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那颗子弹打中自己了？
　　她不知道。
　　倒地，似乎是一种证明。
　　胸口也能感受到疼痛。
　　用手去触碰，能摸到一些液态歌珂克。
　　“懦弱的人总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就像那个在内战里不见踪影的安茹公爵一样。”
　　实体走来的过程中重新为手里的枪上好子弹。
　　“原以为能顺便吞噬修耶普维戈，没想到她先察觉到威胁……算了，跟美好的世界说再见吧。”
　　砰的一声，子弹钻进血肉里。
　　“该死的……戴理……默……”
　　正在整理军装的军官，用颤抖的手扣好最后一个纽扣，然后笔直的倒下。
　　数个士兵走进来，把他装进裹尸袋里，拖离房间。
　　很快，在海崖边，一个绑着石头的裹尸袋，被抛到海中。
　　下坠途中，裹尸袋破损。
　　遗骸浸泡在海水里，鱼群游来，分其而食。
　　鱼群离去，觅食的飞鸟袭来。
　　其中一只瞄准了目标，从高空俯冲而下，扎入海中。
　　捕获目标后，乘着风飞向远处的家。
　　不巧，子弹击中它的翅膀。
　　飞行的方向偏离原轨，高度也越来越低。
　　哪怕是苦苦挣扎着。
　　其结果也只是重重砸在某处沙滩上。
　　声音的震动，让某颗心脏抽搐了一下。
　　沉重的眼皮抬起，朦胧的右眼逐渐清晰。
　　抬起手的第一件事便是摸向无法睁开的左眼。
　　“别乱动，还没缠好呢。”
　　实体制止了她的小动作，为她缠好绷带。
　　“后来你为什么改主意了？”
　　“我所定义的决斗是勇者间生死的裁决，没想到我真的会傻到把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
　　“至少下次你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与对决前相比，实体的颜色越来越浅。
　　飘渺成了约束。
　　“我在想，如果你不去纠正你的软弱，未来该如何面对我们共同的敌人？”
　　“这个由你去决定。”
　　朝阳从海平面升起。
　　光重回大地的时候，颇为震撼。
　　至少黑夜也没完全退去。
　　“这么久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米娅，我有且仅有这一个名字。”
　　“米……娅，这个名字，莫名的熟悉。”
　　左眼的疼痛在加剧。
　　又一段粘好的记忆被摔得粉碎。
　　碎片刺入她的脑海，愈发深入。
　　可她仍坚挺的屹立在海滩上，注视着与“梦”中世界相差无几的风景。
　　“世界远没有过去那么辉煌、美丽。”
　　“我有一个想法，想听听吗？”
　　“你我共用一个躯壳，想法却不一，呵呵……”
　　是谁在笑……
　　“诸位，肃静。”
　　威严的声音打断了胡乱的争执。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沉默的武王戴理默克。
　　“驳回增兵要求，终止搜查行动，以叛国罪处理他的同伙，将他的家人驱逐出境。”
　　“可是……”
　　嘭——
　　“威格特克，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次！”
　　戴理默克站起来，沉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失去了会议刚刚开始时的耐心和平静。
　　军官们心头一颤，纷纷低头。
　　唯有海岸戍卫军团的将军威格特克仍然站立着，与他对峙。
　　“戴理默克，我告诉你，目前莫莱德科是海岸戍卫军团之中最优秀的将军，自毁长城对于底达雅、对于欧希人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难道你是觉得我制造了某种意外，让他在某种情况下离奇失踪！”
　　少量海岸戍卫军士兵进入会议室。
　　宫廷侍卫的手在武器附近徘徊。
　　“你们的领导者有些过于激动了，在他酿成大错之前，让他回自己房间，好好想想。”
　　“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你们统统都是如此！”
　　怒气冲冲的威格特克无视身边的士兵，快步摔门而出，留下他们满脸尴尬。
　　“你们先去门外等候命令，会议还有最后一点内容要讲。”
　　侍卫走到士兵的身边，推了推他们。
　　戴理默克看着他们，端详着酒杯里的酒。
　　直至离去，他才继续发言。
　　“接下来威格特克将接替莫莱德科出任海岸戍卫军团最高总指挥，诸位要多多帮助他，伟大的底达雅不能毁于个人的偏见和恩怨。”
　　接着他拿起军官们事先准备好的请求总结。
　　“批准海岸防线更改为纵深防线的方案，驳回海岸戍卫军团增兵要求，批准延长服役期限，驳回新式高速快艇的研发方案，批准研发速射武器……”
　　分发总结报告和任务要求完毕后，随着二点的钟声响起，只有戴理默克还坐在会议室里。
　　原本他该按照自己的习惯，拿起帽子盖在脸上打一会儿盹，但总有事的优先程度高于它。
　　整理好衣着，拿上配枪和指挥刀。
　　“武王阁下，马匹已经备好。”
　　“你们先去地图上标注的海角那边等我，我很快会过去。”
　　“明白。”
　　待到他人离去时，戴理默克才离开房间。
　　一路上，他尽可能避开路过的士兵。
　　离开前哨基地，沿着某条小路，走向海边。
　　不带护卫，独自一人，在无任何安全保障措施的情况下散步。
　　世上也只有他才会蠢到如此地步。
　　现在是执行刺杀和绑架的最佳时刻。
　　脚下踩着松软的沙子，心里反而踏实了些。
　　年战争结束后的前一天，他应该也是在这个地方，顺着不知名的感觉走向某处海崖，那里站着一个以风与海浪为乐手的指挥手。
　　这一次，不知名的感觉会将他带向何处？
　　海浪冲上沙滩抹去留下的脚印。
　　厚重的军装内闷热的感觉荡然无存。
　　他很享受回忆带来沧桑的岁月感。
　　“您好，戴理默克先生。”
　　脸上缠着绷带的“陌生人”迎面走来，向他行礼。
　　他微微点头，抬手回应，缓缓走过。
　　“陌生人”跟了上来，同他肩并肩散步。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艾米雅。”
　　“你不仅样子挺像我之前的一个朋友，名字也是如此。”
　　戴理默克低头思索片刻。
　　不确定因素在于藏在绷带下的面孔。
　　“没准我们曾经见过面。”
　　“是在战场的针锋相对？还是宴会的邂逅？”
　　“我几乎没有参加过宴会，而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他停下脚步，注视了身旁的“陌生人”许久。
　　“我……我……不确定……等等……你是艾米雅！”
　　脸上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身体在某一刻抖了一下，谁都没有察觉到。
　　散步继续。
　　“这五年过得可好？”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戴理默克把指挥刀伸到艾米雅面前。
　　“六年前的那场对峙之后，我嘱咐派去方舟共体的间谍打听你的下落，可最后他们只送回了这把指挥刀，现在还给你。”
　　艾米雅接过刀，观察片刻。
　　“马里莫奇送给我的那一把的确是遗失在战场上了，不过这一把应该只是质量不错的仿制品。”
　　“用起来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我不用再买一把新的。”
　　收回刀时，戴理默克注意到了少女野战服上的臂章。
　　“阿忒缪斯佣兵团的臂章，那个傻小子的情况还好吗？”
　　“我仅与他见过几面，但他的情况还不错。”
　　“成为刀口舔血的人，无论是所作所为，还是所言所语，到底还是要付出代价的，情况还不错倒是我意料之外的。”
　　“他以自己的父亲为榜样，并为了超越自己的父亲，而乐此不疲，这不应该是您所期待的吗？”
　　“我从不喜欢任何人以我为榜样。”
　　“抱歉。”
　　戴理默克长舒一口气，结束交谈。
　　漫长的时间，慢慢消磨在沙滩上的脚印里。
　　偶尔觉得我自己也挺蠢的，本来更新就已经很慢了，还要找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去做，希望下次更新不需要太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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