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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大课间的三十分钟，居然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吗？
我伤痕累累的躺在满是灰尘的篮球场上，脑海中思考起这个问题。
“叮~叮~咚~咚~~~咚~咚~叮~咚~~~同学们，请迅速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上课铃和女播音员甜到发腻的声音一同响起。
空旷的篮球场上，除了我以外空无一人。在地面缓缓滚动的篮球，因碰到了我的脑袋而停止。
所有同学都在三分钟前的预备铃响后，急忙赶回了教室。
“急什么，只是预备铃而已，还没上课，再玩会嘛。”
在玩腻了“我被篮球打”的有趣游戏后，出于圣人般的‘怜悯’之心，那家伙主动提出自己来当猴。
跟班们总是会把球故意传给我，然后不管我有没有接到，或者是球还在不在我手上，那家伙都会猛的撞到我身上，缺乏锻炼的我便立即被掀倒。
传球，撞过来，传球，撞过来——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哇，要上课了，那篮球就拜托你帮我们捡回来了喔？我那篮球买的时候花了两千块，要是不见了你得买个新的赔我——那就谢啦。”
在最后一次把我撞倒，距离上课也只剩一分钟时，那家伙咧着嘴很开心的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我说。
接着‘呸’的吐出了沾着口水，嚼得发白的口香糖，粘在了我的校服上。
“哎呀呀，和你一起打篮球真有意思，下次也一起玩咯，拜拜~。”
在发出刺耳的笑声离开前，他扔下了这句话和篮球——还有我。
如果能变成那朵云就好了……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我呆滞的看着天空，生出来无聊至极的想法。
等到全身的疼痛稍微缓解后，我像是蠕动的蛆虫般，从地上爬起。没有去拍身上的灰，我忍痛弯下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篮球。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球场上，仿佛站在无人问津的世界中心。
穿过教学楼群的风，时隐时现的日光，体育课的热身跑，语文课的全班课前朗读，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的老师，趁板书时交头接耳欢声笑语的同学们，突击考试上被传来传去的纸条。
“呕，呕呕呕呕呕呕——！！！”
我突然感到恶心，俯身干呕个不停。
15
“有人找你。”
“……啊？”
最后一节课我坐在位置上发呆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什么声音。
“啊什么啊，我说外面有人找你啊。”
从呆滞中惊醒，我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开学典礼时站在我前面的那个女生，她拍了拍桌子，有些不耐烦的重复道。
“啊，好，谢谢……”
我这才发现最后一节课已经结束，同学们已经纷纷离开教室，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了。
“……唉。”
看着我唯唯诺诺的模样，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扶着头叹了口气。
“既然是这种性格，那当初就不要管别人的闲事啊，我真服了。”
她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算了，这个给你，不用还也不用谢，你妹妹还在等你，快点收拾东西吧。”
接着，她像是放弃了一般，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盒创口贴，放在我的桌上，留下一句“走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
她离开前，我瞄到一眼她胸前抱着的笔记本，上面用不像是女生的刚猛笔迹，写着“李千玥”三个字。
16
在教室里总算只剩下我一个人之后，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的妹妹总算溜了进来。
“？！哥哥？！”
在看到我灰头土脸，遍体鳞伤的模样后，妹妹立马担心到叫出声来。
“你怎么了？！这些伤怎么弄的？被人欺负了？疼吗？我马上去医务室叫校医姐姐过来！！”
说完就急急忙忙的准备冲出教室。
“啊，不是，这些伤是我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摔的！没，没什么大碍啦，真的。”
我立马叫住差点冲出去的妹妹，连忙解释道。
“啊？打篮球？”妹妹却是眯上了眼睛，“哥哥你会打篮球？”
“这不是，在学嘛……所以才弄成这样的嘛。”
我苦笑着对她说。
“……骗子，大骗子！我才不信！就算是第一次打篮球，也不会弄成现在这副模样吧？！”
妹妹却突然气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一边跺脚一边指着我：
“哥哥你总是，总是总是总是！总是这样！一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一直骗我！”
妹妹这副模样，让我有些说不出话。我张了张嘴，最后又咽下什么似的，低着头用自己都差点听不见的声音说：
“没有，骗你……这次，真的是打篮球的时候……”
我没有说谎——虽然打篮球和被篮球打还是有一定区别——但基本上都是实话实说。
“打篮球也会打到别人嚼了一万次的口香糖粘到身上吗？！”
妹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说。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妹妹。
说完便是令人胆寒的沉默，妹妹只是死死的抿住嘴唇，捏紧了拳头低着头。
“……对不起。”
最终，我也没能说出什么像样的话，只是向她道歉。空洞，且毫无意义的道歉。
理所当然的，她没能原谅。
无论是我，还是这件事。
“……哥哥，是早上的那几个人吗。”
沉默了半响，妹妹突然抬起头来问我。
“什么，那几个人……”
“……哥哥，是早上的那几个人吧。”
还不等我回答，她的疑问立即转变成了确信。
“我去找他们算账。”
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着教室外快步走去。
“……！”
我踉跄的，不顾疼痛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追上她，然后，拉住了她的手。
“哥哥，放开。”
“……！！”
我摇头，只是摇头。即便她根本没有回头看我，我还是摇头，然后向手掌注入力气，紧紧的，真的是紧紧的拉着她。
然后，我发现了，妹妹的手……在发抖。
“哥哥，你在发抖……你害怕吗，害怕他们报复吗？”
发抖的……是我？不，不对，不止是我。
妹妹也，她也——
“不用担心，哥哥，我会保护你的……就像哥一样。”
可是她错了，我不是……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正因为我是被杀鸡儆猴的标本，是因为多管闲事而被以儆效尤的对象……所以我才明白。
——见义勇为的人，会招致什么样的下场。
“求求你……”
“……!”
妹妹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回过头，连我自己也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一跳。
“哥哥，为什么……不要，不要这样……”
“不要哭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