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道路上

　　飞翔、
　　灰白瞳孔的乌鸦叼着根干瘪的手指，落在了道路中央，抬头准备将它吞咽下去。
　　大地传来震动声。
　　乌鸦微微歪了歪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飞驰而来的越野车带着咆哮声一波带走，原地只留下了几根黑色的羽毛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有BGM在飞驰的越野车内飘出：
　　“Hell,withit,baby♪随爱而行宝贝”
　　“'causeyou'refineandyou'remine♪因为你如此娇艳你非我莫属”
　　“Andyoulooksodivine♪你看起来如此美丽”
　　车内欢乐的像是在开派对，音响发出欢快的音乐，楚沐歌手放在方向盘上点头哼着，身体微微上下晃动：“Comeandgetyourlove～”
　　“噢！噢，我很喜欢这首歌。”楚沐歌语速很快，“《ComeAndGetYourLove》，银河护卫队里面出现过。”
　　顾瑶淡淡瞥了她一眼，继续翻看字典。
　　后面的丧尸犬趴在后座上，耷拉着脑袋，和打瞌睡似的。
　　前往新加罗的路自然不可能是笔直一条，但是目前的路还是，所以只需要踩着油门就行，楚沐歌都不知道自己撞死了一只丧尸乌鸦。
　　“我以前喜欢听纯音乐，然后是英文歌，现在中文歌也听了。”楚沐歌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顾瑶说话，“不过中文歌大部分还是听周董啦，因为学吉他的时候弹他的歌真的好帅。”
　　她说罢，眨了眨眼睛：“学姐，你喜欢吗？”
　　顾瑶抬眸想了想，接着点头。
　　楚沐歌之前在小KTV里面弹的不错，只可惜那把吉他没带过来。
　　“没事，我下次可以再弹给你听。”楚沐歌好像猜到了她的意思，随口说道，“我还会唱呢。”
　　这语气真骄傲。
　　顾瑶张了张嘴，发出了几声咳咳的声音。
　　顾瑶：……
　　她什么时候才能说话？
　　或者……怎么样才能说话？
　　没头绪，好烦。
　　“其实说来学中文歌还是因为学姐你呢。”
　　楚沐歌开着车，目光直视前方：
　　“以前学姐说过你喜欢听中文歌，特别是周董的。”
　　顾瑶点头。
　　噢，那原身品味还不错，居然和她的爱好一样。
　　“所以我特别去学了，准备弹给你听。”楚沐歌尴尬笑了笑，“然后生日那天你没有来……”
　　这语气随意，可是顾瑶看了眼她略微握紧方向盘的手，知道楚沐歌肯定也怪难受的。
　　顾瑶想了想，拍了拍她肩。
　　好可怜。
　　“不不不，其实也没啥啦。”
　　楚沐歌见她拍自己肩膀想要安慰自己，摇头：
　　“后面学姐又专门给我补回来了，呃……那天有点突然，我没带吉他。”
　　楚沐歌生日那天信誓旦旦发誓顾瑶会来，然后被顾瑶放了鸽子，被人狠狠嘲笑了一顿。
　　生日结束几天后，在她心灰意冷之际，顾瑶又出现了，匆匆忙忙给了她一个小蛋糕。
　　虽然小，但是那滋味可比大蛋糕好吃多了。
　　楚沐歌眼中带着点莫名的情绪：
　　“所以我才说有时候学姐不像学姐，不，是大部分时候……”
　　有时候对她好，有时候又冷落她，和不认识她似的。
　　楚沐歌不傻，甚至想过顾瑶是不是在故意钓她。
　　但是没办法，那可是一抹光啊，趁她不备照到了心里，楚沐歌想忘都忘不掉。
　　还好现在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让她安心，让她舒适，让她想这样过一辈子。
　　楚沐歌没忍住，长睫倏动，和顾瑶说道：
　　“你别走了好不好？”
　　-
　　入夜了。
　　轻风微凉。
　　越野车停在马路中央，周围空旷，似是上了原野一样。
　　雾气散去，天空重新挂上了明月，像是漆黑的帷幕点缀了一抹亮光，显得格外醒目。
　　好饿……
　　那种无法形容的饥饿感又涌上了心头。
　　顾瑶控制不住自己，模模糊糊在黑暗中颤抖，目光不自觉对准了驾驶位上闭着眼睛的楚沐歌。
　　在此时此刻，她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身体内部最为深层次的渴求：
　　要进食。
　　她的身体在告诉她：
　　想进化，要进食。
　　她现在就像是青春期需要补充营养长个子的青少年，身体努力想长个子，然而宿主不努力，都快要营养不良了。
　　本能压过理智，顾瑶忍不住了，浑身颤抖，然后张嘴扑向了楚沐歌。
　　楚沐歌依旧是那样，对她似乎毫无防备，信任到极致，直到顾瑶钳制住了她的手臂，才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看向顾瑶。
　　“学姐……？”
　　顾瑶看着她白皙的脖颈，微微张着嘴巴，但是最终还是握紧了一下手，闭上嘴，松开楚沐歌，瘫坐回了前座。
　　楚沐歌看着她的异样，略微担忧，然后犹豫片刻后问道：“学姐，你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原本颓废回到位置的顾瑶立刻委屈起来了，对着楚沐歌张开嘴巴，然后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口腔，一股委屈巴巴的味道。
　　顾瑶：我要饿死了！˃̣̣̥᷄⌓˂̣̣̥᷅我要吃东西！
　　那股心酸的味都快要溢出来了。
　　楚沐歌犹豫了一下，卷起宽松的衣服，露出白皙的手臂，伸向顾瑶：“抱歉学姐……你要不先咬咬解馋吧，我们早上找找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找到点你能吃的，或者杀点怪物，我帮你处理好……”
　　顾瑶看了眼她伸来的手臂。
　　这次是右手臂，之前咬过的左手臂都带了个疤呢，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玩对称是吧？
　　顾瑶内心冷笑一声，忍痛让自己的目光从香喷喷的鸡腿上移开，接着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猫猫宝石般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看着默不作声偏头的顾瑶抿唇。
　　丧尸是不需要阖眼的，顾瑶也睡不着觉，在一片漆黑中，她听见楚沐歌略带愧疚的声音响起：
　　“抱歉……”
　　这倒也没什么好道歉的。
　　顾瑶虽然自己在赌气，但也没怪她。
　　丧尸似乎能够汲取血肉中的营养以及基因，从而使自己的躯体更加强大。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丧尸也由衷喜欢吃人。
　　进化，需要吃肉、吃晶核，很有可能吃人也是关键的一步。
　　楚沐歌的这一声道歉，其实有两种含义。
　　第一种，是对于让顾瑶挨饿的愧疚，她会想办法的，大不了杀点变异体喂顾瑶。
　　第二种，是因为她不会允许顾瑶去吃人，即便顾瑶想，她也会阻止，不容置疑的那种。
　　就像是你即便再喜欢一只宠物狗，也不会希望它们和野狗一样去吃排泄物。
　　这话有点难听了，而且楚沐歌也没把顾瑶当成自己的宠物。
　　二人心有灵犀，楚沐歌的一句道歉，顾瑶立刻就听出了两种意思。
　　没什么好道歉的。
　　顾瑶有神智，能理解她的想法。
　　反正自己也抵触吃人，那就得过且过呗。
　　夜、
　　越野车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楚沐歌看着阖上眼睛的顾瑶，最终移开视线，透过风挡玻璃，望向了天空上的点点星光。
　　银河璀璨耀眼，在寂静无声的夜，越野车停在昏暗宽敞的马路中央、停在绚烂的星空之下，成了楚沐歌和顾瑶安宁祥和的小家。
　　楚沐歌睡不着觉了。
　　她打开了车里的示宽灯，让橘色的暖光充斥了整辆越野车内部。
　　昏暗的世界中，她们所处的车辆就好像一簇小火苗，又像是在森林深处点起的篝火，停在马路中央，如同一个属于她们的小小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