……”
“倒正是我们逃过去的好机会。”
程燕海和吴玄萍蹑手蹑脚地低头穿过垂下的藤条，终于到达了走廊的另一侧。
随着大门的开启，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怎么可能？！”
三人惊愕地面对着扑面而来的冷风，不禁打了个寒战。按下灯的开关，微弱的黄光在四周亮起，映出了无数高大的轮廓。
“这地方已经废弃了快二十年了吧？怎么还会有能源供应？”
“是无线供电。”阿飞和钼崖同时脱口而出。
“研究所的天线应该还能运作，虽然已经超出了使用年限，离反应堆还那么远，但是保持这个地方一些基础的能源供应……应该是没问题的。”
阿飞看着四周高大的冷柜，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知道这里都放了什么东西。”
透过手电的强光，被封在冰层里的东西隐约地露出了轮廓。有某些两栖生物，鱼类，甚至头颅，还有一些独立存放的冰桶，里面装着难以名状的须状物。
一座不大的水缸中，当钼崖的手电光照入其中时，立刻迸发出绿色与红色的彩光来。
钼崖将探测器靠近冰面，Geme数值果然开始攀升，三人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塞了足有大半缸的东西。
“天啊……”
那冰封的水缸里的东西，正是骸珀，似乎是为了遏制它们的活性，于是特意用了某种物质将它们冰封起来。
“原来……是在搜集死人留下的骸珀做实验吗？”钼崖因为寒冷打着哆嗦。
几乎没有人会愿意将亲人死后留下的遗骨的一部分拱手让人。所以，要么是从死囚中获得，要么，是从在荒野里的遗骸获得。当然，这些都只是符合HMO法律的途径。
而这些绿色的光已经表明了，其中一定有从荒野中获得的，来自活化感染者的骸珀。这意味着这个冰层里冰封的东西，如同一枚定时炸弹，即使没有混沌感染体，一旦这里停止制冷，至少方圆半公里的土地就会被这些骸珀所污染，生长出一片全新的骸落生态系统。
终于在穿过了冰封的冷库后，一扇气密门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终于到头了。”
按照结构图来看，这里似乎就是整个研究所的核心，几个主要的实验室都座落在这里。
但当大门开启的一瞬间，除了门本身的结构吱呀作响以外，三人似乎隐约听到了其他某种，机括传动的声音。
但是眼前只是一片黑暗，没有什么指示灯亮起。随着身后气密门的关闭，眼前只剩下了手电的光斑。
钼崖按动电灯的开关，却似乎没有效果。
“不应该啊……”
这时，阿飞注意到了一旁闪着红光的应急开关。
“不如把这个开启一下？”
“无妨，反正是废弃地方的开关，说不定还能放出什么东西来帮帮我们。”
于是阿飞走上前去，按下了开关。
随着一阵尖锐的提示音，阿飞突然重重摔在地上。
“呃啊！”
阿飞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横了过来，像是被人抱住腰部举了起来。
“小心！”
他举着手枪打向身下的东西，却只听到砰砰的金属响声。“机器人？！”
钼崖和明灵正要上前营救，却被几双机器人的眼睛包围了起来。钼崖打着手电，只看到面前机器人冰冷而了无生气的面孔，还有不远处被奔跑着的机器人扛起来的阿飞。
“分析中……确认不存在Geme超标现象……”
钼崖和明灵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确保安全的机器人而已。”
但就在这时，前方机器人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红色，与剥落了油漆且僵硬的表情构成了一幅瘆人的画面。
“协议已更新……隐性感染者侦查程序载入中……正在重新分析……”
“分析完毕。”
机器人眼中的红光消失了。但就在这二人要放下警惕的时刻，四周响起了密密麻麻的机括传动声。
就在这时，不远处亮起了一双红色的眼睛，但是那种光线里却有着其他机器人眼睛中都没有的东西。
“等等……那是……阴阳玉吗？”
钼崖惊讶地注视着那双眼睛。
“咔嚓。”
温室的中央的茧猛然裂开了。
程燕海和吴玄萍都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糟了，难道说……这个生物已经休息好了！”
玄萍微微拉开他们藏身房间的窗帘，只见一双巨大的翅膀已经突破了茧的封锁，只是这次不再是飞行的生物组成的虚影，而是真正的，由翼膜构成的翅膀。无数的飞行生物从中重新飞出，被菌丝所包覆。
直视这一景象造成的恐惧，几乎让玄萍倒了下来。“我的天啊……”
“按照主人对于汝等的‘命运’的要求，现在要汲取所有闯入者一定的生命，违者……”
钼崖伸出扳手，对着身前的机器人猛地挥出一击，火花触及之处留下了黑色的焦痕。
他拉上了明灵的手，飞奔出去。
那具红色眼睛的机器人漠然地看着他们离开。
“你们，逃得掉吗？”
跑过一个转角之后，明灵被一个地上的台阶绊倒了。钼崖立刻将她扶起，他看到一旁正好有一个柜台，便将她拉到了一旁低下身来。
“你没事吧？！”
“它说的……汲取生命……是什么啊？”
“一定是想把我们变成和那些行尸走肉一样……”
明灵的头盔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一旁的报警器发出黄光。
“天啊，没摔碎真是……”
“真是个奇迹？”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机械的女声。
钼崖不禁叫苦。
“该死！”
利刃顿时捅破了二人身后朽烂的挡板，幸好明灵与钼崖及时闪过，否则已经被捅了个对穿。而刚刚从他们身前经过的机器人闪动的红光已经消失，变成了空洞的白光。
而闪身到了一旁的两人，也看到了身后无比令人绝望的场景。
随着细小锁链在空中的甩动，四支利刃重又回到了那眼中闪着红光的机器人手中。而它的身后，还有黑压压的一大片阴影正在荧绿的灯光中闪动着，它们的眼中也有着那种冷峻的白光——它们都是被为首的这个家伙控制的傀儡。借着微弱的光线，二人看清了那家伙的身形。那是如同少女身形一般的机器人，按理说会是某种家政机器人，但是它的速度，还有配备的可怖的武器，完全不像是一个陪伴着人的机器人的样子。剥落的漆让她的脸显得无比怪诞，但是一点也抹除不了它带来的气场与杀气。它和那些身后的傀儡，因为轴承早已失去了润滑，随着每一步运动都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这种冰冷的机械传动之声，不管是谁听了，都会感到不寒而栗吧。
二人在狭窄的走道中奔逃着，身后的机器人们穷追不舍。只要他们再慢一步，就会进入那无数的利刃的攻击范围之内，被银光闪动的匕首刺成血葫芦，随后被无数的傀儡吞噬。
明灵试图随手推倒路边的各种柜子阻止它们的前行，他们的不停地传来玻璃瓶破碎与柜子摔开的声音。但是这股洪流几乎不可阻挡，根本没有放慢脚步的迹象。很快，那些利刃几乎就要击中二人挥动的手臂了。明灵急忙收紧了双臂，而钼崖则加快了速度。
转过一个弯后，明灵身前的钼崖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抖抖索索地停在原地，整个人都呆住了。明灵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当她抬起头的时候，也被吓出一身冷汗来。
两个只有婴孩大小的机械人偶吊在半空中，它们的眼中也闪着骇人的红光，双手非常违和地握住了两把血迹斑斑的匕首。而它们的身下则是一具满是伤痕的尸体，还有一具坐在地上，似乎已经损坏的机器人。看来，闯入这里寻求生路的不止刚刚在冷库门口死去的那位，这人比他走的更深，但即使这样，也还是摆脱不了死的命运。
“明灵，你还有……”
钼崖看着明灵手中空空的弹匣，寒气又一次蹿上了脊背。
钼崖和明灵，怕是也要步这些人的后尘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旁厚重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人不由分说地将这两人拉入了缝隙之中。等到二人回过神来时，已经是面对着关上的大门了。利爪与利刃抓挠的声音透过大门传来，无比的瘆人。
“它们暂时还攻不破这扇大门，赶快找点什么东西把大门堵上吧！”
明灵一个激灵：“阿飞！”
很快，三人合力把三座厚重的柜子搬到了大门前，彻底封住了那扇大门。三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被带着浅蓝色的灯光照亮的实验室内。
“你是怎么……”明灵仍然大为惊讶。
“刚刚子弹都快打完了也没有用，我就只好用枪头乱捅。结果这个扛着我的机器人脖子上的什么装置似乎损坏的很严重了，捅了几下以后居然跟身体断开了。后来它就一路把我送到了这个房间里。”
钼崖皱起了眉：“难道是你把通讯组件给打坏了？然后这个机器人内置的指令只到了把你送到这里的一步，所以你就……”
“我本来也想冲出去，结果正好看到旁边的监视器上显示的你们冲到门口被围堵的画面，于是就……”
“要是你晚一步开门，我们就没命了……”钼崖背靠着墙壁滑了下去，他的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疲态。
“但是现在我们算是被困在这里了吧。”
“是啊。”阿飞低下了头。
“该死的！就差一步就到那里了。”
钼崖看了看读数，看到这里的数值是安全的，于是打开了头盔。
“等等……”
钼崖猛吸了一大口鼻烟，呛得直咳嗽。
“全完了，地图上说这里是整个研究所地下的最深处，我们出不去了。”
钼崖躺了下去，靠在柜子上，听着外面刺耳的声响，闭上了眼睛。
“等等，你们看那边……”
钼崖的眼睛睁开了。
明灵拿着钼崖的手电，照到了大厅中央的东西。只见两座巨大的培养罐矗立在大厅中央，其中一个已经破碎，只剩下底部残余的培养液和一些支离破碎的组织。
钼崖又立刻戴好了头盔。
手电光照到另一个培养罐上，只见一具干瘦而苍白的人形悬浮在培养液中央，四周尽是蜕壳一般的骨殖。一根脐带一般的输液管接在她的肚脐上，从她被双臂环绕且并拢的双腿间伸出，接到下方的机器上。而这个培养罐后方，则是许多灌注着某种营养液的容器。
三人惊骇不已。
“这……又是一个混沌感染体？”
走入了一旁的控制室后，三人在桌上发现了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钼崖翻开了它，对着手电的灯光读了起来。
“这段记录留给日后来到这里，并且无法理解这里发生的事情的人。
“陨星坠落后的十年内，因为混乱而爆发了严重的战争，而最终以HMO的胜利作为结局，这我们都知道。但是在这十年之中，我们也常常忽略这种物质除了人体变异以外带来的其他影响。”
……
“我经过四年的考证，发现似乎在这段时间内，这片地方出现了有记载以来最早的两个混沌感染体，只不过与炮火相比，它们的力量并不强大，所以被我们忽视了。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它们的力量逐渐增长。它们的古怪之处也越来越明显了。在我们抓到这两只感染体之前，四周一直有因为吸入信息素而产生幻觉的报告，大致都是看到弥漫的红色雾气和见到白色的球团，看到高耸的洋馆和可怖的吸血鬼这样的内容。
“起初我们也认为是群体性癔症，但是在火种计划的淘汰者身上也得到了完全一致的描述，这不得不令我们怀疑其中存在某种隐情了。
“似乎在梦境里，都会出现这两个感染体之间的彼此对抗，而每次梦境的结束，往往就是发生在两个感染体在古堡中的对峙即将结束的时刻。而在现实中，一般情况下也只能允许一个处在高活性的状态下，一旦两个同时甦醒，就会无法避免地开始彼此展现出敌意。我们猜测，她们曾经”
“我们有理由这些内容，是感染体的骸珀保留的内容，但是这些东西一方面与近代一些电影等记录的内容过于重合，一方面又存在一些疑点（例如，我们在近代资料库中没有找到过任何和“毛玉”相关的内容，这种全新的生物似乎带着自己的名称凭空出现在了幻觉的记忆中和现实里，这完全不符合常识），我们迄今为止仍然没有弄明白这一切的原因。”
……
“我只感到一种疯狂正在这里蔓延，从她们被关在地下室开始，这里就被她们的Geme污染了！这里的任何地方都可能是她们的手笔！
“为什么最近主任提出的改建计划都在让这里越来越像一座真正的洋馆？我无比怀疑，那种存在于报告中的梦境也侵蚀了他，让这里的一切都在和她们的记忆靠拢，甚至是我们用来辅助工作的机器人的外形也被改造的奇怪了起来。
“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指出这一点？”
……
“那个地方，我也看到了啊。
“要是想阻止任何一方，只能让她们互相生克……”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门外抓挠的声音已经微弱了许多。
钼崖、明灵、阿飞面面相觑。
“上面是不是说了，要让它们对打？”
“我们为什么要跑？”
“要是我们还待在那里，就要被围困了！”
程燕海和吴玄萍试图逃向楼道的另一头，却发现那里也出现了活化感染生物的影子。
那具人形从温室中走出，正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去。
“怎么可能？”
“真的只有这种办法吗？”
“恐怕……只有这种办法了。我们现在也看不了这边系统里的机密文档。”钼崖拍了下那显示着大大的错误提示的屏幕，“姑且只能照着这种传说来试试看了。”
“怎么可能只看着这一条无凭无据的记载来决定？这样就意味着我们要再释放一个混沌感染体啊，这不是可能让事情变得更严重吗？”
“可是我们傻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如果真的如那个手记所说，这就是最后的保障手段。反正怎样我们都是被困着，不如尝试一下，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阿飞应道。
明灵还想再说几句，但犹豫一阵后，还是低下了头，“那就……试试看吧。”
随着开关被按下，巨大的培养罐中的水位也随之下降，悬浮在水中的苍白的人形也沉到了罐子的底部。起初，透过录像头看到的身形并没有运动，就像沉睡着了一般。但随着一阵画面诡异的抖动，那瘦弱的身体上逐渐发出一些极光般的，彩色的辉光来。
很快，系统显示她身后的几个小储液罐中的水位正在快速下降，很快降到了底。
“营养液全部灌注完毕。”
几根软管的接口顿时从她身上弹了开来。
她从那些残碎的骨骸和冗余的增生组织中站了起来，那些东西很快融化，结了大块大块澄澈的红色的结晶，围绕在她的身边，仿佛某种护卫的荆棘一般。
看着这充满力量的存在，一种无法抑制的寒意涌上了三人的心头。钼崖干涸的喉结动了一下。
“拜托了……”
她缓缓地走出了几步，来到了那些堵住门的柜子前。
她缓缓地伸出，并张开了自己的右手。
“嗯？”
随着她手指的合拢，无数红色的结晶如同尖锐的棘刺一般陡然从那柜子中爆裂出来，彻底摧毁了这堵屏障。
充满着纯粹毁灭的气息，即使是透过面前小小的屏幕传来，也足以令斗室中的三人震颤。
铁门瞬间被撞开，数十只傀儡连同那为首的“女仆”冲入了这里，仿佛立刻要将她吞噬殆尽一般。但是就在一瞬间，无数的利刺便轻松击穿了那些傀儡，它们眼中空洞的白光也熄灭了，只剩下那“女仆”眼中的光亮。
四只格外庞大的红色利刃钉住了她的四肢，让她动弹不得。这时，她身后的四只锁链牵动的匕首顿时也从她的腰身处弹出，直指前方这个存在的心脏下方。
但就在那寒光即将击中前方的身影时，却突然停止了。那“女仆”的身体了瘫软下来。
那感染体抬起了她的左手，轻轻地放在那机器人的头上。很快，“女仆”眼中闪烁的红光也变为了黯淡的白光。
她收起了那四束利刃，抱住了身前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机体，并缓缓地将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快闪开！”
玄萍对他喊道。
但是程燕海身后就是另一群飞来的被附着的生物了，他没有退路了。
数具枯瘦的躯体向他袭来。
他伸出双手，无力地试图抵挡这次攻击。
就在那只可怖的魔兽就要扑向程燕海时，它却停了下来，随后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这二人身边与他们缠斗的生物似乎都受到了某种诡异力量的驱使，全部停了下来。
正在朝着他们走来的人形，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他们一旁的某处。
那里，许多飞行的生物突然如同同时中了什么攻击一般，纷纷坠落在地上。它们身上黑色的菌丝斑迹，变为了某种红色的结晶。
从那不断坠落的飞鸟与虫群中，另一个人形正缓缓从门洞中走出。她身后的物质似乎正经历着某种嬗变，墙壁开始流血，随后细密地结上了一层冰花一般的细微结晶。
两股气场撞击在一起，让四周的湍流都止息了。在这黎明前的夜色之下，这两具人形，终于在脱离培养罐后，又一次对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