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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过去。”
周川心中回应一句，旋即拉低兜帽，穿过兰若寺外那一片极繁盛的槐树林。
林中游荡着些许僵尸精怪，并设置了类似【鬼打墙】的迷障。
可作为这片场域的主宰，当他想要出去的时候，两侧树木都自动避开，让出一条路来。
穿过林带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游于半空中、不断喷吐龙息的孽龙以及树冠张扬、枝干狰狞的树妖姥姥。
它们都属于那种以体积为主战力的“巨型灵”，打起架来没有那么多华丽的“特效”，却是压迫感十足，不断掀起的澎湃气浪直带起周遭地面的尘沙。
这就让本就浑浊的环境，更添了几分肮脏，可见度愈加差了。
本就逻辑混乱、地处偏僻的黑山鬼王，此时视线也受阻，就更察觉不到他心心念念的“死敌”已经出发去摸他的老家。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走了很远，直到回头看不见兰若寺的影子，周川这才把二哈马召唤出来，乘着它赶赴枉死城。
早在前些天，他就曾在马四爷的【三更】状态下，闯进过枉死城。
虽然从头到尾不过两三分钟，但也足够记忆力超群的他记下周遭路况以及内城结构。
如今又有八爷在内接应，更是稳妥至极。
“快跑几步，咱这波估计是要一波肥了。”
周川说着轻砸马腹，二哈马似乎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撒着欢朝大城勐跑。
书上说，枉死城毗邻奈何桥及血盆苦界，可这遗迹似乎只覆盖了城池和周边一小块地带。
周川往远看时，也只能看见一片朦胧的血雾，似乎这里只有枉死城、兰若寺以及下方这条小道。
不过当他看久了，也能透过这血腥的雾气，看到一些如梦似幻的景象。
那是一条血河，广不数尺，流向西南，其中虫蛇满布，波涛翻滚，腥风扑面。
其上几千丈，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一道看不到尽头的青石桥。
桥边有一土台，台边站着一略显句偻的身影，左臂揽筐，右手端碗，远看上去像是一耄耋老妪。
那老妪虚影似是察觉到了周川的注视，缓缓转头，回望一眼，却是让他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那是……孟婆吗？”
周川本能地紧了紧外套。
早在打造黑白无常时，他就曾将心海化作黄泉奈何的模样，以达成“天地同力”的效果，对于其中景象自然不感到陌生。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心海中的河与桥，都是他根据记载和想象塑造出来的，说白了就是他一家之想，又怎么会与枉死城中的奈何虚影一模一样？！
“暂时就当是在‘阴间’呆久了产生的幻觉吧，先不去想……”
周川这样在心中安慰自己，可“孟婆”那一个眼神带给他的震撼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仅是一道虚影，就有那样的意志，倘若这位神仙尚在，怎会任由黑山鬼王这个老六霸占枉死城呢？
“难搞。”
周川轻说着，脑中有些混乱。
不过他也清楚，当务之急还是先拿下枉死城，便继续促动二哈加速。
作为点滴积累的制卡师，他的底蕴没有黑山鬼王那般深厚，并没有Buff类型的技能卡。
因此二哈的速度始终停留在一个并不高的数值，足足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一开始就在视线里的枉死城。
“看来这次回去得补充一下卡组了。”
周川轻拍了拍马头，将其收起，此时高大的城门已经被人暴力破开，旁边倒着两头牛妖。
显而易见，马四爷刺杀事件让黑山鬼王对“马”相关形象都产生了阴影。
这不，看门的都换成了牛妖。
“看起来……品质也还不错。”
本着不拿白不拿的想法，周川从心海中取出两张空白卡牌，随手便将两只牛妖封装起来，蓝色品质，只能说聊胜于无。
于是他继续朝城里走去。
上次来时，他是抱着尝试刺杀黑山鬼王的目的，直接破城闯入大殿，哪有时间细细查看城中风景。
此时放眼望去，只觉得这枉死城和他想象中的古代凡人城池并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城中各处设置有各种刑具，以及高校教学楼那么大的黑锅……
“也不知道是黑山鬼王后搭的，还是这城里本来就有的。”
周川心想着，迈步朝主殿走去。
一路上遍布黑血，到处都是被锁链洞穿的山精野鬼。
真·杀出一条血路来。
灵智恢复后的八爷简直不要太凶残。
“您终于来了。”
大殿门口，八爷双手交叠微微一躬，一条崭新的勾魂锁链犹如毒蛇般在漆黑的大殿地面上摇曳着游动，很快钻到了他宽大的袖口中。
“一点小收获。”黑无常解释说。
周川则是略带无奈地咂了咂嘴。
成了我这种穷鬼的灵卡，还真是委屈了啊……
“本以为要费些周折，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把老陆石像的头找了回来，您看。”
八爷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主动转移话题，并转身回到大殿中，搬出一个石质头像来。
周川仔细看了两眼，就见这头像做得栩栩如生，明明并未用什么涂料渲染，只是灰突突的色调。
可那对眸子却像是闪烁着炯炯电光，透着凛然不可侵.犯之态，细看之下，却又透着股豁达仗义的江湖人情味。
不得不说，能在阶级分明的华夏神话中，不顾凡人“冒犯”，甚至以其为友的陆判，的确很有些风采。
“八爷觉得这像和陆判有几分相像。”周川问道。
“大差不差吧，神似形也似。”黑无常十分认真地说。
周川闻言微微颔首，从心海中取出那张无头判官像的素材卡。
随着一道紫橙变幻的光芒闪过，石像稳坐大殿正中，周川见状亲自搬起头像，落在了无头像的脖颈上，却是严丝合缝。
紧接着，他又看到头像与身像分离的地方，凭空生出道道无比细密的“针脚”，就好像世上最好的医师和裁缝在努力将凋像的头身重新缝合起来。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原先断裂的脖颈处便严丝合缝。
“不愧是老陆啊，小小一尊像都有这般手段。”
八爷简单评价道，随后便从大殿角落拉来一个口袋。
这口袋鼓鼓囊囊，装的尽是些文官行头，官袍、官帽、印信、牙笏、魁星笔、善恶簿等物件可谓一应俱全。
除此之外，周川还在里面找到了一柄尖刀、一把短斧以及针线若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陆判那一手【移花接木】应该用不上阵线吧？”周川问道。
“我跟老陆算不上太熟，只是一起喝酒时曾听他提到过这个本事，具体的也不大清楚。”黑无常解释道。
“这样。”
周川轻轻点头，旋即挥了挥手，召唤出其他五位爷。
正好地府F6齐聚，便让他们守住枉死城主殿的各个方位，以防黑山鬼王杀回或是其残存手下赶来。
自己则盘坐在大殿中，整理着八爷搜集来的材料还有自己手上的素材，准备制卡。
“果然是橙色品质的素材吗？”
最后看了眼头身相合后的石像素材卡，周川很快调整好状态，取来空白卡牌和若干素材卡，叠放置于手心，使其化作一道极盛的流光，附着在早蘸取过灵液的绘卡笔上。
旋即挥毫提笔，在虚空中写下【陆之道】三个大字，紧接着便是最为重要的添加【合理性】环节，这也是最让周川头疼的一步。
这位大神虽被民间广泛供奉，常出现在十王殿中，可其生前事迹却并未流传下来。
八爷虽跟他喝过好多次酒，但由于阴曹的一些规定，大家都绝口不提轮回转世和前世今生，对其身世也不太清楚。
不过周川转念一想，【合理性】本身就是为了印证这个角色“曾”存在过，现在凋像和牌匾都出来了，再写太多反而麻烦又矫情。
于是回忆着脑中介绍，简单书写：
“陆判，本名陆之道，宋时人。”
“因其刚直不阿和大义凛然的性格，深为阴神敬佩与亲近，故被酆都天子封为【察查司】，位列四大判官，职责是让善者得善报，好事被弘扬；恶者得惩处，冤者获申冤。”
“而这样一个威严的阴司大神，同样有着人性的一面。”
“传说明时有个屡试不第的落魄书生，名唤朱尔旦，以豪放胆大闻名，因此一日喝酒时，就有人问他：‘你要是敢在深夜去十王殿，背回一个判官，大家就请你喝酒。’”
“朱欣然允诺，不到一会儿，便将陆判的木像背回放在桌上，连敬三杯，并说道：‘学生粗鲁无礼，谅您不会见怪！我家离这不远，您有兴致了可以去喝两杯，千万不要见外！’”
“这话一出口，第二天陆判果然应邀而来，朱尔旦也不怕，与之对答如流，几次三番下来，便成了好友，于是时常把文章拿给对方看。”
“陆判文官出身，是极有学问的，自然看得出那文章稀烂，于是就在一天夜里，给朱开膛破肚，换了一颗文心，其果然中了举人。”
“之后朱请陆判喝酒，醉意朦胧时，又玩笑似的向陆判说，可不可以给自己的妻子换个美人头，第二天一觉醒来，妻子果真变了个模样。”
“这个传说流传下来，有文人评价道：‘陆公者，可谓媸皮裹妍骨矣。明季至今，为岁不远，陵阳陆公犹存乎？尚有灵焉否也？为之执鞭，所猩慕焉。’”
写到这里，卡牌真名彻底稳固，周川转而开始描绘陆判的形象，只心神一动，便在心海中将其身形勾勒而出。
说白了，就是照着石像的样子刻画，只不过上了个色。
按照《聊斋》中的记载，陆判是绿面赤须、貌尤狞恶。
如此填色，再为他加上一身红袍，就算是成了。
至此，灵卡打造已经来到最后一步，看着眼前挺拔的身形，周川扬臂提笔，浓墨点睛！
下一刻，巨大的风暴便在心海中涌起，甚至影响到了现实。
兰若寺中，正与燕赤霞激战的黑山鬼王一个踉跄，肩膀便被云从剑豁出一个口子。
他怔怔地望着枉死城的方向，忍不住怒骂一声。
而周川这边也并不好过，之前倒还好说，最后这点睛一步，几乎将他的心力尽数掏空。
不过结果总归是好的。
他的第一张橙卡……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