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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甘于沉默的人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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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打算杀我么?”郭霖抬头看向黄奇赡道。
  黄奇赡半躺在手术台上,闭着眼说道:“我毕竟还欠你一条命。”
  “呐,你其实也知道,我那是为了自保才救的你……”郭霖摊手说道。
  “所以你应该庆幸我这个人比较讲道义。”
  郭霖眨巴了下桃花眼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忌惮什么了,是觉得我挺值钱的?还是生怕极光有理由再灭了你?原来你也不是蠢的无可救药嘛。”
  一语中的,其中的利害关系在这两个大男孩儿嘴里显得是那么的露骨,那么的理所当然。在这种强忍着恶心而营造的暂时结交下,生死似乎也能变得十分写意。
  “嘿嘿嘿,那哪儿能呢?”黄奇赡睁开眼笑道:“我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疯狂逼逼,可是我还是我啊。”
  郭霖闻言眼瞳急缩却仍然保持着镇定,他想了想,尽可能的使自己措辞准确,说道:“你是说……到现在还有意识在你身体里争夺控制权?”
  “是啊,我都撑不住了快。”黄奇赡向着腰间的伤口努了努嘴道:“刚刚他来的时候伤口已经愈合一半了,也难怪他会看走眼,还说是钝器打的。”
  黄奇赡腰间原本如砂煲大的创口此刻竟已然变得和茶碗一般大小,表面被一层血痂和皮膜覆盖,虽被刚刚的动作撕裂,但也勉强算是挡住了内脏。伤口周围的死皮和新鲜肉芽交叠而生,苍白褶皱创面流着溶解的坏死组织液,看着既恐怖又恶心。
  “就这个复原速度,那傻孩子的灵核怕是已经种进你下丘脑了,等到明天可能你连你叫啥都会忘掉。”郭霖的秀眉拧成了花,他看着黄奇赡,那眼神如同是在看一颗定时炸弹。
  “灵核从小脑生根,上游到下丘脑、海马体然后是果核体,最后洗干净宿主的自身意识,诞生出一个新的意识……小伙子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啊?”黄奇赡叼着针管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全然不在意自己正是那个可怜的宿主。
  灵核,灵能生物的能力来源与生命本源,灵核可以代替心脏甚至是大脑,对本体进行各种调节,被摧毁之后其本体会在短时间内崩溃兵解。
  正常情况下,灵核与灵能生物本体的关系相当于灵魂与肉体的关系,二者缺一则不能独活。
  极光的监察者教材里有一句话,黄奇赡背的相当清楚:“在本体崩溃而核心未受损时,灵能核心可以通过某种手段灵体虚化,从而寄生进附近符合标准的生物体内,激发被寄生者求生和进食欲望,在短时间内影响下丘脑激素分泌,以调整宿主对于不匹配灵能核心的契合程度。”
  现在想来,自己从复活之后所做所为都和书上所说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黄奇赡现在啥都不想吃,只想先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灵核入侵的生物如果没有生命活动和残存意识,该宿体将会继承原生命体所有能力、记忆和人格,并且逐渐成长为一个新的灵能生物。”黄奇赡看着郭霖,慢慢地说道:“这种新生命被称之为‘寄灵型灵能生物’,也就是俗话说的鬼上身!”
  “入侵的全过程被称为夺舍,对于夺舍有意识且生命体征稳定的个体,结果有极少可能会变为宿体继承寄体的部分记忆和不完全能力,变为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伪灵体。”
  一席话毕,黄奇赡总结道:“这种状况只存在于意识争夺胜利的宿主身上,所以你救了我,期望那个小孩儿不会复活后把你杀了。”
  “不过你现在这个状态,能不能争夺身体控制权还是个问题。”郭霖依旧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关键:“我想知道你脑子里另一个参与争夺的意识是什么?”
  “想知道?”黄奇赡双眼饱含笑意地望着他道:“那就赶紧的,先治好老子。”
  “我其实不怎么会贯穿伤处理。”
  “既然要跟着我活下去,这点儿东西还是不要藏的为好!”黄奇赡眼中的笑意渐渐凝聚成某种尖锐的光芒:“把纱布用蒸汽喷了给老子做引流,顺便告诉我刚才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复原速度有问题的,我可以不追究你到底是谁。”
  “你这是哪儿来的野路子?”郭霖一怔,问道“不用红霉素软膏抹纱布的话会疼晕过去的,等你醒了鬼知道你会不会杀了我。”
  在唇边上下摆动的针管儿停了一下,黄奇赡罕见的窘迫道:“我红霉素过敏,疼就疼吧,要昏过去之前我会把诱导剂扎下去的。”
  郭霖把手术台上的消毒蒸汽按开,用镊子夹着纱布条儿在气柱中过了三遍,沉声说道:“也只能这样了,这里没有利多卡因,更别说其他麻药了,我最多给你弄点儿丁香油酚。你这伤口,我连清创都省了。”
  “别。”黄奇赡眯着眼阻止道:“别用任何麻醉剂,进化协会的货……不稳定性和效果是成正比的,对我这种感知系的来说,用麻药和用毒药一样恶心,如果再配上诱导剂恐怕我得变成个傻子。”
  “爱用不用。”
  郭霖将纱布叠成条放在消毒柜里,拿出一瓶碘伏对着黄奇赡腰间的伤口比划了一下道:“我没处理过这种撕裂伤,而且伤口太大了,鬼特么知道你肠子有没有被打碎了。”
  “哼,就算那女人的手脚再快也够不上我的反应速度。”黄奇赡漠然道:“我拼着扭断腰椎的风险躲了那一拳,看着伤口大,其实也就是被擦了下,肾和肠子都没啥大问题。”
  “骗谁呢?”郭霖拧开瓶盖,拿出橡胶管,看着伤口唏嘘不已,嘲讽道:“你们家伤口出血还带绿色?”
  “我又没说过肝和胆被震伤了,否则我咋躺的?”黄奇赡催促着,头上开始冒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尽管倒!就算是被打碎了,现在估计内脏也长的差不多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感知系觉醒者,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身体现处于什么状况。刚才趁着身体的神经系统还没有完全复原,他还能硬着头皮处理一下断手,而现在烧坏的神经系统开始复原,带来的那种恐怖感受几乎让他支撑不住。
  黄奇赡不敢想象自己的神经组织恢复功能后会怎么样,这种躯体崩坏的痛苦如果被清楚地传递到大脑,天知道他会不会直接疯掉!
  郭霖没再说话,将接着药瓶的橡胶管伸进那处扭曲的伤口,把消毒水缓缓挤了进去。混乱的伤势,胡乱的医治,手术台上像瘟鸡一样发抖的黄奇赡加之一旁像机器一样精准操作的郭霖,上演了一场血腥无比且诡异莫名的即兴行为艺术。
  冰冷的黑黄色药液汩汩涌进腹内,激的黄奇赡想吐、想昏厥、甚至想再去死。刺鼻的血腥味被碘剂特有的气味加强,嗅觉冲击感十足,让郭霖联想到了某些不好的经历,从而更加面色阴郁,手上更加利索。
  当腹腔内的碘伏被大号针管抽净,再灌入酒精进行消碘时,一直强忍着不出声的黄奇赡终还是惨叫了出来,嘶哑声音中甚至夹杂了些许哭腔。体内所剩无几的肾上腺素让他难以承受这种强烈的痛苦,而刚刚恢复的痛觉神经又好死不死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非人的煎熬令黄奇赡涕泪横流,抽搐痉挛,恨不得一拳捣晕自己。
  “喂!说好的保持清醒呢?”郭霖看着不住翻白眼的黄奇赡咬牙说道。
  “草泥马的老子正在稳住啊啊啊!”黄奇赡的头咚咚咚地砸着手术台的托枕,嘴里的脏话含糊不清,除了眼神还尚存一丝清明外根本看不出他哪儿有稳住的迹象。
  酒精在伤口和腹腔内的烧灼感渐渐撕扯着他的意志力,黄奇赡觉得自己就像吃了大蒜的吸血鬼,整个人都特么变得火热了起来。
  恍惚中他似乎有了传说中的濒死体验,脑海里过往的记忆像掉帧了的电影,在不断回放的过程中变得不可捉摸。
  那些生与死的感受变得愈发清晰,隐约能感知到有两个愤怒的声音在争吵、咆哮。黄奇赡并不清楚这两个声音代表着何种意志,更无法阻止这种混乱的聒噪,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目睹着这一切的他此刻却如同一个旁观者,无法理解,无法插手。
  这两个从根源上相冲突的意识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向对方挑衅、试探,最终带着毁灭性的意志撞在了一起,在互相侵占的过程中掀起滔天巨浪。
  黄奇赡绝望的看着这两个意识的战争,他无比切实的体会到了这种从灵魂深处迸发的冲击,原属于他的意识世界开始崩坏重组,就好像两个扔炸弹引爆了它们所寄居的火药库,狂躁的意识乱流冲破了意识体的束缚,把这一方世界炸成了无数碎片。
  如此大灾之下黄奇赡很干脆的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这种意识层面上的冲击猛烈而狂暴,甚至让他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
  “抽出来了……喂,加油啊,还有一瓶。”郭霖有些厌烦地说着,却突然发现手术台上的黄奇赡猛地抖了一下就再没了反应,诧异地道:“卧槽?不会整死了吧。”
  郭霖当即把手探向黄奇赡的鼻子,又猛地缩了回来,脸上写满了惊疑,他深吸一口气憋住,又将手搭在黄奇赡的人中处,随后从嘴里爆出一句惊天动地的吼声。
  “卧槽!不是吧!”
  ……
  距黄奇赡藏身之地不足一公里的某条街上。
  一道星光随风掠过,空荡荡的大街上传来几声重物落地的闷响,李棠江啃着手中的半扇烤鸭,望了一眼旁边树坑里一动不动的人影,自语道:“下手可真他妈的狠。”
  “下次会注意的。”温和的声音在李棠江身后响起,正是刚刚探望完黄奇赡的混血青年。
  “我是说……额……”李棠江吭哧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合适的话来说教这个跟班儿,老脸一红下干脆挥了挥手道:“人都被你放翻了还不出来,等着虚化啊你?”
  “是。”
  一头帅气金发的温雅男子从他面前的灯光中浮现,轻盈地像是特效里的淡入淡出,他整理了一下马尾根处略有些歪斜的发带,并不留痕迹地在其上簪扣了两根银丝。
  李棠江啃了口烤鸭咧咧道:“我说小伙子啊,记忆金属虽然贵了点,但也不至于像你这么省吧?当发卡用得整个长点儿的好编个花啥的,那样也体面不是......”
  混血青年微微颌首以示明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似是并没有听出对方言语中夹杂的讥讽意味。
  李棠江看了看手表,问道:“全是极光的雇员?”
  “普通人占多数,有一个类似血统异化的家伙,我没拦住他。”青年诚恳的低声道:“您看我要不要去……”
  “不用,刚刚好。”李棠江摆手说道:“你叫…乔沐衍是吧?做的挺不错的。”
  “多谢老师夸奖。”名叫乔沐衍的混血青年微微躬身道。
  “没啥事儿了,你回吧。”李棠江说罢转身向着街边一处半垂着卷帘门的网吧走去,头也不回。乔沐衍愣了愣,复一躬身,于长街灯光之下涣然消失。
  破旧的网吧里只有十几个包夜场的学生,至于网管,李棠江还真没找出来。他倚着柜台,取下耳侧的通讯设备,对看着这些沉迷于自我世界的肝帝们喊道:“跟花钱请你们的人没关系的,都给我出去。”
  只有两个学生抬头扫了柜台一眼,随后继续各玩儿各的。
  “嗯?”
  一声带着玩味的轻哼从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鼻子里挤出,穿透场间每个玩家的耳机,直达他们的心房。一种本能的恐惧袭上心头,不管是来此消遣社会哥还是偷跑来的穷学生在此刻均极为默契地扔下电脑,将某个冤大头所给的钱放在桌上,逃命般的涌出网吧。
  李棠江看着这些没骨气的可怜人,不禁感叹道:“拿了钱也不想想有没有本事花,还回去也不想想别人到底要不要,这些人啊,真是不知道社会险恶。”
  他冲着贵宾区角落里的一处卡座抛了个媚眼儿,美目流转,含情灼然,竟浑然不顾那座上之人是个相貌沧桑的发福大叔!
  “美人儿,一个人大晚上在这种地方,会不会太寂寞了?”李棠江把手上的烤鸭纸袋束成高脚杯状,宛如酒会上风度翩翩的雅少端着红酒邀人共舞一般,向着完全懵了逼的大叔说道:“值此月色,何不与我聊聊人生?”
  纵使此时的李棠江语轻意柔,一身气质浑然天成,却也敌不过手中那一包剩骨残渣的磕掺。此情此景之下中年人止不住头皮发麻,起身吼骂道:“操!你瞎是不是?谁是女的?要谈人生滚去神经病院就行,那块儿有的是人跟你聊!”
  李棠江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这个粗糙莽汉,眼神蓦地转冷,似是打量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利刃。
  “嗡嗡嗡......”
  中年男人的手机恰巧在此刻响起,但他没有去接,反而走到吧台近前停住,一言不发。
  诡异的沉默直到手机震动声断了也没被打破,似乎是站久了腿酸,李棠江把手里那捧垃圾卷吧卷吧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换了个姿势靠在吧台上。
  场间的气氛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而得到了某些缓解,男人伸手向耳后,撕开了脸上带的人皮面具,随着这个动作,可以乱真的假发、皮膜、腮垫之类的易容道具一并掉下,露出了其下隐藏着的清丽的面容。
  要不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没落到地上就化成了飞灰,李棠江很可能会吹个口哨以赞叹眼前这女孩儿令人心悸的容颜。
  他常被认为是那种凭着些资本流连花丛的烂人,但他并不会看见漂亮女人就精虫上脑,更不可能无视自己的性命安危来泡马子。这个漂亮丫头的能力,对他有足够的威胁。
  “......”
  女孩儿在撤去伪装后皱了皱眉,把男性T恤宽大的兜帽罩在头上,掩住了那一头柔顺的秀发,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弱。李棠江嘴角一撇,很有自知之明地理解这个妞儿只是恶心自己看她的眼神,故而遮住了半边脸。他不是纯情初哥,不会自恋到以为对方是因他惊讶而害羞,当然,她要真害羞的话李棠江反倒是会觉得极端恐怖。
  “让我想想,你用的是逆暗流的初级形态,所以你应该是……鸢的后人!”李棠江沉吟道:“鸢早在五年前就死了,那时候我还没见过你,按照四区的等级划分来说,你至少是是低级审判组的二把手。”
  分析至此处,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问道:“四区的审判组全是高干,常用禽兽当代号,推一下辈分……你叫灰鹫还是叫灰隼?”
  女孩儿没说话,手上的假皮套和戒指却在一点点的燃烧。
  她早就忘了自己的真名和过去,虽然眼前之人的话令她有些感伤,但这感触所带来的却并非是感怀,反是想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
  对于触及底线的事情,灰隼从来不会手软,也许她的代号或不及对方的来头大,但论起附于其上的血腥,却是平分秋色。
  “不说算了。”李棠江打了个响指道:“从我刚进来的那一刻起你至少能有三次机会跑掉或者是动手,可你什么都没做。这么看来,我们应该还有谈判的空间。”
  他盯着一言不发的灰隼说道:“我很好奇你听了到什么,作为交换,我可以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蓬原本无形无影的火焰在李棠江面前悄然浮现,火光漆黑如滚滚浓烟。这蓬烈焰来的突兀,无声无息地聚散翻腾好似活物一般,眨眼间便将周遭的空气灼烧出阵阵热浪。
  眼前烟雾般的灵能火焰让李棠江不由得挺直了身体,他清晰的察觉到其中蕴含着内敛而深邃至极的威能。这种能量的凝缩状态极不稳定,看起来随时都会炸开,溅他个千疮百孔。
  可他却一步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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