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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面开始下沉。
镜子再次升起。
镜面里的虚像换了一张面孔。
一张戴着面具的面孔。
“好久不见,艾米雅。”
熟悉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
她扔掉镰刀,满脸疲惫地走到镜子前,把手放上去。
虚像也把手放上去,与艾米雅的手十指相合。
纤细的手伤痕累累,清秀的脸庞满是血渍和灰尘,身体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消瘦。
“好久不见,文学叙述者。”声音夹杂着过去不曾出现的冷酷,“我是不是自由了。”
文学叙述者默不作声,只是摇了摇头。
艾米雅底下头,捂住左眼,嘴角微微上扬。
“我想我已经忍得够久了。”
“那又能怎么样?我无能为力。”
艾米雅松开捂住左眼的手。
眼眶内,眼白变成了血红色,瞳孔变成深黑色。
“这些可爱的小东西现在长大了,每当看到它们,我就在想,也许我只是你的培养皿,倘若我在半路死去,你也能再找到类似我的替代品。”
艾米雅的左眼上流下鲜红的血液。
“可惜我不能让你功亏一篑。”
“戈科克的存在只是为了延续你的生命,它们彻底成熟后会是……”
“就像我一样的工具,对吗?”
文学叙述者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
“我从未把你当作培养皿或者工具,我只是不希望我所拥有的一切再一次消失在我的面前。”
“你拥有过什么?你失去过什么?难道一直以来不是你身边的人在为你所作所为买单吗?”
文学叙述者将手放在他的面具上。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只有当你来到舞台的中心时,你才会发现你仍是我的傀儡。”
“过去将连同囚笼一起烟消云散。”
文学叙述者将手放下。
“也就是说,这里会彻底消失对吗?”
“黑色糊状物只是戈科克的固态,当它成熟后会变成液态,如你所见,囚笼正在崩坏。”
“比图卡赫呢?”
“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显然只有祂知道该怎么做。”
他松开按住镜面的手。
“相信我,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到那时你将获得自由。”
“可方向在哪?道路又在哪?”
“方舟共体北部边境城市昂迪。”
“我知道了。”
艾米雅向后退去,直到镜子彻底从她的视线内消失。
视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
皮肤上的刺痛愈发明显。
“舍不得这里吗?”
比图卡赫走到她的身旁。
“时间久了,感情也就有了。”
艾米雅倒在平面上,望着那些正在亡灵之海中洗涤自己的灵魂。
比图卡赫跳到她的胸口上,身体蜷作一团。
“真不知道是你心胸宽广,还是我太狭隘。”
“再怎么说这十一年也只有你在这里陪着我,没有功劳也得有苦劳,对吧?。”
“那是理所应当的。”
艾米雅捏住祂的脸颊。
“当然我不希望还会有下次。”
碎片与灰尘漫天飞舞将一切掩埋。
……
曾经繁荣的街道,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
鲜血、触手以及黑色糊状物散落在周围。
艾米雅漫步在废墟里,眼里除了迷茫以外再无其他。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朝着一处空地走去,即使现在她根本看不见那里有什么。
冥冥中,她与她注定相遇。
距离越来越近,轮廓越来越清晰,哭声也越来越悲惨。
在满是鲜血的空地上,一袭白衣的少女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艾米雅伸出手,替她抹去泪水。
幻想里,两簇火焰缓缓靠近彼此。
一簇散发着白色的光芒,想要将世间一切黑暗灼烧殆尽。
一簇不断吞噬着黑暗,使自己越烧越旺,黑色的烈焰仿佛没有尽头。
刹那间,黑色烈焰熄灭,如同昙花一现。
后背突然刺痛。
艾米雅望向胸口——迅捷剑的剑锋从她身后将她贯穿。
少女抱住艾米雅,望着她的双眼一点点闭上。
……
再次睁开眼睛时,艾米雅发现自己正坐在越野车里,手还里拿着两张照片。
驾驶位里坐着的是文学叙述者。
除了那副面具,眼前的文学叙述者与她记忆中的那一个判若两人。
没有习以为常的冷酷无情,只有满脸欢乐和温柔。
照片里是方舟共体著名的疗养地尚奥多。
看起来是二人游。
可是,她从文学叙述者的笑容里看出了痛苦。
突然,刺耳的声音呼啸而过。
紧接着,一颗炮弹击中了越野车。
火焰伴随着爆炸熊熊燃烧。
不——!
从文学叙述者的瞳孔里,艾米雅看见了那个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拖着残肢断臂朝她爬来。
撕心裂肺的呐喊,回荡在四周。
比炮声还要大,比子弹声还要尖锐,比哀嚎声还要痛苦。
很快艾米雅所能看见的只剩下一张带着黑字的白纸——误伤平民。
……
一转眼。
尸体几乎塞满了落脚的地方,每步都有可能踩到他们的身体或者手脚。
现在,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敌人的巡逻队,尽管他们的命令是保护尸体,但碰到了活着的敌人,他们会十分乐意把敌人变成他们保护的对象。
不过,夜色和血渍是艾米雅最好的掩护。
手起刀落解决两个巡逻兵后,艾米雅顺着他们来时的路走去。
敌人巡逻兵的驻扎地就在不远处,而她除了一把仅剩四发子弹的栓动步枪和断得只剩半截的刺刀以外再无其它武器。
但她永远不会退缩,最起码她要活着将“战友”们的死讯带回给他们的家人。
枪声惊动了所有人。
先锋扩张军的幸存者以为是友军。
骑士军和卫戍军的士兵以为是敌人。
所有人都在朝着驻扎地走来。
交火很快发生。
炮火也即将到来。
……
钢琴曲在琴键间跳跃。
小提琴的弓摩擦着琴弦。
鼓缒擦过鼓面,不断跳跃。
音乐将呼吸声覆盖。
属于古堡的乐队已经为数不多。
乐符飞过书架和书面,终归于平静……
——
风吹拂她的面孔,使她苏醒。
尸堆早已消失。
她倚靠在树下,比图卡赫躺在她的怀里。
她所看见的是满目疮痍的村庄。
没有枪声,没有军队,更没有同伴的身影。
鲜红的液体从她的手腕处流下。
黑色糊状物早已从她的身体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