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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生已经做好会被看出端倪的准备了。
没想到,拉海尔侯爵只是稍加思索,便道:“国王陛下生前,是序列5的金属大师,但死后,满腹怨念与愤怒,使他的灵性节节攀升,再加上漫长的时间,足够他阅遍藏书,获得更高序列的知识,他现在比起生前,还要更加强大。”
查理抬起头,将冰凉的手塞入张怀生的手中:“哥哥,如果害怕,我们就回去吧,这样的日子,我们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时。”
你不急但我急呀...
张怀生摇了摇头:“再这样下去,对谁都是一种折磨,是时候做个了结了,您觉得我说的对吗?拉海尔侯爵?”
“的确。”
大嘴巴的侯爵脸色黯淡了下来,它惨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怆,空洞的眼眸中淌落泪珠。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您有这样的觉悟,我真的很感激。”
张怀生一边和两人交谈,套取信息,一边暗暗盘算。
路易十六,现在的状态保底相当于序列5的金属大师。
金属大师的能力,光从表面上看,有些类似于前世所看电影中,万磁王的能力,都能控制金属,熟练掌握金属的特性。
但金属大师更擅长的,依旧不是正面战斗,而是更好地利用金属的特性,打造出无坚不摧的战争利器。
他现在的身体凝实了很多,应该能发挥出全盛时期的实力,但没有“双生之刃”和“鲜血狼皮”,这份实力恐怕也就能跟序列7掰掰腕子,根本不可能正面对抗一位中序列。
根据张怀生,以及约瑟夫日记本上的猜测,整个“鬼域”(姑且这么称呼)的根源,其实就是路易十六。
它是鸢尾花街一切诡秘的源头。
要想出去,路易十六就是横亘在眼前的一座大山,无论如何,也得迈过。
庄园里的气温很低。
墙壁上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越往里走,越能听到一个充满愤怒与怨恨的咆哮声。
“那些三级议会的叛徒,伙同暴民,将我赶下王座,他们将无辜的,发自内心热爱着法兰西的我推上断头台。”
“我的女儿,被狱卒和暴民虐打,强暴,我的儿子们被关押在监狱,每天食不果腹,和老鼠作伴,被强逼着承认莫须有的指控。”
查理抬起头,看向张怀生的目光中充满了悲伤与难过。
张怀生一时间或许是背负了“路易·约瑟夫”的身份影响,心情也瞬间跌入谷底,他的眼眶微红,用力攥紧了查理的手。
法国大革新是进步的吗?
当然!
但有没有冤假错案,有没有扩大化,有没有无辜者受难?
这当然也是毋庸置疑的。
路易十六是反动分子吗?的确!作为旧贵族势力的代表和名义上的领袖,路易十六再反动不过了。
但他只是个蠢货,不称职的国王,却并非坏的流油,能狠下心动用军队镇压“暴民”的暴君,否则革新早就被扼杀在襁褓中了。
人们津津乐道的,路易十六亲手改良的断头台,并非他残忍暴虐,热衷于观看人头落地的场面。
而是因为以前的断头台刀刃太钝,往往砍到人的脖颈时,还会卡在原地,致使犯人临死前还要经受残酷的折磨。
“我们走吧,去将父王从无尽的愤怒与怨憎中解救出来。”
张怀生率先迈步。
原本还有些恐惧的拉海尔侯爵,见状也跟了上去。
路易十六生前是个很好相处,很没威严的国王,但死后,反而成为了所有鸢尾花街的亡魂们所恐惧的对象。
他们来到大厅。
国王就坐在正中央的铁王座上。
他的穿着很朴素,没有王袍冠冕,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像工厂里的技术工人多过像一位国王。
“你们来了,我的儿子们和忠心的臣民。”
张怀生向前走出一步:“是的,陛下,我向您觐见,并谦卑地祈求,您能结束这一切,停止心中的怨恨。”
他说着,目光却看向了不远处,一具巍峨雄壮,浑身上下闪烁着银灰色光辉的钢铁机甲。
这绝对是一件威力恐怖的杀人机器。
它与现阶段流行的蒸汽机甲,相差了一百多年,但无论是从造型还是那些狰狞恐怖的武器装备上来看,它都丝毫没有落后的迹象。
“哈,我可怜的儿子居然要他的父亲停止怨恨——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你难道就不感觉愤怒吗?”
路易十六气极反笑:“他们摘掉了你本该继承的王冠,虐待你,鞭打你,侮辱你的尊严,玷污你的荣誉。”
张怀生沉声道:“愤怒无济于事,一切都该终结了,尘归尘,土归土,该走的,不要留。”
路易十六瞪大了眼睛,胡须因愤怒而翘起:“我从来没痴迷于权力,我只想安心做一个蒸汽机师,打造我钟爱的机械,我究竟犯了什么样的罪孽,要蒙受这样的屈辱和灾难?”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既然注定为王,就必须承担你应尽的义务,既然你不合格,自然会有人将你赶下台。
这就是你的罪孽,是你的无能和愚蠢将事情衍变为此等境地的。
事已至此,连受你牵连的我和查理都远很了,我不明白你究竟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我当然不甘心,人民推翻我,将我送上断头台,他们的生活变好了吗?”
张怀生默然。
法国大革新,导致了法国陷入了十年战乱,究竟有多少人死去无从计数,拿破仑这个天降猛人强行给法国续了一波命,但自从他失败后,法国可以说是彻底一蹶不振,失去了同英国争霸的可能。
“没有。”
“掀翻了国王,人民的背后还骑着贵族,掀翻了贵族,还有资本家,总有人想要骑在他人的背上。”
“但人民想要的其实并不多,能够果腹的食物,能稍微看到些希望的未来就够了。”
“人民或许无法使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但起码能将那些骑在自己背上的人掀下来,并踩入尘埃。”
张怀生高声说道:“或许在你看来,人民愚蠢且容易被挑唆,但人民的力量,永远都是伟大的。”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儿子们。”
“生于帝王家,平时享受着远比平民尊贵,衣食无忧的优渥生活,大厦将倾,合该如此。”
张怀生神情淡然,西方的权力斗争有时候要显得温和许多,比起东华王朝的宫廷诡谲,西方王室的确要显得温情不少。
最起码,很少有将对方赶尽杀绝,株连九族的。
“好个大厦将倾,合该如此!”
路易十六越发愤怒,他张开手,整个大厅的金属仿佛化作汪洋,飞速流动,凸显出一个个尖锐的刺。
“我那数十年没来看望过他那可怜父亲的儿子,居然嘲讽起他的父亲来了。”
张怀生将视线挪向不远处的这具钢铁机甲。
张怀生没有犹豫,这是他眼下唯一的选择。
他迅速跃起,钻进了机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