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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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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李全已经开始“南下”了——李军一部,已经进入了山东的滨州。
  
          滨州,东南接壤益都府,吴浩“接济”东平城的粮食,就是在滨州境内的宁海镇,由海船换河船的。
  
          李部入滨州,    隔壁的益都府,不由大起忙头。
  
          本来,张氏兄弟,因为“千里馈粮”之功,齐齐升官(弟弟张林,原为“益都府治中”,现升成了“知益都府”,空出来“益都府治中”归了哥哥张森);另外,虽只运了一次粮,不是原先想象的一次又一次源源不绝,但也多少发了笔财,哥儿俩正得意洋洋呢,李全“南下”的消息传来,立时头就大了。
  
          论军事实力,张林远不及李全,论“威望素著”,更不能跟李全相提并论,以李全的胃口,不大可能止于滨州,若他觊觎益都府,如之奈何?
  
          就在此时,南边传来消息,逃出海州的裴渊、宋德珍一路北上,穿过莒州,进入了益都府的南境。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张林大骂:莒州地方不够大吗?裴渊、宋德珍这两个王八蛋,为啥非得往我的益都挤?
  
          莒州的地方确不算小,    然南接海州,距离吴某人太近啦,俺们整日价心惊胆战,连个安稳觉都不敢睡呀!
  
          正不知何以为计,李全的使者到了。
  
          使者说,李观察使仰慕张知府已久,二位都是当世豪杰,很该携起手来,共同做一番大事业,张知府以为如何呀?
  
          张林将信将疑,先说“不敢当”,说在李观察使面前,我只有执鞭坠镫的份儿;再请问,以李观察使之意,该如何“携手”呢?
  
          使者说,这得二位面商呀!李观察使邀张知府会于滨州,共商大计,张知府其有意乎?
  
          张林心说,    你当我傻?到了滨州,叫你们将我扣了下来?就带兵也不成呀,你们不会打埋伏?
  
          干笑两声,说,有人给我算了一卦,最近不宜出行,不然,必有血光之灾,请李观察使见谅罢!
  
          使者“哈哈”一笑,说,既如此,二位就会于青州罢!
  
          青州是益都府的别称,张林的脸色,立即变过了:李全自不会孤身前来,这个“会”,“会猎”之意罢?
  
          李全确实不会孤身前来,李军浩浩荡荡,进入益都府,直薄益都城下。
  
          张林紧闭城门,严兵以待。
  
          使者再次入城,请张林“早日订盟”。
  
          囚攘的,现在“订盟”,就是“城下之盟”,与投降无异了!
  
          而且,还不能保证投降之后的人身安全!
  
          这时,消息传来,裴渊、宋德珍主动联络李全,请求投附。
  
          好嘛!
  
          张林正在犹豫难决,使者二次入城,说,李观察使晓得张知府为何为难,为打消张知府的顾虑,他将挺身入城,数人相随而已!
  
          张林大出意外,真的?
  
          真的。
  
          李全果真“挺身入城,惟数人从”,张林惊喜交加,相见极欢,大摆宴席,席上,李全更提出,你我一见如故,共谋大业,当结为兄弟,生死不渝;张林愈发惊喜,一口应允,并坚持李全为兄、自己为弟——二人同岁,但出生的月份,可是张林略早些呢。
  
          李全与吴浩为死仇,这一点,张林自然是晓得的,但又如何?俺同吴制帅,不过“生意伙伴”耳,而且,也不过只合作了一次,蒙古人已经走了,今后,俺同吴某人还有没有的合作,谁也说不好,而李全——呃,李兄——那个,不怕县官,只怕现管,李兄,可是我的“现管”呀!
  
          所以,顾不得吴制帅了。
  
          就这样,李全兵不血刃,一口气将张林、裴渊、宋德珍纳于麾下,声势大振,他的势力,同吴浩的势力,不过只隔了一个莒州。
  
          收到消息的时候,吴浩已回到了海州,他既意外,又郁闷,本指望着今后进一步攻略山东之时,张林替我出力呢,现在可好,跑到死对头那里“出力”去了!
  
          这也罢了,关键是李全、张林合流,又收了裴渊、宋德珍,山东的形势为之一变,咋办?
  
          之前,吴浩对李全,多少是有些轻视的,现在,他警告自己,不能犯轻敌的错误!李全被自己抄了老巢,连老婆都被自己抢了,就是因为犯了轻敌的错误,贸贸然的去打东平府!但李全毕竟是搅动山东、淮东风雨十数年的枭雄,不会总犯错,做对了的时候,会爆发出强大的杀伤力,绝不可轻视!
  
          好吧,自省啥的,可以从容进行,眼下的问题,还是——咋办?
  
          要不要提兵北上,同“情敌”一决雌雄?
  
          余玠反对。
  
          他说,“李、张、裴、宋之合,非以义合,乃或以利合,或以胁迫合,实乌合也!既为乌合,一旦受到强大的外力冲击,必定迸散,何足为虑?更不能因为局势的小小变化就乱了自己的步伐!——夯实泗、邳、海、盱、楚,使之成为进退自如的根据,才是当务之急,比什么都紧要!”
  
          “密切留意李全等的动向,后发制人,完全来得及!而且,只有看清关窍,才好一击即中,而不会陷于浪战!”
  
          吴浩认真想去,承认余玠说的在理,于是,从善如流,并虚心请问,“义夫,照你看,下一步,他们会有什么动向?”
  
          余玠说道,“由益都府南下莒州是绝不会的,如此,他们和我们之间,就失去了缓冲,现在就硬碰硬,我们不愿意,他们更不愿意!”
  
          顿一顿,“照我看,他们的下一步,一定是往东走。”
  
          嗯,那就是山东半岛了。
  
          吴浩沉吟,“如是,就同咱们撞到一块儿去了——下一步,咱们本也要沿海而上的嘛!”
  
          余玠说道,“他们应该比咱们快一步——不过,没有关系!还是那句话——咱们后发制人!他们就有什么经营,也是为咱们做嫁衣——火候到了,觑准了,一举手就拿过来了!”
  
          指一指舆图,“他们极可能置潍州而不顾而直接进入密州——密州在南,潍州在北,论生发,潍州比不得密州。”
  
          潍州为益都府东邻,在山东半岛北岸;密州为益都府东南邻,在山东半岛南岸,“论生发,潍州比不得密州”,是因为山东半岛的南岸、北岸,贸易的繁荣,天壤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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