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烟雾

　　“皇子殿下！”玛丽安奴走到皇子面前，晃了晃手中的挑战书，“根据挑战书上双方同意的规则，请驱逐所有的马娘！”
　　皇子紧咬着双唇，站了起来，直视着玛丽安奴的眼睛：“对不起，我做不到！”
　　“为什么？难道你要因为你的马娘情人而包庇所有马娘吗？”
　　“马娘情人？”皇子殿下摇摇头，“玛丽安奴公主，你一定是童话看多了吧！莉莉卡璐确实是皇家御马，但我和她是纯洁的！”
　　“纯洁？油嘴滑舌。”玛丽安奴继续道：“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啊？嘛，算了，反正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你是我的了，亲爱的皇子殿下~”
　　“你什么意思？”皇子殿下狠狠地盯着玛丽安奴的眼睛。
　　“字面上的意思，我的皇子殿下。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因此，你的心属于我，你的身体属于我，而你的城市，你的国家，也属于我！”
　　“荒谬！”皇子殿下抽出了长剑，剑锋指着玛丽安奴的脸，“只要我还在位一天，你就别想得到我，当然，也别想欺负马娘。因为，这是一座由马娘和人类共同搭建的城市！”
　　“那么，我想，您也该和您父皇一样从这个世界退位了！”玛丽安奴转过身，在主席台上振臂一呼，“骄傲人类组织的死士们，启动所有的伊卡洛斯，消灭马娘恶魔！”
　　“消灭马娘恶魔！世界属于人类！”
　　“消灭马娘恶魔！世界属于人类！”
　　不知何时，赛马场中出现了一群带着面具的男人。而在他们身后，数百个机娘正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着主席台逼近。
　　“这是谋反！”皇子殿下愤怒地用长剑刺向了玛丽安奴的胸膛。然而，下一刻，一个机娘出现在了玛丽安奴面前，结结实实地扛下了这一剑。
　　玛丽安奴歪了歪头，笑盈盈地看向了皇子殿下：“本来，这次是想和您完婚的。但我相信，直接将雾都当做我的成年礼或许更棒呢！所以说，皇子殿下，投降吧，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我们一起享受幸福的二人时光，不好吗？”
　　“你见过投降的皇子吗？”皇子殿下咬了咬牙反问道。
　　“那么，马娘们，永别了。”玛丽安奴坚定地挥了下手，“骄傲人类组织的弟兄们，动手！”
　　一瞬之间，雾都的上空飘起了血雾。
　　不止是雾都赛马场，伊卡洛斯出现在了雾都的大街小巷之中。这些钢铁人形装备着闪着寒光的匕首。阴冷的寒光闪过了雾都的繁华街，闪过了皇家马儿学园，闪过了白教堂，闪过了雾都赛马场。在她们身后，骄傲人类组织在狂笑，马娘的鲜血溅得很潇洒。
　　“莉莉卡璐，五月飞花，快逃！”混乱之中，星空玉衡教授硬是拉着这两名曾经的学生闯到了北门，“向着北边快逃，不要回头！”
　　话音刚落，一支锋利的匕首从后方飞来，刺穿了玉衡教授的心脏。
　　“玉衡教授！不！都怪我！都怪我……呜呜。”
　　莉莉卡璐哽噎着。然而，追兵的影子已在远方的浓雾中若隐若现！
　　好在，五月飞花已经注意到了浓雾中的危险！
　　管不了那么多，五月飞花牵起莉莉卡璐颤抖的小手，拽着她向着北方没命地逃了起来。
　　跑出浓雾的包围圈，穿过广袤的大草原。她们从日出逃到日落，又从日落逃到日出。不知过了多久，一栋小屋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中。
　　小屋的外墙上爬满了青苔，屋檐下挂着几个蓬松的鸟窝。很显然，很久没人来这里了。
　　五月飞花和莉莉卡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大门。她们背靠着背探索着小屋的每一个房间——
　　房间中似乎没有潜藏的危险，屋子里的家具勉强还能使用。累坏了的莉莉卡璐和五月飞花相拥着躺在了木板床上。
　　恍惚间，她和五月飞花变成了四肢着地的野兽，而她们的身后是成群结队的猿猴。猿猴们喊叫着，蹦跳着。她清楚地看见，每一只猿猴的手里，都握着一根长长的皮鞭。
　　她们拼命向前奔跑着，猿猴追逐着她们。终于，身后猿猴的喊叫声听不见了。
　　莉莉卡璐松了口气，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却对上了五月飞花惊恐的眼神。此刻，五月飞花颤抖着，看着远方的烟尘。
　　顺着五月飞花的视线，莉莉卡璐看到一只恐怖的钢铁巨兽。它的眼睛射出骇人的光线，它的叫声如同万鬼哭号；它的身下长着四个轱辘，它的身上爬满了猿猴！
　　莉莉卡璐凭借着本能侧身闪躲，然而钢铁巨兽却撵上了五月飞花。四个轱辘如同巨兽的大嘴。嘎吱嘎吱，五月飞花化为了一滩血水。
　　然而，莉莉卡璐还来不及害怕，巨兽的眼睛就咬上了她，撕扯着她的灵魂！
　　下一刻，她的身体便如同微尘般迸散了。
　　“五月飞花！”莉莉卡璐惊叫着睁开了双眼。屋外，月亮挂上了西边的树梢；怀中，五月飞花正在熟睡。
　　看着怀中五月飞花的睡颜，感受着五月飞花的心跳，莉莉卡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上一次和五月飞花相拥而卧是什么时候呢？追寻着记忆中的道路，莉莉卡璐叩开一扇扇记忆的大门，雾都赛马场，马儿议会，皇宫，医院。跨越一道道有如天堑的鸿沟，莉莉卡璐来到了皇家马儿学园的门前。
　　她的思绪推开了大门，她用身体抱着怀中的她。莉莉卡璐仿佛回到了那时候，她牵着五月飞花的小手，走在那条落满梅花的小路上。
　　那一天，她们确实失去了很多；那一天，她们再次得到了彼此！
　　就这样，莉莉卡璐静静地抱着五月飞花。她看着月亮一点一点地落了下去，看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昏暗的小屋。
　　“该起床了哟，五月飞花~”
　　五月飞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莉莉卡璐为她穿上了皇家马儿学园的制服，系上粉色的大蝴蝶结，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和温馨——一切仿佛回到了昨天。
　　她们手牵着手，跑在屋外的草原上，任由清风拂去她们青涩的身影。
　　当她们回过头，三年的时光已然甩在了身后。
　　有时，她们也会回忆起过去的生活，那些都是她们学生时代的甜蜜时光。
　　人都是健忘的，马娘也不例外。只要时光流转，过去的一切迟早会笼罩上一层薄雾，再积上厚厚的灰尘。大风一吹，一切就该烟消云散了。就好像噩梦一样。
　　然而，过去终究还是找到了她们。
　　南方和雾都一样飘起了浓雾。迎着自南向北的微风，莉莉卡璐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这是一种莉莉卡璐会记得一辈子的气味。这个味道就像有人拿着刀子攮鼻子那样难闻。没错，这正是伊卡洛斯爆炸的气味。
　　快跑！莉莉卡璐一把抓起五月飞花，向着北方跑去。
　　只不过这一次，浓雾比骄傲人类组织更难缠。
　　她们跑着，浓雾追着。很快，草原走到了尽头，她们手拉着手越过了雪线。
　　“莉莉卡璐，我们甩开浓雾了吗？”五月飞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问道。
　　“没呢，你看！”莉莉卡璐摇了摇头，指向了身后。顺着莉莉卡璐手指的方向，五月飞花看到，浓雾张开了饕餮般的血盆大口，贪婪地嚼碎着视野中的一切。
　　前有冰雪，后有浓雾。她们别无选择。
　　莉莉卡璐咬了咬牙，拉着五月飞花走上了冰面。
　　冰面滑溜溜，身后的浓雾黑不溜秋，她们的心脏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狂跳着，但她们彼此的温度便是最好的缰绳。暖暖的，很安心。
　　感受着彼此手中的温度，她们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嘎吱作响的冰层。
　　一步，两步，三步。她们来到了冰层的正中央。看着身后远去的浓雾，她们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五月飞花脚下的冰突然裂开，夹杂着冰晶的冷水迅速吞没了五月飞花温暖的身体。
　　“莉莉卡璐，救我！”五月飞花在冰水中挣扎着，莉莉卡璐正要伸手去救，脚下的冰层却再次开裂，剥夺了莉莉卡璐唯一的立足之处！
　　莉莉卡璐也落入了冰水之中！
　　缺氧的痛苦如同毒蛇一般缠上了她们的意识，但寒冷却更为迅速地夺走她们的体温。莉莉卡璐紧紧地抱住了五月飞花，拼命地挣扎着。然而，她每挣扎一次，她便更快的下沉。
　　好冷！好黑！好绝望！这就是死亡吗？
　　不知什么时候，莉莉卡璐和五月飞花的意识化为一条直线，以冰层为轴，划过永恒的时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