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凶

　　“所以……给养者，其实根本就不是原兽……它是一种由人类创造出来的东西？？”我听到这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没错。确切一点地讲，真正完成给养者的设计图的人，就是我。”安娜笑嘻嘻地看向面色苦楚的麦克斯韦，继续说道，“我们的父母研究到了一半，就不幸地被他们制造的半成品寄生虫给杀死了，我的弟弟不愿意面对这一切而逃离了研究院，是我接手了父母的研究，将它们最终完成，并且由都城军方投放进了废墟里。
　　给养者被设计成具有爬进生物体内，为其输送秽血的本能，看起来像是一个‘秽血’的搬运工。因为原兽的食粮便是秽血，所以充当一个粮食搬运工的角色，给养者这个外来物种也能够很容易地融入原兽的生态系统里。但它所搬运的‘秽血’里，秘密地掺入了一种‘病毒’，也就是由给养者自行分泌的狂化信息素。这种信息素会使得原兽的知性被麻痹，充满原始野兽的攻击性，眼睛也会从知性原兽的荧蓝色，变成狂化原兽的荧红色——当越来越多的原兽被这种未知的‘狂化瘟疫’感染后，原兽社会里的内战，便爆发了。而这，正是人类想要看到的局面。
　　人类乐见其成地作壁上观，一边看着原本完整而团结的原兽社会在狂化原兽们的肆意攻击下逐步瓦解，一边在堡垒里大量生产制造着BF机甲，妄图在原兽内战白热化、红眼和蓝眼两败俱伤后，开着机甲大军去收割战场。
　　但就如上一次种植蔓生者一般，人类再一次地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人类发现，他们的秘密武器给养者不单会寄生原兽，也同样会寄生人类和兽化人，而且狂化信息素，对人类和兽化人也同样有效。
　　当给养者将高纯度的秽血注入兽化人的体内后，就可以将普通兽化人的异变度从25%拉升到50%以上。异变度超出50%以上的兽化人，就被我们称为堕兽，常规上它们的脑袋都会异变成纯粹的兽头，四肢骨骼也会变成兽类构造，变成利用四肢伏地爬行、更加属于原兽那一侧的存在。因为给养者还会释放狂化信息素，所以堕兽往往会在变异后期，突发性地陷入失智和狂暴，中枢神经的异变往往也使得这种狂暴变得不可逆转、无法治愈。
　　而如果异变度在此基础上继续提升，达到80%、90%，乃至100%的话，堕兽从理论上讲就会巨大化，彻底变成原兽。但事实上，绝大多数堕兽的异变度也只能达到50%-60%，最多也不会超过70%——因为要让一只堕兽突破到70%以上的异变度，需要为其注入大量高纯度的秽血，这等巨大的能量凭借人类的身躯是承受不住的，强行注入的话，细胞壁首先就会瓦解，堕兽将直接崩解成一摊血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堕兽这种丧尸般的东西，就是大多数人类和兽化人异变的终点。
　　所以堡垒之外的人类死敌，不单有着蓝眼睛的原兽和红眼睛的原兽，还有防不胜防的寄生虫，以及大量被寄生虫感染的、形如丧尸一般的人类士兵和兽化人猎人。人类的反攻胜算再一次地降到了谷底，只得偃旗息鼓，在堡垒内的方寸之地继续他们的苟延残喘。
　　但细数这上面的每一种敌人，全都是由人类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
　　所以说到底————人类这种卑劣的物种，就应该被毁灭，不是嘛？”
　　安娜咧着红唇，展出一个堪称纯真无邪的笑脸。
　　我明白了。
　　麦克斯韦只是良心发现，所以才不愿接手父母的衣钵，逃离了都城。
　　这些邪恶的实验，即使没有麦克斯韦的父母去完成它，也会有安娜去完成。
　　而即使没有安娜，也会有其他的科学家，去继续这项实验直到它完成为止。
　　因为人类确确实实就是这般贪婪的、有野心的、不择手段的、不计后果的物种。
　　所以作为一个科学家，安娜也只是祁雷的工具而已。她只是如麦克斯所说，是一个道德感淡薄的人，亦或许通明这个世界的真相到她这种程度的人，就是会变得道德感淡薄吧。
　　我无法将怒火发泄在一个没有伦理倾向的工具身上，就如即使一个人的至亲被谋杀，他也无法去痛恨枪支本身。
　　该承受怒火的，是订制和使用这套工具的人。
　　“所以前辈，说了这么多，您可以告诉我——祁雷他到底对雪降做了些什么嘛？”我按捺不住地问道，虽然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也想弄明白，但我真正最最迫切想知道的谜底，只有这一个。
　　“祁雷为了占据苏雪降的兽主之力，从我这里借助了‘给养者’的力量。因为我是‘给养者’的设计师，所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个小东西可以做些什么。”安娜笑着回答道，“之前你的Artemis小队所使用的猫尾装备，也是我设计的——但那些充其量只是仿造给养者的消化系统制造出来的仿生机械——而苏雪降身上的那一只兽尾里，装的则是一只实实在在的给养者，只不过那只给养者没有吸收过秽血，它只会单纯地分泌的狂化信息素而已。”
　　我终于明白了，那一天我们与猛犸象鏖战正酣时，为何雪降会忽然两眼发红，性情大变、杀意腾腾了。
　　“在那之后，我又按照祁雷的需求，对这只给养者进行了进一步的改造——毕竟给养者除了分泌狂化信息素之外，还可以分泌很多种其他的信息素，令信息素的接受者完成各种各样不同的指令。有的信息素可以让接受者产生特定的幻觉，有的信息素可以催眠接受者、让她复读耳朵里听到的所有字句，有的信息素还可以让她定向地去亲近某个人，或者憎恶另一个人。只要活用这些东西，完全可以把一个人类变成言听计从的提线玩偶。”
　　看来，一切一切的祸厄————就是藏身在苏雪降尾巴里面的那只丑陋的给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