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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祭到了。
苏潜倒是曾经问过银蛟王，为什么郊祭叫郊祭。
她说，郊祭是指早些年，周天子在镐京城郊举行典礼，祭祀天地日月。所以就叫做郊祭。
而其中，祭天是最重要的祭祀。能祈求未来风调雨顺。
祭地次之，是祈求土地丰饶，五谷丰登的。祭祀的也不是虚无缥缈的天，而是就在脚下的社稷。
社者为土地，稷者为谷米。所以社稷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郊祭祭祀的五色米，才能够有那么强大的驱邪之能。社稷之重是任何一个鬼怪都承受不住的。
旁的事情自然与苏潜无关，但祭天却是苏潜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毕竟只有他一个修士，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也不知道要如何祭天。
但现在苏潜却还没有离家，因为家里现在有了个小的需要照顾。
“猫还小呢，真的不能抱出去。”苏潜轻捋了捋小狸猫尾巴上的毛，对雪花银摊了摊手：“就先留在家里吧。这里有毯子，有炉火，还有吃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雪花银便很听话的点了点头，放下猫仔，又取了罩子将炉火罩好，才跟在苏潜身后一同离开。
不多时，到了郊祭现场。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见到苏潜来，镇民们自发分开了一条道路。
“苏先生恭安！”
“苏先生好。”
“苏先生，请了！”
苏潜点头，朝着周围回礼。一路走过去，最后，终于是到了祭坛上。
县令已经等候多时了。
其实城隍也在，但其他人看不到罢了。
“苏先生。”县令略略拱手，道：“一切都已准备好了，只等苏先生开始。”
苏潜点头，便先看向身后的雪花银。她打开箱子，将祭服取给了苏潜。
却是一套近似飞鱼服的衣服，上面绘制有飞禽走兽，日月星辰。
苏潜穿戴完毕，束了头发，方才引燃三根黄香，朝着周围一拜再拜。
祭礼的位置就在公墓外。
公墓不是甘泉镇的公墓，而是周围十三座镇子的公墓。
县令管辖的也不仅仅是一个甘泉镇，而是十三座镇子。
这里，叫十三泉县。下辖着包括甘泉镇、昱泉镇、酆泉镇、涌泉镇等十三个名字里带泉的镇子。
甘泉镇只不过是十三座镇子里最大的那个罢了。
虽然地点听起来有些阴森，但没什么人害怕，就连小孩子都不怕的。
公墓里祭祀的是自家祖先，若是连自家祖先都要害怕，那只能说是心中有鬼，而非身边有鬼了。
燃过黄香，驱散了无关人等，祭天典礼正式开始。
周人相信奉上三牲供礼，焚烧玉璧，就能让上苍受到感召，从而降下福祉。
**的玉璧，便象征着不偏不倚的上天。
苏潜当然知道天圆地方是假的，但一个连鬼怪都有的世界，似乎也没必要考虑天圆地方这种事情是否靠谱。
他手捧着玉璧一拜再拜，虽然知道不会有上苍来接受他的礼物，但礼数却还是要周至的。
不多时，六个精壮汉子赤着上身，抬着祭祀用的刍狗送了上来。这刍狗却是用来代替上苍接受供奉，受香火的。
苏潜依旧是按礼节做过。
之后又是献‘五齐’，却是指五种不同的酒水。
还要献大羹、铏羹，更要献祭舞。
最后还要分酒醴，分祭祀所用的肉胙。
这一切都需要苏潜去做，要将祭祀用的酒不偏不倚的分给所有参加祭祀的镇民，还要将肉胙切成小块分给他们吃。
一应礼节复杂到了极点。
忙活了整整三个时辰，祭天礼终于结束。苏潜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总算能寻个安静点的地方躺一会。
其实苏潜很想说，这些礼节屁用没有。
天是什么样，他反正是没见过。至于他们送上去的东西，天吃不吃得到苏潜更不清楚。
毕竟，大周有那么多郡，每一郡又有那么多县。天知道大周的天吃不吃得完那么多祭礼。
——何况除了大周，还有云蒙、出云、楼兰、柔然、暹罗、天竺，乃至泰西诸国。
谁知道天管不管的过来。
闭目休息了好一阵子，苏潜才见城隍端着刍狗进来，放在他身边。
“你辛苦了。”城隍拍了拍他肩膀，一副慰问的样子：“接下来就好好耍玩耍玩吧。若有鬼怪，我们清理了便是。”
苏潜微微点了点头，心说也好。忙了一年，总算能休息一天了。
送走了城隍，苏潜他方才举起手中的刍狗。
“老白，要不要出来看看！你看我弄了个什么东西。很贵重的！”
片刻以后，才听到银蛟王的声音。
“你且收摄神魂。”
苏潜依言。
按说他收摄神魂的话，银蛟王就可以夺他肉身了。但苏潜却并不担心这种事情。
不多时，苏潜重新恢复意识，便见眼前刍狗已经多了些神彩。虽然还是草扎的一只狗，但却能感觉到几分生机。
毫无疑问，银蛟王已经暂且附在刍狗上了。
苏潜便起身先走了出去。
想来银蛟王也是不太想和其他人见面的，那就想想办法了。
屋外雪花银正守着箱子。见苏潜出来，多少有些欢喜。
苏潜却解开钱袋，给了雪花银，道：“今日有庙会，还有其他好玩的耍子。你回父母身边好好休息一天吧。”
雪花银动了动嘴唇，有些委屈屈的样子：“可是苏先生……”
“好了，我没所谓的，只是闲逛而已。你今日陪父母就好了，晚上再回来便是。”
雪花银这才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确定没有其他人，苏潜顺手带上房门。
刚刚转身不过片刻，苏潜就见刚刚那只刍狗已经骤然转换，化作了人形，却是时常见到的银蛟王模样。
竟然还能幻化人形的。
但仔细一想又理所应当，她这个等级的妖如果连幻化人形都做不到，岂不是白白修行了。
苏潜上前，饶有兴趣的转了一圈，感觉除了没有体温以外，和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能看到她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是很高兴的样子了。
“走吧。”她双手按着苏潜的肩膀，这样催促了一句。
苏潜却摇头：“那可不行，你这样子出去被人看到会很麻烦的，能不能我们就是说，至少把发型改一下？”
周人可是不会披头散发的。虽说银蛟王披散着头发的样子很有些像是未经裁剪的‘公主切’，但周人是不会那么做的。周人无论男女，都会将自己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挽好。便是雪花银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也会将头发束成总角。
银蛟王却似并不在意，随手推开了房门。
“你该不会以为旁人真看得见我吧？”
苏潜哑然失笑。
好吧，险些忘记了，旁人可见不到她的。
能见到她的也绝对不会是普通人了。
那就走吧。
苏潜走在她身后，忽的开口。
“有时间，我帮你梳理一下头发吧。”
她倏然转身，看着苏潜，眼睛里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模样。
但最后，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好啊。
当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