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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伊路
“怎么还不出来?”云可看向曼珠沙华,“不会出事了吧?”
巫玄依然不急不躁,只是紧闭的眼睛放松了下来,回答道:“放心,混沌聚神塔里有巫云的能量,我能感应到。他们应该快出来了。”下一秒,巫玄的话应验了。
深红色的奇异光芒从曼珠沙华中飞出,逐渐变成两个人形,正是言逸和已经晕倒的洛粵。
言逸一手扶着洛粵,另一只手向三个人招呼着:“快点过来,看看这家伙怎么了?”
巫玄接过手,仔细感应了一下,洛粵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对这些完全没反应。“应该是累了吧,他的通灵力刚刚苏醒还没熟练。”巫玄轻描淡写地说,但没人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
云可把注意力拉了回来,问言逸:“怎么样?完成了?”言逸展开紧握地左手,孟姜女的灵魂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云引端详着,言逸回答:“曼珠沙华回到地球时找的宿主,对人间有牵绊一直没放手。不过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这么好劝。”
“说到底,都是因为执念。每个人来到世界上,不管因为什么,都会为了一些自己不能拥有太久的东西去所谓的奋斗。殊不知,等你死了,曾经拼命争取的都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得。何等的悲哀!”巫玄看着孟姜女,感叹道。
言逸说:“可如果没有什么值得去奋斗的东西,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好了,别感慨了,这些灵魂怎么办?”整个遥伊路上鬼影曈曈,朝着曼珠沙华而来。巫玄望向还昏迷不醒的洛粵,说:“这位是指望不上了。云可,云引,你们带他去紫阳市。我和言逸把曼珠沙华带回阳灵空死界。”说完,把洛粵扔给云可。
云可急忙接住,没好气地说:“温柔点,人家怎么说也帮了你。还有我们进去紫阳市?上次可是言逸带我进去的。”
巫玄“哦”的一声,扔给她一块圆形的紫色玉牌,说:“去寻星山的山顶凉亭,用这个进去。”
云可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说:“说你老糊涂你还不服,这都能忘。不是我说你,你……”没等她说完,巫玄转动手上的龙戒,顿时大家感觉整个地球都在颤抖。“巫玄!你干什么呢?”云可大喊,在他们旁边,一条羽龙出现在天空上。
这条羽龙拥有着不输洛粵的巨大身形,深紫色的龙鳞遍布全身。肩膀两侧的寒冰与火焰蔓延到了后背,十对丰满的羽翼镶嵌在背上,而后面的十条凤尾如同十条长鞭在空中挥舞着。更引人注目的还是龙头,龙角上结满了冰霜却带着火焰,一双杏核状的龙眼俯视着大地,但眼神中少了龙的傲慢和灵性。
云可有些无语地问巫玄:“你搞什么?把这玩意儿招唤过来,你就不怕……”巫玄就说:“放心吧,有人在帮我们,灵脉出不了事。出发。”巫玄一招手,羽龙张开大嘴将曼珠沙华的种子吞了下去。然后巫玄拉着言逸也飞了进去,而那些灵魂也跟在羽龙飞走了。
曼珠沙华走后,遥伊路的所有人突然集体离开了家,走出了遥伊路。云引看着那些人,突然脸色大变,说:“快走!”抓住云可和洛粵逃离了遥伊路。
“怎么了?”云可整理了一下被云引抓皱了的衣服,带着些许怒气地问。而回答她的是一声巨响。
“轰!”无数的粗大骨刺从地底长出,瞬间摧毁了遥伊路所有的地上建筑,然后又“膨”的一声,所有灰白色的骨刺上蔓延出许多蓝色的纹路,随后造成了比刚才声势更大的爆炸。“怎么了?”云可这句话里呈满了恐惧。
云引显然也吓得不轻,而洛粵倒是因为两声巨响醒了过来。云引看向人群,他们却没有半点的惊恐,准确地说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刚才差点被刺穿和炸死并失去房屋的不是他们。洛粵勉强站起来,问:“他们怎么了?”云引看了一会儿,说:“这些人的记忆被人暂时修改了,如果整条遥伊路的人和物都是用法术变出来的,肯定会被我们发现。所以曼珠沙华就真的破土动工并低价将房子卖了出去,而不管任务成功或失败,都会将这些人的记忆清洗并催眠他们离开遥伊路。以免在销毁的时候误伤到一个人。看这攻击方式应该是玄冥给她的什么东西。”云可叹了口气,像是在可怜那些被玩弄于鼓掌间的人,然后拿出玉牌。
云引拿过玉牌,帅气地转了一下,说:“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myprincess.”惹来云可一阵白眼。
阳灵空死界。
言逸看着周围的一切,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这不是你家吗?”言逸说。
巫玄正站在客厅的吧台上调酒,银色的调酒壶在他手上转动着,犹如在他手上舞蹈的蝴蝶。他打开壶盖,将酒倒在了空气中,快要着地的时候,“咔”的一声,酒被凭空出现的两个冰制酒杯接住,一滴未露。
“请吧。”巫玄拿起一杯开始喝起来。言逸手一握,另一个到了他手中。巫玄看向窗外,问:“你还会喝酒?”
言逸喝了一口后,说:“第一,这是你给我的;第二,不算我前世几亿年,我现在也刚好十八岁,当然能;第三,”他将酒一饮而尽,“调的不错。一看你就是专业的调酒师,不!你比专业调酒师还专业。”巫玄打了个响指,两个冰杯瞬间蒸发了。“我回到地球是在冰河时代,我见证了地球上每一个人类文明的出现,兴盛和衰亡。会这个很奇怪吗?我倒是奇怪你这个好奇宝宝没问我这是哪里?”
言逸冲他翻了个大白眼,“游神梭,能自由穿梭于各个灵宇宙之间,也是一个灵宇宙必不可少的战斗工具。其能力和强度受宇宙之主的能力限制,这个应该就是你玄昔域的玄昔梭了,对吧?看它的确跟你挺像的,符合你的品味。”
巫玄并未理睬他,却开始摆弄起在茶几上摆着的水晶树。一片片灵芝状的叶子上托着一颗颗颜色各异的珍珠,像极了传说中月宫中群星围绕的月桂树。
言逸打开窗户,窗外的景象并不是映进来的阳光,而是一片令人恐惧的空白,仿佛只要一碰便会被吞没,他赶紧关上了窗户。
没等他发问,巫玄就回答了他:“窗外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宇宙之外,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虚无。”然后便安静了,不知在想什么。
寻星山顶,七角守星亭
云可和云引带着洛粵到了目的地。洛粵虽未完全恢复,但是已经可以施展一些普通的法术不至于被两人落下太远。“这怎么用啊?”云可三人到后,云可看着中心的棋盘,问道。
云引则观察起来,七角守星亭里的地面呈现一个七芒星图,中心的整个棋盘连同棋桌都是和大地连着的,上面摆放着若干黑白两色棋子。“这是副残局,只有把这棋子放入正确的位置上才能启动连接地球和紫阳市的星离锚。”云引说着拿出紫玉牌,仔细看了一会儿后,摇摇头说:“我不行,你们来吧。”云可却不接,说:“你都不行我更不行了,我对下棋的兴趣跟我对你的兴趣一样,零!”说完,还比了个圆圈的手势。云引则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做了个鬼脸。
洛粵把玉牌拿了过来,说:“别吵了,或许我可以。”云引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对啊,通灵族的“通”字可不是白来的。不论是什么事情还是谜题,只要你们想,就没有你们不知道的。我说巫玄怎么非让我们把你带上呢。”洛粵一脸不悦地道:“合着我就是来开门的。”云可急忙拍拍他肩膀,说:“他不会说话,别在意。开门吧。”
洛粵本来也就是开个玩笑,闭眼沉思了一会儿,便把玉牌放入棋盘的某处。
棋盘毫无反应。云可敲敲身边的七根大理石柱子,一脸诧异地问:“成了吗?还是你搞错了?”云引也有点怀疑,绕着棋盘正一圈反一圈地来回转。
第三圈的时候,他突然把手放在了棋盘上。然后,他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他进去了!”洛粵和云可惊愕地看着对方。随后,两人一起按在了棋盘上。
阳灵空死界
“这就是冥界?”言逸看着面前的一片白芒芒,无论往前走几步,都像前面隔着一块白板。上面唯一有的,就是几个漆黑的洞口。“那些是什么?”言逸问。
巫玄从游神梭的“嘴”里出来,说:“这里是死界不假,但不是你想象的死界。这里更像是个将灵魂送往各个冥界的中转站,别问“冥界还有很多个?”之类的了。我告诉你:有,而且不只两个三个。地球上有多少个文化,多少种对死后世界的解释,冥界就有多少个。原因嘛,很简单,跟紫阳市至今只是个紫阳市的原因是一样的:就是……”“因为有哪个宇仙或宙神,对吗?”言逸打断他的话,“能让灵圣忌惮的,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了。”
巫玄沉默了一会儿,犹豫了半天才说:“你的推理很有逻辑性,可惜错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紫阳市之所以束手束脚,是因为这地球上不是只有紫阳市一家修灵者组织,从上古时代到现在,有多少民间传说和古代故事。所谓的上天和神国,对我们来说不过只是一群同僚而已,同住地球村嘛。”说完,他双手展开,像给言逸展示什么似的,“而每个文化都不缺少死后世界的描述,有些是外来的,有些是阳灵空本土的修灵者在这里建造的。你看那,那就是阴曹地府,中国的死界,那个是基督教的地狱,严格上来讲,曼珠沙华只是暂时住在这里
的,因为其独特的天赋成为了这里的引路人和守护者。顺便提一句,据我所知,每个灵宇宙除宇级和宙级外,几乎都有像这样的死亡之界。不然那么多的信仰信徒该怎么办啊?”说完,他便向远处飞去。言逸四处张望一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虚空里放出了一道光,便追了上去。
言逸和巫玄不知飞了多久,周围白色的背景终于多了些动态:无数半透明的灵魂在白色的死寂中涌动着。有老人,面目狰狞的中年人,甚至还有一个貌似未满月的婴儿飘在半空中。“一定是曼珠沙华的离开让这些灵魂不知所措了,没有曼珠沙华的引领,他们不知要去哪。”言逸看着脚下的灵魂,说道。巫玄一言不发,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言逸碰碰他,说:“哎,发什么愣?把曼珠沙华种下去啊!”巫玄紧皱着眉头:“我还有个问题没想通:看这些人的服饰和身上灵魂力量的挥发程度,最老的也有三百年了,可这里没有曼珠沙华,它们便不会在这里逗留,而是会凭借灵魂对灵气的感应四处游荡。可是……”
言逸猜出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这里还有别的人?”
“一点不错,阳灵空死界被别人占据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是谁?什么目的?必须查出来,不然谁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乱子。看!那些灵魂都在朝一个地方走。”巫玄手一拨,无数的灵魂就被扫到了一边。
两人来到灵魂聚集的地方,只见那里有一小块的沙地,一朵红得快要滴血的彼岸花正散发出勾魂摄魄的奇香。
巫玄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就是个普通的三等地灵器。我还以为……”言逸蹲下来,摘下了花,原本鲜艳的曼珠沙华,在离开沙子后,马上就枯萎了。
“这……这怎么回事?这个不是曼珠沙华吧?可是这个怎……哎,它们……”言逸又惊又一头雾水,看着原本恨不得要冲破巫玄灵力壁的鬼魂们都四散开来飘离了。
巫玄眨了一下眼,惊人的事情发生了:一片空白的死界变成了一片沙海,一朵接一朵的彼岸花破土而出,纤细的花蕾顶着血红的花朵。带着生命的气息和仿佛初恋的甜香吸引着一个个死去的灵魂,进入她的花蕊去往彼岸和安宁。
“发生什么了?”言逸问巫玄。巫玄面不改色,说:“曼珠沙华能通过花香让人进入美丽的梦境,然后清洗死者的记忆送他们去往他们的安宁世界。”
言逸又问:“你不是说会去修灵者制造的死界吗?”
“有区别吗?就算是无神论者,他至少幻想过死后会去哪吧?这个其实是跟地域有关,你想:地球上那么多的文化,那么多的信仰,你就算是想象也要有个范本吧。再说,这也不都是从银河域外来的文化,还有阳灵空本来的死魂之国。修灵者唯一想从凡灵身上得到的其实就只是信仰和供奉而已,信仰能让他们的念能变得更加强大,好处相当多。”巫玄突然露出一个坏笑,但又很快收回去了。“打道回府!”抢过言逸手里的花把,紫色火焰顿时将其化成了灰洒在了地上。
言逸走之前,还不忘面色古怪地看了玄昔梭一眼,说:“真搞不懂。”巫玄问:“搞不懂?搞不懂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游神梭都必须要从嘴里进出啊?要命!”
“你要是想从屁股里进去我也不管你,反正效果是一样的。”言逸:……
“走吧,你还想拍照留念啊!”巫玄发现言逸将目光看向了黄泉远方,喊道。
这时,在言逸面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绝美火焰般的身影,白哲细嫩的脸,送给两人一个动人的微笑。
“孟珠!”言逸也回给她一个微笑。在修灵者的世界里,微笑语言被运用的淋漓尽致,就算曾经是死敌,见了面仍能面不改色。
“你还好吧?”言逸想了一会儿,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很好。”孟珠回答道,“我回来了,罗华也一定会回来的,我打算就在这黄泉中等他。”巫玄下来,说:“你们当初离开,原本的双生术被打破造成的副作用就像人类神话中写得那样:花叶永不见,彼岸永不闻。你何必呢?你可以去其他地方,玄冥也不会死跟着你。”
“如果我不等了,我想不出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谢谢你们,帮我回到了地狱。”说“地狱”两个字时,孟珠的语气有些古怪。
“不客气,孟老师。”言逸向她鞠了个躬,“虽然我逃了两个月的课,但我想你却教给了我一个重要道理,教我如何去爱,虽然我还没爱过。”
“我要走了,应孟姜女的遗愿,她愿意成为黄泉新的孟婆。至少你能知道,神话故事并不是完全不可信的。保重!”孟珠突然抱住了言逸,由于身材高挑,使得言逸的头埋进她丰满的胸脯里。
巫玄像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似的转过头,而言逸显然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原因在于孟珠以两个身份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孟姜女说的:你长得真像他。
第二句是曼珠沙华的:我会保护好你留下的东西。
“再见了!”随后,孟珠变化作一团红光散去了。
“言逸,过来。”巫玄挂上了坏笑,“感觉怎么样?”言逸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在他这个年纪,“纯洁”思想基本上没有,却故意装糊涂:“你说什么?”说完,也模仿巫玄的坏笑,便上了游神梭。
巫玄在他登船后,坏笑顿时被换了下来,他闭上眼睛,仙境的念能笼罩住了整片黄泉。八百里曼珠沙华在巫玄的念能的扫动下轻轻摇曳。
片刻后,巫玄收回探测,看起来有点失望地离开了。
他没看到,在游神梭走后,一个女人凭空出现在黄泉。这个女人有着毫不输于孟珠的姿色,眉宇间却透着一股狠劲。手一招,之前从言逸手中飞出的光到了她的手中。
“你果然在这里,不知道想我了吗?”女人看着手中的光团,把玩了一会儿,便放了回去。她整个人也像她出现一样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