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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枚炮弹精准地落在了大通上。
这辆机械巨兽在顷刻间便化为了废铁。
爆炸的余波将Z和那两名宪兵掀进了道路旁的树林中。
还没有跑远的驾驶员被大通的碎片击中，不幸当场牺牲。
炮火在覆盖一轮后，停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步兵上前打扫战场。
三人没有办法，只能拖着受伤的身体向森林的深处转移。
Z只受到了一些轻伤，左手脱臼，部分地方软组织挫伤，弹片划过了她的大腿，但也仅仅只是较浅的割伤。
另外两人却没有那么走运。
一人的头上渗着鲜血，身上插满了玻璃的碎片。
而那个刚刚还和她握手的宪兵，肚子上被开了个口子，口子不大，但鲜血却不停地涌出来，根本止不住。
鲜血被凝结成红色的冰花。
播撒在雪白的大地上。
很美。
却很残忍。
“我恐怕，就到这了。”那名宪兵瘫倒在地上。
刚刚走出的路，是他身为贝尔人最后的倔强。
无力感取代了剧痛，他现在，已经连说话都很吃力了。
“再撑一会，我现在就给你手术，我这里有······草！止血剂呢！我明明！草！”
他的同伴疯狂地寻找着身上本就不存在的手术套组。
事出突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单兵急救装备。
即便有，面对这种严重的伤势，也是无力回天。
“好冷啊。”他看向同伴“好冷啊。”
“没事，没事，等会就到家了。”同伴忍着疼痛握住他的手说道“你看，乔娅都来接你了。”
“哈哈，我可是和女皇握过手的，哈哈······这样······她也是······”
他就这样，笑着，停下了呼吸。
极寒，失血，然后，多脏器衰竭。
“女皇陛下，赶紧走吧。”同伴强忍悲痛说道“我们没有时间了。”
Z自然明白。
但。
她却有些走不动了。
那种负罪感越来越重了。
压得她寸步难行。
因为自己。
他本来可以回家看见他的女儿。
他本来可以有幸福完美的一生。
他本来可以永远远离战争。
因为自己的反抗。
自己，真的是正义的吗？
自己拯救了他们？
还是毁灭了他们？
见Z没有反应。
“失礼了。”宪兵说道。
然后，伴着仿佛撕裂整个身体般的剧痛。
Z脱臼的手臂被重新归了位。
然后。
宪兵一把将Z扛到了背上。
肾上腺素飙升让宪兵不至于被疼痛击倒，玻璃碎片因为Z的压迫嵌进了肉中，那种钻心的疼，和现在女皇的安危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放我下来。”
“不行。”
“放我下来！这是命令！”
“不行！”
宪兵选择了抗命。
他知道放Z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太熟悉那种眼神，那种已经放弃求生的眼神。
见反抗没有用，Z沉默了许久。
终于问出了一句话。
“他叫什么名字，还有，你的。”
“他叫安德列，我的话，叫我叶甫根尼。”
“安德列和叶甫根尼吗？我记住了。”
然后，又是许久的沉默。
深山的路并不好走。
更何况还是负伤的躯体。
严寒下，每一步都是巨大的消耗。
渐渐地，叶甫根尼的脚步，也变得艰难了起来。
他还是前进着。
哪怕每一步，都是巨大的痛苦。
“放我下来吧，我会自己走。”
Z说道。
叶甫根尼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了。
但他的手却越握越紧。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努力到这种程度！”Z终于忍不住了“我只不过是一个踩在别人身上的废物而已！是杀了你们的刽子手！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拼命！”
叶甫根尼的脚下一滑，两人顺着雪坡滑落了下去。
雪坡不高。
没有再对两人造成什么损伤。
Z爬了起来。
而叶甫根尼，却连再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Z跑到他的身前，用尽力气将他拖起来。
“我不配你们这样。”Z将叶甫根尼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将他搀扶起来“你们可以有更好的出路，没有我，你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确实，没有这该死的工作的话······”叶甫根尼很虚弱“我们都成了杀人犯。”
“是我，是我的软弱，我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不······是莱昂······都是他的错。”叶甫根尼说道“是他蛊惑了女皇您······我们······一直都知道的。”
“是我的纵容才让他······”
“不······女皇不会有错。”
“这是愚忠！是诡辩！人人都会犯错！没有人能例外！”
“只有女皇······不会”
叶甫根尼的声音越发微弱。
“因为您······是······光啊。”
叶甫根尼的身体沉了下去，他的力气，再也支持不起自己的身体。
Z的心中仿佛打了个炸雷。
那一刻，她理解了。
为什么那些宪兵能舍生忘死，为什么安德列可以笑着离世，为什么叶甫根尼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这个国家充满了太多苦难，见识过真正的地狱，所以也无比渴望光明。
她被捧在手心，被保护，被人无条件的信任。
不是因为什么皇家血统，不是因为强权，而是一种信仰。
信仰着有人可以带领他们走向更好的明天。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载体而已。
他们对明天的希冀是如此的强烈。
强烈到可以为了这个希冀放弃所有的一切。
他们渴望这份救赎。
在混乱中。
在迷茫中。
在罪孽中。
这里何尝不是另一个雾缠之岭。
而自己，又是不是另一个游侠呢？
不。
自己不是。
也不能是。
为了这个沉溺在虚伪中的国家，为了这个国家国民的未来。
为了，成为他们真正的光。
现在，不是赎罪的时候。
Z的脑海中闪过了列斯的样貌
“等这里变成了天堂，欢迎你们再次回来，我会先行一步，在地狱等你们。”
是啊，现在，自己已经和他一样了。
为了未来，背负罪恶。
“现在，还不是该死的时候啊！”Z吼着，奋力将叶甫根尼拉了起来。
无数的人将信念和希望交给她。
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掌声，从树林中的黑暗处传来。
红男爵鼓着掌，从中走了出来。
“真是一出好戏啊。”红男爵说道“只可惜，你不得不死在这里。”
十几名死神士兵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在那阴影中，恐怕有更多。
“但，我有一个想法。”红男爵带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说道“不如，当我的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