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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夔复与她聊了一阵,又对她好生叮嘱了一番,便起身离开医馆。出门之际,明月皎皎,凉风拂面,李夔心下,一时又是莫名感慨。
从医馆离开之后, 他便径归旅舍休息。
只是如何睡得着。
李夔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那罪犯的作案动机,却是始终没想明白。
仿佛只是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李夔起得床来,简单梳洗了一下, 径去县衙。
他来到很早,县衙后, 只有一帮衙卒在其中。
现在的李夔, 因是县衙之职,他在衙署之中有自己专有的办公房间,所以他呆在里面,一直没人前来打扰。
而李夔手下的一众不良人,则是早已分派的四里八乡,前去探查寻找相关的陶匠,所以现在的他,却是一个手下也没有,故而整个房间一片空荡。
不过,现在的李夔也只能在房中枯坐,等着他们传送消息回来,再确定下一步的行动了。
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那县令段知言,手托两件县尉的常服,笑吟吟进入李夔的房间。
李夔看到,此时的段知言,已然换上县令的衣服, 身着从七品的绿袍,头戴一梁进贤冠,腰配银带,足蹬长统布履,整个人倒是亦发精神焕发,神采飞扬。
李夔急急上前参拜。
段知言摆手止住,便将那两件县尉常报递给了他。
“李夔,今天一早,节度府便派人送来全新的衣物,某的已然换上,你的县尉之衣,也立即换上吧。咱们既是为节府效力,总要维持个官府体面。”
李夔喏了一声,便有两名段知言的亲随小厮,上前帮他换好衣物。
换了县尉常服的李夔,头戴展脚幞头,身着浅青色的圆领官袍,腰配鍮石, 足蹬犀靴, 整个人瞬间面貌一新, 尤显英武俊逸。
这一刻, 李夔心下,泛起异样的感觉。
他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怔怔出神。
也许,穿了这身县尉服之后,自己才从心里,接受了自己从一名无品阶不入流的吏员,跨越为大唐的正式官员的转变。
这般转变的最终结果,又有谁能知道呢……
“哈哈,李夔你穿上这县尉服,但让某有点认不出来了呢。”段知言笑道:“谁说一定要读书之人才可做县尉,看看咱们李县尉这衣着打扮,岂不比某等读书之人强上百倍。”
李夔急急拱手:“段县令谬夸,但了折煞某了。”
段知言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夔,据来人说,这孩童丢失之案,现在节度府业已知晓,李节度对此案亦是十分关切,你可要抓紧时间,尽快破案啊。”
李夔点头道:“段公放心,李某一定会尽心尽力,加快侦破此案。”
段知言点了点头,又慰勉了他几句,便从他房中离去。
他一离开,整个房间里,又只有李夔一人静坐其中。
他的心下,压力顿是更大了。
现在此案的进度,不单是自己在跟进,节度府也一直在盯着呢,关系却是非同小可。
更何况,这是自己上任县尉以来的第一次破案,对于自己来说,意义却是重大。
也许,这也就是为何在今天早上,节度府急急派人送来县尉衣服的原因吧。
李夔一声轻叹,不觉又陷入沉思。
就在李夔在房中冥思苦想之际,忽有衙卒前来禀报,说有人来到县衙外,要见李县尉。
“来者何人?”
“禀李县尉,此人自称老焦头,说是你的朋友。”
李夔哈哈一乐,没想到,老焦头竟然现在就来找自己了。
却不知道,他此番前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消息。
“你快带他进来吧。”
“是。”
很快,老焦头在这名衙卒的带领下,从外面匆匆而入。
他一看到李夔,便立即从怀里掏出几块泥俑碎片,递给了李夔。
“李县尉,这是某从你之住所中堂之地,搜得的泥俑碎片,你且看看。”
李夔接过泥俑碎片,随意地看了一看,便笑道:“老焦头,你不知道,这些碎片其实是李某制造的。前天下午,某去韦叔澄府宅验看时,忽见到那中堂的供桌上,放置了一尊泥俑。因感觉其诡异阴森,心下殊为不喜,故掏出仪刀将其一举击碎。后来,又因段县令唤某急去县衙中,处理那孩童劫盗案,某未来得及处理这堆泥俑碎片,就匆匆锁了门离开。却没想到,如今竟被你瞧见了。”
李夔说到这里,又是幽幽一叹:“不过,说来也怪,这放在中常供桌上的泥俑,与某在水汔村所见的泥俑,模样与材质,俱是十分相似,只不过还未来得及涂抹蓝色眼瞳,以及在上面刻画古怪符号,却不知……”
“这便是了!”
李夔一语未完,老焦头便急急言道:“难怪某总觉这些碎片极为眼熟,原来这样的泥陶俑具,非是普通泥陶,竟是紫泥所制的哩。”
“你说什么,这泥俑材质,乃是紫泥?”李夔瞪大了眼睛。
“正是,这种紫泥,据说产自河东,咱们汧阳却是没有,需得专门从外面长途贩运过来呢。这种紫泥,泥质纯净、砂质均匀、色泽润目怡人,有温润细腻、不艳不媚之特点,特别是用来制造茶壶,会产生火疵与小熔点,所制成的紫泥茶壶,传温快、保温强,极利于泡茶时保持水温,那茶的色香味也可更好地得到保全。故而,这般紫泥,一般的陶匠与作坊,却是根本就用不起呢。”
听了老焦头叨叨的介绍,李夔皱起眉头:“若是这般名贵的紫泥,竟用来制造如此粗陋的泥俑,岂不是太过可惜。从这一点来说,未免太不合理吧。”
“是啊,所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陶匠能用这般紫泥来制泥俑,且形状大小又与李县尉你所说的类似,那极可能这几处的泥俑,皆是一人所制。而他制造这些泥俑的目的,却是下一步调查的关键。”
李夔双眼一亮:“说得是啊!那接下来,只要某等顺利找到这个拥有紫泥的陶匠,就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出他们为何要制造这种泥俑的原因。再接下来,就可以找出劫夺两名孩子的凶手了。”
“正是如此。”老焦头笑着凑上前来,低声道:“这汧阳街面,某呆的时间却是比你手下那些不良人要长得多,诸般事情亦是更熟悉一些。据某所知,在东街末尾处,就曾有一户陶匠,常以这般紫泥来制茶具呢。某先前在街面晃荡时,对此人颇为知悉,知道这汧阳街面上,仅有他一人常用紫泥来雕塑器物。这也就是为何某一见那泥俑材质,就想起了此人的原因。”
李夔急急反问:“那你可知,此人姓甚名谁?其店铺又叫何名字?”
听到李夔此问,老焦头却是微微一笑。
“这户陶匠,姓朱名东,他在黄巢之乱后,因为儿子死于乱军之中,遂心灰意冷,便关门歇业,并未再开。且听说今年初,他已离了汧阳县城,去了汧阳南边的朱户村,也就是他的老家,闭门隐居了。”
老焦头的话语,令李夔不觉一怔。
这个老陶匠朱东,真的是的会是跟凶手合作之人么?
若是的话,他又为何要这般做呢?
李夔不及多想,便立即对老焦头说道:“既如此,那某现在就去朱户村,去把那陶匠朱东找出来。”
“那,李县尉可尽早行动。”
二人又言谈了一阵,老焦头先行告辞离去。
接下来,李夔亦匆匆离开县衙,一路往汧阳西街而去。
在路上,李夔又碰到了数名正在探查的不良人,遂将他们一齐叫上,与自己同去南郊的朱户村。
一行人从南门离开,一路径向南行,不过一个时辰,就来到了朱户村中。
见到有官差到来,那朱户村的里正朱为存,急急前来出迎。
“末下乃朱户村里正朱为存,见过各位官爷。”
李夔端坐马上,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然后,他在表明身份之后,他立即问道:“请问里正,你们村中,可有一位叫朱东的陶匠?”
朱为存一愣,便立即回到:“当然有啊。禀李县尉,这朱东乃村里族人,以前一直在汧阳开店制陶,今年初才回村中老宅居住。不过他人甚是孤僻,常常一人独于屋里,却是极少与村民们往来哩。”
李夔哦了一声,复道:“那你速带某等前去,某有事情,要向他询问。”
里正急急应喏,便立即引着李夔等人前去。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朱东家外,李夔看到,这朱东之家是一处临溪靠山的小宅,疏离院落,里面栽着几棵闲树,寥落三间翘檐屋子,倒有一种说不出的隐逸之气。
来到朱东门外,那里正朱为存便扯着嗓子,向门内喊道:“朱东!朱陶匠!快快开门,有官爷来此,却是有话要问你哩。”
他连喊三声,门里却无人回应。
朱为存极不耐烦,开始用力推门。
没想到,他刚一发力,这两扇颇为破烂的木门,竟是吱呀一声,就自行打开了。
原来,这朱东根本就没有将门关牢,而是让门处于虚掩的状态,故而朱为存轻轻一推,便顺利推开了。
这一刻,朱为存感觉自己有些失了面子,他撇了撇嘴,正欲怒气冲冲地开骂,却被李夔一把拉住。
“朱里正,不必发火。也许只是朱东年老耳背,没有听到你喊话罢了。不过,现在他这门户既是虚掩,就说明他还在里面。那某等径去里面便是。”
听得李夔这般劝说,朱为存虽然脸上怒气未消,却也只能听从李夔安排。
众人穿过院子,便来到正屋门口。
李夔一眼就看到,而这正屋的拉门,亦仅是虚掩而已,露出一条两指粗的缝隙。
这时,那朱为存又扯着脖子,向里面大声喊道:“朱东!现在李县尉及一众官差,已到你房门外,有要事要与你好生谈谈。”
他连喊数声,里面犹是无人应答。
朱为存一时生气,一下子就用力拉开房门。
众人却看到,这正屋光线昏暗,窗户紧闭,在一盏烛灯的映照下,那一头白发的朱东,正背对着门口,正襟危坐。
一股刺鼻的桐胶气味,瞬间传入李夔鼻孔,让他不觉微微皱了皱眉。
有这股桐胶气味,就足以证明这个朱东虽然已退了店铺,回了老家,但在家里,他还一直没有舍弃老本行,还在制作泥陶物品呢。
见众人皆已进来,而朱东犹是这般清高端坐,里正朱为存顿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上前数步,冲着朱东的背影厉声喝道:“朱东!你耳聋了么!李县尉带领官府差人,一路赶至村中,特为前来见你。你还如此摆谱,竟连出门相迎都不愿意,究竟是何道理!”
而见朱为存又开始气愤叫喊,李夔急急伸手,将他拉到一边。
“朱里正,不必如此。听闻这朱陶匠手艺不错,在咱们汧阳县里,倒是数一数二的陶匠。正所谓,人有长技,其气必盛。这有本事的手艺人,态度倨傲了些,亦是不妨。”
李夔这般为他开脱,里正朱为存只得一声长叹,退到一旁。
随后,李夔上前数步,向朱东略一拱手,便沉声言道:“朱陶匠,某乃是汧阳县尉李夔,今天来到贵府,却是有一番问话,要与朱陶匠好好聊聊。”
李夔言语亲和平缓,字句清晰,但前面的朱东却是充耳未闻一般,根本就一动不动。
李夔又连说了两句,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这一刻,那里正朱为存,再也忍不住了。
他气咻咻地上前,冲着朱东骂道:“你这腌臜泼厮,如何恁的不晓礼数!李县尉这般连声恳问,你却摆个臭脸,竟是一语不答,搞的什么名堂!”
朱为存一语吼毕,伸出右手,用力地推了一下朱东的脑袋。
这时候,一件谁也没想到的,十分恐怖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现场所有的人,都惊恐地看到,随着朱为存这轻轻一推,那朱东的脑袋,竟是应声而落。
它从脖子上掉下来,骨碌碌地一路滚到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