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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2-06“第六日”0004
罗塔市郊外,瓦尔基里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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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燃烧木柴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着,荡漾在杯中的咖啡发出热气,柴上的热水“咕嘟咕嘟”冒着泡,与处于严寒的其它地方相比,实在是令人安心的氛围。
“星尘,这里是匕首2,无异常。”
“星尘收到。”
一名士兵摸过树丛向匕首2的营地走来,那是负责传令的阮庆雄二等兵。他拿出一份皱巴巴的地图,用铅笔划了个圈。
“在这里伏击。你们和奥托上士的小队一起行动,朴俊树中士的小队会在你们南边500米处负责断后。一旦他们出现问题,你们需要随时替代他们的岗位。如果他们缺乏弹药什么的,你们也要随时派一个人送去。四个小时以后动身,等一会儿就把他们叫起来。”
安德鲁放下咖啡杯从树桩上起身,敲了敲帐篷:“换班了,醒醒。”
没有回应。
他无奈地坐了回去,阮庆雄二等兵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继续沿着山路向流星1-3的方向走去。安德鲁借着月光拿起一本小册子写了起来,那是他的日志。
“12月5日,还没有和致命取得联系。我们行军了一整天......摩根让我们和侦查组一起行动,”他拿出墨水瓶,将笔伸进去蘸了一下,“倒是击杀了几个落单的,不过听说接下来会有一支大部队。”
如果第十二步兵联队被歼灭了怎么办?兴许匕首2又会开始下一次的流亡,也许会和第十二步兵联队一同陪葬。不过阵亡了也不错,因为按照规定阵亡者就可以原地等待接送的巴士,被送回基地里休整,比在山沟里强的多。
“星尘,这里是流星1-4,我们发现了几名侦查兵,已经击杀。”
“收到,1-4,一旦有问题随时报告。”
熄灭了火堆后,他抓起地上的冲锋枪,拉下了帐篷的拉链。
“准备交战,离我们不远了。”
“流星1-3呼叫星尘,我们在坐标DL3520地点发现第九步兵联队所属的小股部队,是否攻击?”
“否决,请继续埋伏,‘钢铁’中队将会与你汇合。”
“收到。空军中队将如何与我们汇合?”
“目前为止这还是机密,中士,不要再吃东西了。”
安德鲁拿起手电筒,照在了地图上。认真打量一番后,他掏出无线电:“流星1-3,匕首2是否需要与流星1-1一同作战?”
“否决,呆在原地。流星1-2已经在汇合的路上了。”
“收到。”
山下的二车道公路在山谷间显得如此狭窄,格外适合伏击。129-2号道路沿线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游击区所覆盖,北上的物资供应也顺利切断,接下来就可以将企图将南边的第一、四、七步兵联队包围的敌人包围了,可谓是螳螂捕蝉而黄雀在后。
排布道路左侧的,是匕首2和流星1-1、1-2和1-3等单位,而1-4和1-5、1-6在右方包围。连接两侧山谷的是一条长长的横着的石柱。穿插在各小队间的则是狙击小组“萤火”。地雷等设备已经早早准备完毕,即使是只蚊子也很难逃出伏击圈。
车灯像是萤火虫一样,从山后缓缓出现。能辨认出的有数百名步兵,车辆单位则有二三十辆左右,运兵车占了其中一半。
虽然在之前的战斗中减员不少,但是不愧是被誉为“近卫联队”的部队,其战斗力仍然不容小觑。
在瓦尔基里,军队在被编入联邦军前,负责保卫首都地区的军队都被称为“近卫军”。无疑,能被称为“近卫军队”的部队都是数一数二的精锐部队。近卫军与其它军队的一大显著特征在于,他们的帽徽上都会镶一层金边,而不是一般部队的银边。不过这种制度在联邦成立后被取缔,因为瓦尔基里地区不再拥有首都。不过,由于各地区的自治制度,瓦尔基里地区的军队被允许将“近卫”作为奖励表现突出的部队的名称。
作为本次敌军的近卫第九步兵联队则在四年前,以近乎全灭的代价将瓦尔基里地区总督维克多·迪米特里先生从爆炸的会场中救出。经过重建的第九步兵联队被施予最先进的装备与最精锐的士兵。联队长卡尔·瑞恩中校则是一名老兵,如果他在最前面冲锋,那么就没有人能够击中后面的人。不过幸运的是他这回似乎不在这里。
安德鲁屏住呼吸看着山下的部队。第九步兵联队的队伍相比其它步兵联队,实在是整齐了许多,可见军纪之严格。虽然说第十二步兵联队也并非等闲之辈,但是如果让其它步兵联队随意挑选一个人,让他判断第九步兵联队和第十二步兵联队孰优孰劣,那么他不可能选择第十二步兵联队,因为第九步兵联队,不,是“近卫”第九步兵联队可是“瓦尔基里之剑”呀!除了第一步兵联队以外,第九步兵联队可是联邦瓦尔基里军第一知名的部队。每次有什么宣传活动,只要有第一步兵联队出镜,那么肯定会腾出地方也让第九步兵联队出个镜的。每次看到卡尔·瑞恩那神气的脸,总是让其它步兵联队的人几乎气个半死。
不过这回复仇第九步兵联队的机会终于来了。
瓦尔基里军的十二个步兵联队这回被掰成两半,分给了两方阵营。其它联队的人对第一步兵联队的人没有什么怨念,因此被分到一起的第四、七、八、十、十二步兵联队都显得格外高兴。唯一可惜的是这回因为是伏击,所以所有人都被要求安静,忍住肾上腺素的刺激感还是很难受的。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将尽可能多的人喷上绿色的油漆。第十二步兵联队没有支援,第一、四、七步兵联队在南边被围困,第八、十步兵联队在东边的129-3道路。没有援军,除了匕首2的四个人。
他们接近了,他们进入伏击圈了,他们离地雷不远了,只需一击就可以让他们崩溃。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爆炸声响起。
04-12-06“第六日”0038
罗塔市郊外,瓦尔基里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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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音*
“巨神呼叫所有接收讯息的单位,我们受到来自于129-2公路两侧若干敌军袭击,完毕。”
“巨神呼叫所有接收此讯息的单位,公路两侧发现敌军步兵与重火炮,请求空中支援,完毕。”
“巨神呼叫所有接收此讯息的单位,请向129-2道路两侧的敌军开火,坐标SL3520,完毕。”
“我们正在遭遇道路两侧的火力攻击,已有十四人阵亡,需要火力支援。有至少一辆运兵车被击毁,完毕。”
“巨神呼叫,我们遭遇来自敌军空中部队的袭击,伤亡已超过百分之十,请求狙击小组狙击道路两侧的敌军,坐标SL3520,完毕。”
“巨神呼叫所有接收此讯息的单位,敌军正在试图组织一场突击,我们又有六人阵亡。已有四个车辆单位被击毁,请求附近所有友军单位支援,完毕。”
“巨神呼叫所有接收此讯息的单位,我方的战斗效力已经下降至百分之八十,部队伤亡严重,请求医疗支援。我方医疗单位已经阵亡,重复一遍,我方医疗单位已经阵亡,完毕。”
“巨神呼叫所有接收此讯息的单位,防线遭遇敌军集火,已有九辆载具被确认击毁,我们无法撤离,完毕。”
“巨神呼叫所有接收此讯息的单位,指挥官阵亡,我们遭遇猛烈进攻,请求火力支援,完毕。”
“巨神呼叫所有接收此讯息的单位,L战线遭遇三个纵队的机械化步兵,请求火力支援,完毕。”
“巨神呼叫所有接收此讯息*杂音*,我方阵亡四十八人,战斗效力已经折损过半,请求火力支援,完毕。”
“*杂音*呼叫所有接收*杂音*,战斗*杂音*百分之三十*杂音*,我们遭到进攻且即将沦陷!*杂音*即刻援助!”
“我们已有六十人阵亡!战斗人员几乎全灭,当前战斗效力不足百分之二十,请求周围友军*杂音*支援,完毕!”
“*杂音*,撤离点多人阵亡*杂音*,已失去战斗力,敌方机动部队*杂音*开始进攻!”
“巨神呼叫所有接收*杂音*撤离点已失去战斗力*杂音*,敌军正在*杂音*”
“*枪声*所有战斗单位已经损失殆尽!*枪声*我们急需*杂音*,腹部中弹,*杂音**枪声*,断箭!断......”
*杂音*
04-12-06“第六日”0502
罗塔市郊外,瓦尔基里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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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究竟是什么?
我们出生于黑暗,我们逝去于黑暗。我们沉眠于黑暗,我们恐惧于黑暗。长者不必畏惧于黑暗,因为他们无所不知。幼童不必畏惧于黑暗,因为他们一无所知。处在这中间的人畏惧于黑暗,因为他们有所不知。
人类的恐惧来源于最原始的人身安全无法保障,因为到了黑夜,掠食者就会出现。难道白天掠食者就不会出现吗?并不,因为白天时掠食者可以被看见,如果白天也畏惧,那么人类就无法捕食了。食物链就是如此奇妙,掠食者白日休眠,被掠食者晚间活动,被被掠食者掠食的则在白天活动,隔级错峰。失去了敏锐的嗅觉和视觉的人类就是在这可悲的错峰中形成了对夜晚的不安。
形成了文明的人类不再畏惧黑夜,于是黑夜就形成了褒义词。基因里刻着原始恐惧的人类仍然不待见黑夜,于是也时不时地把黑夜用作贬义词。革命者把压迫称为黑夜,将黑夜比喻为痛苦。睡眠不足的人把休息称为黑夜,将黑夜比喻为休息。
那么黑夜之后是什么呢?
革命者说,黑夜之后是黎明,是明天。得不到休息的人说黑夜之后是轮回往复的痛苦。将死之人说黑夜之前是走马灯,但却无法回答之后是什么。已死之人知道黑夜之后是什么,但却无法回到之前的状态。
有些神话认为灵魂的量是恒定的,死后的人会进入下一次人生。但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一点,因为新生的人无法被验证上一轮人生的身份。有些认为灵魂会在之后获得最终裁决,被判定进入天堂还是地狱,亦或是在人间飘荡,但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一点,例如法律认为死人无法被判决。科学家认为死后灵魂会消散,因为精神即物质,物质消散则精神消散,世间万物的活动无非物质移动。
正是因为物质移动,所以会影响其它物质。正是因为有人死亡,才会有人悲伤。在一处活下来的人,终究会在另一处因为别的影响死去。究其根本,救人一命无非延缓他的死亡时间,这在战场上尤其如此。被救的人可能阵亡于下个月、下一天、下一秒。到了最后,第一批进入战场的人几乎不会有生还者。什么时候加入战役无法被决定、战役什么时候结束也无法被决定,人们只有寄希望于无用的祈祷。
人生的走马灯一点点走着。按惯例,应该有三秒?
头一秒没有父母的印象,只有在街头流浪的印象。
第二秒,看到了军校的招生计划,于是走了进去。被问了几句,然后考核,然后合格,过上正常学生的生活。
下一秒是什么呢?从上学到参加这次演习能凑够一秒吗?
第三秒,走马灯停留在了地铁上,上面挤满了学生。
水泥结构从天花板上砸下,将他与身边的一名女学生压在了下面。一根钢筋横在了二人中间,挡住了她的脸。她的手臂被钢筋贯穿,但钢筋却顶住了水泥结构,形成的三角空间保护了安德鲁。
被压着的那几天他是吃什么活下来的?
他只记得迷迷糊糊间嘴边好像有吃的,但舌头已经麻木,根本不记得是什么味道,在黑暗中也什么都看不清。
但这次电力系统出奇地稳固,居然没有断电。透过光,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嘴边的肉块。
那是旁边的遇难者的心脏,被一根横进来的钢筋刺穿,像用叉子一样喂给了安德鲁。另外一根钢筋则捅穿了他的腹部,令他的肠子流出。心脏上的动脉清晰可见,甚至还一动一动的。有些黄色的东西洒在地上,他实在不愿想象了。
走马灯停在了这里,他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眼睛被光刺的生痛。
很好,我还活着。这样想着,他睁开了双眼。但眼前的景象并未比走马灯好多少。他俯卧在一片尸块之前,军人们横七竖八地堆在他的眼前,他在其中认出了阮庆雄二等兵的脸。
过了几分钟他才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
第九步兵联队和第十二步兵联队在交火时,收到了无线电里的第九步兵师二营的呼救。但在赶往他们所在地的路上,他们受到了敌方的空袭。这次的袭击不是演戏,打在防弹衣上的也不再是油漆弹,而是机炮。没有掩体的他们四散逃开,匕首2也在此过程中被分散。一发导弹击中了正在逃命的流星1-2和安德鲁,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安德鲁......你还活着?”
一个声音传来,他才发现阮庆雄二等兵睁开了眼睛。他急忙爬到他身边,问到:“你怎样了?”
“我......活不下来了......好痛苦......”他喘着粗气。安德鲁看到他的背上中了一枪。
“年轻人......请给我一枪吧......你的枪应该还有子弹。最近的救援队......也需要两个小时,我已经撑不到那时候了......”
安德鲁无言地看着他,然后摸了摸腰间的枪。
“谢谢......愿你不要死在战场上......”
砰。
手臂上的疼痛逐渐袭来,他勉强支撑着拿起了无线电。
“星尘,这里是匕首2-1,我们遭遇空袭,多名军人阵亡。”
没有回应。
他把无线电调整至演习紧急通话频段。
“匕首2-1呼叫最后的港湾,我们已经迷失。重复一遍,匕首2-1呼叫最后的港湾,我们已经迷失。”
“匕首2-1,报告你的坐标。”
“JL3520。”安德鲁长舒了一口气。
“收到,已经有救援队伍赶向你所在的坐标。”
他放下了对讲机,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痛苦的身体站起来。他一瘸一拐地挪到了相对干净且开阔的位置,然后靠着一块山石坐了下来。终于听不见枪声了,他想到。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无法驱逐月亮所带来的寒意。但现在还不能睡过去,因为他昏迷了四个小时,已经开始失温。现在要做的就是原地等待救援人员。
他的队伍怎样了?其他人怎样了?但他的脑袋一片混沌,腾不出空间去想这些。
“接下来要开战了,”他不断地想着,“我们会被派到战场上,然后我会在哪里死去,我的队伍也会在哪里死去,大概是脑袋上中一枪。”
但他不能退出,因为一旦退出他将一无所有。在军队里能够吃饱饭,这是他一直追求的。他就像一只老鼠一样,为了吃的而甘愿被老鼠夹夹住。他可悲的一生只有两个结局:饿死或者战死。
这个可怜的人丝毫没有听到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直到医护人员把他抬上去再三提醒,他才终于放心地合上了双眼睡了一觉。比之前好的是,至少这回没有那该死的走马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