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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贫民窟。
小男孩抱着质点币换取的罐头,一小步一小步地在小巷子里挪动着步子。罐头并不重,但他的身体已经瘦骨嶙峋,几乎都撑不起他那件穿了五六年的破烂T恤衫。
政府一向不愿意管这种烂地方,不论是哪个年代,费力又不讨好,不如让它自己糜烂下去,烂完了也就没事了。因此什么东西在这里出现都不意外。
隐藏在墙边的一个男子干脆利落地将刀子插进男孩的胳膊,他的身形同样瘦削,但是下手够狠。男孩惨叫一声向后退去,罐头带着清脆的碰撞声响落在地上。男子甚至没拔出刀子,但他只是慌忙地低下身去捡起罐头,指甲里都因为抓地塞满了泥土。
“罐头……那是给我妈的……放下!”
男孩声嘶力竭地吼着,男子抬脚就踢,这一下把男孩直接干翻在地,鲜血没入了污土。
这把刀子并不是很锋利了,锋刃被腐蚀的不成样子,爬满了铁锈,那是破伤风杆菌的祝福。
男子歪斜着嘴,唾沫星子横飞。
“你妈?去你妈的吧!
”男孩的眼睛被泪水填满,很明显,他还不是那种能控制好自己情绪的人。
然而,就在男人刚才隐蔽的地方,一个女孩探出头来,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手枪。冰冷的枪口顶上了低垂的头,后者一愣,扳机已然扣下。
噗嗤。
枪响被血花溅出的声音遮盖,放射状的猩红液体糊在地上和男子怀里的罐头上,摔变形的金属外壳在液体中显得格外狰狞。
女孩的手微微颤抖着,放下了枪,从男子怀中抢过了罐头,男孩只是啜泣着看着她,在他眼里,那只是一个强盗干掉了另一个强盗。她无声地在男孩面前蹲下,一下拔出了刀刃,撬开了罐头。男孩又是一声惨叫,刚才绷紧以抵制疼痛的身体一下泄了力,软在了地上。
“你活不了多久了,顶多2天。”
女孩冷冷地说着,用罐头上附带的塑料勺挖起一块装在里边合成面包,塞进了男孩的嘴里,后者大张着喘息的嘴一下闭紧,惊异地看着女孩。
后者不再说话,丢下刀子,把罐头放在男孩面前,捡起另一个躺在血泊中的罐头就走。
“你放下……那是我的……”男孩愤怒地喊着,试图从地上站起。
女孩没有回头,跑进了潮湿黑暗中的小巷。
...
“母亲?”
弗洛斯(Phorus)夫人原来有一头像她女儿一样美丽的黑发,但现在已经尽数白去,这位曾经的化学家此时正忙着把一摞擦不干净的塑料餐盘摆放在桌上。
“啊...艾斯德,你回来了?怎么样...”弗洛斯夫人如今已过四十,但她的动作还未见迟钝老态,那是常年的细心打理带来的好处。如今的家庭条件十分糟糕,但弗洛斯夫人总有方法帮自己和女儿整好外貌。
“一切都好,母亲...我带回来了一个罐头。”
艾斯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踮着脚把罐头放在了橱柜上,后退几步抬头看去。那上面是一堆透明的瓶瓶罐罐,装着不同颜色的透亮液体,看起来像是那些在商店的展柜中喷涌的各色饮料和果汁,相当诱人。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咽下口水,但母亲没有给她任何能碰到它们的危害。
“罐头...你去哪里拿到的?”
弗洛斯夫人一下慌了神,抓住了艾斯德的一只手臂,后者没有躲藏,带着余热的手枪被弗洛斯拿到手中。
“你...你杀人了?!”
弗洛斯夫人对于血液的敏感度远超常人,因为在每一次噩梦中,她都会重温那种令人作呕的铁腥气息。
“...有一个家伙要杀别人...”
“下次不许拿枪出去了!那是你父亲...”
弗洛斯夫人一说到这个词,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了,她把手枪的保险拴好,放在了高高的橱柜上。
艾斯德低垂下了头,脸上的表情很不满。
“罐头...你都拿去吃吧,艾斯德,接下来几个小时别进这个屋子,明白了吗?”
艾斯德的眼中突然放射出了光芒,她一下夺过母亲递给她的罐头,抛下一句谢谢就冲出了厨房。
弗洛斯夫人露出了一丝微笑,但转瞬即逝,焦虑又一次冲入脑海,挤作一团。

...几年前,她还是在植物园工作的一名有机化学家,那会的她的生活过的相当幸福,女儿刚刚出生一段时间,但聪明,乖巧,丈夫是同园的一名病毒学家。
他们工作的对象倒是相同,郁金香。
艳丽多彩的花朵,随着风车和巨船飘洋过海,遍布世界各地。
但随着人们对所谓美的越发疯狂的追求,享乐主义蔓延到了科研界。最前端的技术突破停止了,科学开始全面转向应用和装饰,理论科学无用论随之迅速扩散,弗洛斯夫人和丈夫及时跳出了原本的专业领域,转向了郁金香碎色病毒的研究。
火焰状的飘逸花纹,绮丽妖娆的色彩,这都是碎色病毒带给郁金香的。但以前很少有人欣赏这种花色,病毒带来的有鳞茎的损坏,下一代种子品质的下降,那种花色远没有纯色受欢迎。传播中介的蚜虫死的死灭的灭,更让这种病毒根本无法接触郁金香的花叶。
但是,美的观念在随着时代飞速转变,甚至逐渐变得扭曲,变得一切以美为先,原本人工培育的郁金香花种和自然界的碎色病毒无法满足狂热的“花粉”们的需求,她们开始追捧起那些独一无二的花色。
第一届世界碎色郁金香大赛是疯狂的起点,当金钱和名誉与花朵搭上了关系,花朵就不再是花朵,而是照片,标本,收藏品和更多的钱与名誉。
弗洛斯夫人相当厌恶这种行为,碎叶病毒在不断的人工刺激和变异中越来越可怕,花朵的外观越发的奇特,多彩,缤纷,但枯萎和短寿同样找了上来,鳞茎变得残缺不堪,一朵花的花期甚至缩小到了几个小时。
疯狂,无尽的追捧和疯狂,人们沉浸在对美的肆意塑造和改造自然当中,不能自拔。

弗洛斯夫人和丈夫的研究在一段时间后出了结果——两人各有所长,合力挖出了病毒与碎色的密码。
在对病毒某一片段的序列修改和插入,让花色变得规律化。但改造后的病毒无法直接接种在花叶上,两位科学家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们找到了解决方法,和原来一样,由一个中间宿主转递。
转递的宿主选在了一种和郁金香同样短寿的蠕虫上。问题迎刃而解,她们造出了各种不可能的花色,其中以黑白相间夹红黄蓝三色条纹的“虹猫”花种最为出名,那抹黑色无疑是最为亮眼的,那可不是那种带着紫,混着红的黑色,是完全的黑色,那是自然界中不可能存在的。
但两人同样非常疑惑。他们在培育这朵花的时候,同批受种的花只得到了白底和三色花纹,只有一朵花遮上了黑色的迷雾。而给那朵花接种的蠕虫,在接种后就迅速的死亡——以一种从未见过的方式溃烂。
盖革计数器的跳动让两人惊醒,他们都很聪明,监控一调便知,有人把种子拿了出去又放了回来。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名研究员,对方带着癫狂的笑承认了。
“没错……是我干的……而且这个秘密我已经捅出去了,现在,我再也不用工作了……郁金香们能给我无数的钱!那是你们这帮书呆子一辈子也看不到的钱!”
民众疯狂了。
这种辐射诱变法不是什么新方法,但辐射粒子能撞出的变异是两位科学家难以计算的,花朵的颜色越来越诡异……有的出现了一大块如月的白斑,有的出现了数不清的小黑点。他们曾经试验过很多台辐射发生仪,结果和郁金香一样:只有其中的一台能够造成这种效果。
政府开始向植物园施压,让他们加大力度研究这种诱变。
研究过程中,两人发现,直接用粒子束轰击病毒样本效果并不理想,那些病毒样本甚至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序列和性质,蛋白质结构被彻彻底底地拆碎了。
这种编码后的病毒实在过于脆弱,没有一个载体的话,它们一分钟都活不过。
于是,两人最终敲定了用辐射照射携带病毒的蠕虫这一方法,很快值得了大批蠕虫。
灾难爆发了。
蠕虫们在一天的安静后,第二天的身体就开始不断地溃烂,黏液糊满了培育箱,就在一名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准备进入查看时,意外发生了。
在他打开门的一瞬,所有蠕虫疯了一样地向他扑来,黏液和蛛网状的东西糊在他的身上,随后把他黏倒,蠕虫们选择了面罩上透明部分和非透明部分的接缝,并飞快地突破了那里。
植物园研究所里鲜血四溅,黏液和蛛网粘满走廊与房间,蠕虫们疯了一样地繁殖,捕食,四处暴走。
弗洛斯失去了她的丈夫,因为她的丈夫就是那个研究员。
她在临走前拿上了一份监控。
监控中,研究员在凄厉的惨叫中被蠕虫灌满了口腔,它们钻进他的皮下,他们挤进他的眼睛,撕烂喉部的血管,咬碎内脏,酸液从胃里流出,在蠕虫身上冒起白烟。
最终,只剩下被钻穿空心的骨架,和残破的防护服。
她慌忙地落下闸门,把几十名研究员和蠕虫关在了研究所中,驾车直奔当时的家里,拉上艾斯德开出了城市。
但蠕虫早就在那之前爬出了研究所,被关住的……只有人。
……

“母亲。”
弗洛斯如梦初醒,她一下从椅子上站起,随后低下了头。
“艾斯德……我不是……”
她突然停止了说话。
外面的门被人狂暴地砸响,弗洛斯颤抖着拎起手枪,瞄向了门口。
门被人砸开了。
一排大汉蜂拥而入,他们齐齐地看向弗洛斯,随后向她冲来。
“你们要干什么——”
……
弗洛斯被人捆在椅子上,面前是按在地上的艾斯德。
小女孩拼命挣扎着,不时发痛叫。她的一根手臂已经被人折断,软塌塌地搭在地上。
“别动她!!”
一个领头似的人双眼血红,就是他把艾斯德压在地上。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两个大汉把她抬起来,拖到了门口。
外面是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举着的横幅是血红的字。
“对蠕虫灾难负责。”
“看到了吗……他们有的死的是儿子,有的是父母,有的是恋人……这还只是研究所里的……那些人呢?那些数不清的死在蠕虫上的人呢!”
弗洛斯感觉天昏地暗。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辩解。
她逃避这些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最开始的小城到现在的贫民窟,她再躲就要躲去污染区里了。
“拎上来……拎上来……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弗洛斯的双眼猛然瞪大,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艾斯德——不要!不要!!”
小女孩哭喊着被人拽到了人群的面前,领头把双手放在弗洛斯的肩上,把她死死压在椅子上。
“看着吧,这些人失去至亲时也是这么喊的。”
“你……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啥?”
领头面露不解,但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女儿杀了我们一个弟兄罢了……谁知道还找到真的了啊!我跟你说,这群傻人不知道谁当初干的事,谁知道今天还真就碰上正主了,恰好他们举着横幅抗议到了这附近……哈哈哈,这罪名套谁身上都是一套一个准,警察也不会管,还会拍手叫好呢……哈哈哈——”
男子不断笑着,语言逻辑混乱一团,但弗洛斯听明白了。
自己死的很冤,但死的也不冤。
等等,似乎要死的,不是她自己。
她绝望地抬起双眸,刚才冷静思考的大脑被一股血顶上。
“艾斯德——”
被放开的艾斯德手上提着那把手枪,茫然地回过头看向了母亲。
母亲似乎大张着口在说什么,但她听不清楚。
她的耳边是呐喊,哭喊,嘶吼,和尖叫。
以及……脚步。
艾斯德猛然回头——
一把锋利的铁锹出现在她眼前。
铲子横切着,插进女孩双眼中间,力量很大,后者向后踉跄几步,仰倒在地上,头部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血液喷涌而出。
“艾斯德!浑蛋!!艾斯德!”
弗洛斯疯狂地大喊着,试图挣开大汉的控制。
艾斯德没有感到头痛,只是感觉头脑一阵阵的发热,发烫,整个世界都是血红色的……像西瓜汁。但西瓜很贵,她喝不起。
一个人提着刀跑了上来,随后是两个人,三个人……
他们把刀子插在女孩的手心,把她钉死在地上,随后对着那具躯体不断地插进刀子,她们甚至有砍到彼此的手,但都不在乎,有的哭,有的笑,一刀接一刀地撕开女孩的身体,把一切东西搅烂,搅碎。
腿部也不能放过,要狠狠地插刀,拉开,把肌肉全都划开,然后敲碎里边的骨头。
切断手臂,一段段地剁碎,把肉都切碎。
没有人愿意再去给脑袋补刀,那双眼睛看得他们有些恐惧,硬邦邦的头骨也没人想动。
红色的血液蔓延开了一大片,粘在人们的身上,和眼泪,口水,其他人的血混成一片。
弗洛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向自己脚下流来的血。
……
夕阳斜下。
弗洛斯跪在地上,一点点地往前蠕动身体,绳子把她的身子依旧固定在椅子上,此时的她身体朝下,背着椅子爬行着,和地接触的一面浸透血液,不知道是她被磨开的皮肤,还是自己女儿的遗物。
她缓缓的,挪到了那句碎渣面前,看着被劈开一半的脑袋。
女儿的黑发成了红发,那双漂亮有神的眼睛被迷茫填满,那里边还有对母亲的依赖和思念,唯独见不到恐惧。
母亲死死地盯着眼睛。
黑色的手枪就在一旁躺着,上面出奇地干净。
……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枪响。
在酒吧等待的人们先是一惊,随后爆发出心满意足的大笑,举杯庆祝。
那些凑热闹和报罐头之仇的人们笑的最开心,但其他失去亲人的人则哑然失声,有的开始哭泣起来。
死去的人是多少鲜血也换不回来的。
……
“指南令……我们到了。”(恭敬的男声)
“坚毅,冷静,到死也没有一点恐惧,多完美的心智啊。”(轻快的女声)
“依您所述。”(恭敬的男声)
“看起来还不错……她们给我留了完整的,希望旁边那位打的不是头。”
“她打歪了,看起来是脖颈下方。”
“还热乎……太好了,快点采集标本。”
“是,指南令。”
……
“两根……好极了,完整,富有活性……收工了。”
“我们不收拾一下这里吗?”
“……不需要,让她们回归大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