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被搅乱的日常

　　“今日都内的气温是恒温15℃，市内能源站附近预计将会有两摄氏度的起伏，靠近上层快速车道附件温度可能会出现些许偏差。今日感冒指数为——低。室外日照强度为中。请各位市民挑选适合气温的衣物，开车出行的驾驶员请注意礼让行人。”
　　“嘉禾健康提醒您：如遇身体不适，可使用房间内的自助门诊。也可前往附近定点医疗站。今日适宜室外活动，您可以选择擦洗您的爱车。NK宜购物提醒您，今天NK宜购物各分店生鲜食品全部优惠20%……”
　　距离从情报局里被释放又过去了整整一周。饱受创伤的棂终于从审问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今早她早早就从被窝里爬出来，昨天已经和Enjle约好今天会准时去上班，重开自己中断了一个月的全勤日常，而且Enjle那边也一直在说办公室里缺少了她真的干不下去，只有棂这样乖的女孩能听自己的话。
　　温暖的热水流出化为颗颗水滴打在棂雪白的肌肤上，拂去连日来粘在表层的尘土和心头的阴霾，热水总是仿佛有魔力一般真的能带走一切身体上的创伤和心灵上的。从浴室出来的棂径直来到梳妆台前坐下，潮湿的发丝被细密梳齿丝丝分开，棂银白的长发瀑布般披散垂在腰际让她看起来好像那书中描写的精灵那样，俊秀到梦幻。
　　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真正打理头发。上个月她每次都只是随手抓一把不让头发遮住脸罢了。
　　早上七点半，将衬衫衣角别进裙子里的棂基本已经完成了出发的准备，只是现在时间还早，尽管兴趣索然但棂还是决定尽量在家里打发时间，她不想出门赶上早高峰然后一头扎进上班的人潮里。异于常人的发色会让她成为捷运上的焦点，而且还可能会被看出她异构体的身份。
　　捡起手提包将其扔到门口的吧台，棂一转身跃到客厅的沙发上发出一声欢呼，手指划动遥控打开了客厅里那台常年不开的电视，里面正放着充满套路而且超级无聊的新闻。
　　“全球人类命运共同体联盟（环亚联盟）昨天公布了下半年将付给国联的资助金额，本次资助金额再创历史新高，而美洲及泛大洋国家联合（新经济联邦）则批评环亚联盟此举是意在进一步控制世界国家联合组织；今天凌晨，离安府科学部和技术局联合发布网络检修通知，网络服务和线上服务预计将会暂停24小时……”
　　电视主持人手中经过精心撰写的新闻稿并不能引起棂丝毫的兴趣，外面的政治势力、意识形态她都没兴趣，反正就算他们再牛天塌了还有头顶上那群理事挡住。她无所事事的摆弄着自己的“分身”，一个近乎透明模样犹如无面男的家伙呆呆地站在棂的面前，说它像无面男还实属有些恭维，因为这家伙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辨识是脸还是身子的特征，就像是直接在头上罩了一张床单子。
　　分身在棂的操控下围着沙发转圈，渐渐的它的颜色开始变深，原本光溜溜的外形上竟然伸出一只类似手模样的部位开始尝试去握桌子上的瓷杯。
　　“哐当。”看起来分身那宛如哆啦A梦般圆滚滚的“小手”还没法像人类那样去抓握，瓷杯翻倒在桌上差一点滚到地上。
　　八点整，棂从沙发上起身，拎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包包出了门。离安府的大街这个时间还是一如既往空空荡荡的，几乎看不见有什么行人来来往往，只有永不停歇运货的四轮无人机；这也难怪，离安府的生活区高度自动化，哪怕这座城市一个人也没有了，单靠这里的物资储备也可以继续在需求及格线上运行50年，何况整个基地上下还建有三套完备的维生设施，这些设施在设计上可以保证离安府独立运行三百年。生活在这里的员工只需要在个人设备或家庭设备上轻触几下就会有无人机将货物送货上府，线上社交也几乎可以满足日常生活，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在面对面交际上。
　　谁的照片都有可能登上第二天遇难员工的名单，到时候这个人唯一存在过的证据就是一块玻璃制的墓碑和一处衣冠冢，至于他的尸首则会被火化运出离安府交回家属手上。所以在这里去建立社交关系纯属浪费时间。何况离安府还有一条安保条例，禁止员工私下集会，违者将由宪兵带走调查。
　　棂沿着记忆中无比熟悉的路线在大道小巷里左拐右拐，最终抵达一处离自己住所最近的车站月台，像往常一样她乘电梯来到二层的候车区。但刚一上来，棂就立刻察觉到了这里某些地方好像与往常不太一样。
　　她停下脚步站在电梯口前不动声色的四下查看，整个月台乍看之下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清洁机器人，自动售货机，对面长方形的月台，玻璃阻拦墙将乘客挡在黄线这边，而出电梯口的右手边是候车区的座椅，那里这会已经坐着两个人在候车他们坐在候车区的右边区域将左边大部分留给了棂，除此之外再无什么不同，空空的售货窗口货物还没有补充，空空的车站垃圾桶还有被扫的一尘不染的地面。
　　暂时没看出什么异样，棂保持着正常节奏的步伐走上月台，要是动作一不小心出现了怪异难免会被潜藏在这里的威胁发现她的失态，棂没有选择去坐到候车区的座位上而是站到了半身阻拦墙前，在这里可以借助玻璃墙大致观察身后的情况。
　　月台上仅有的两个乘客安分的坐着没有任何可疑举动，几分钟后离安府一号线悄无声息驶入了月台，哑光白的车厢平稳优雅的减速正好与月台的隔离门对齐。电动门发出其特有的声音向两边打开，棂赶在身后的两人有反应之前率先进入车厢，曾经受到过特工训练的直觉告诉她今天绝对有哪里不对劲。
　　只是对方绝对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时间她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尽管她的对手们极力伪装出周围这一片正常的生活气氛，可在离安府这个地方，每天上下班会遇到多少人总是有一个固定区间，在平时没有人的时间段突然多出来几个“上班人”肯定会让人觉得不正常。
　　上了车，车厢里的情况果然也如棂预期的一样，已经有“乘客”了。在车厢左右两侧的双排座位上已经各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同样是棂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就在棂正借着寻找座位的机会观察情况时，身后月台上的两人也起身这个车厢挤了过来。明明有那么多的车厢，可他们却偏偏一起要挤过来，这样的行动绝不是离安府普通员工会有的。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绝不能被牵着鼻子走。要打乱他们的计划。
　　棂没有被周围情况所迫而按照对方期待的走到车厢中间坐下，她在那两人上车的同时转身走到最前排靠门的座位坐下，然后静看着后面这些人从她面前经过走到后排。
　　坐下后她将手臂轻放在扶手上，一束几乎无法察觉的光线以手臂和扶手相交地方为起点朝四周蔓延，悄无声息改变着车厢里的明暗，现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控之下。这里总共有五个人，三男两女，虽然都是很正常的便装打扮，但他们的坐位却极其考究。
　　后上来的两人其中之一正好坐在棂的后方靠近走廊的位置上，另一人则坐在棂的隔壁剩下原本已经坐好的两人则在重新调整了位置后呈现出了前后交替的布置，每个人的视野都保证能看见棂。
　　这样的布置只有两种可能，抓捕或威慑。离她最近的两人已然已经就位，虽然表面上他们并没坐在一起，但如果是一般普通女子被这样包围便注定是瓮中之鳖。他们只需配合得当前后夹击，就可以轻易压制目标哪怕对方是彪形大汉，然后剩下两人再视情况支援。
　　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他们敢来到时候就让他们来吧。）已经察觉到他们目的棂不再顾虑的让自己全身放松下来完全靠在椅背上，她已经不准备对这些家伙留情了。
　　如果只有这四个人的话，一旦动手她倒是有把握将他们一秒放倒。但就怕其他车厢还埋伏着真正的“杀手锏”，比如情报局的那些改造人。棂作为一个“辅助”没有把握面对那些杀戮专家。
　　以防万一，她将自己的侦察范围扩大直至覆盖整列列车。在这列列车上，每节车厢上都零零散散坐着一两个人，棂没法确定他们的身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普通员工还是派来对付自己的。这条线从棂上车的车站到特殊武力厅所在的那栋大楼会途经三个车站，前后行程只有五分钟，这段路并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动手，如果这些人真要动手那下手的机会必是转瞬即逝。棂猜测他们多半会在列车经过第二个车站的附近，集中办公区动手。
　　那个地方高楼林立，列车在经过那里时会从一片高楼中间穿过，到时候外面的光线会突然减弱车厢里会陷入昏暗大概20秒。如果想要出其不意，在这条线上最适合的地段就只有那里了。
　　现在的问题就剩下，他们真的会动手吗？
　　棂已经能从车窗看见不远处的集中办公区了，远高出周围建筑物的大楼群好像是森林中耸立的云杉树，一条银灰的铁轨从中穿出将那片钢铁丛林一分为二，运载着棂的一号线列车马上就要冲进那里了。
　　她感觉到身后的四人视线也集中在那片高楼上，正背后的那位甚至已经开始活动肩膀。
　　没有时间犹豫了，如果要反击就必须果断！棂的手臂紧抓着座椅扶手，加强了自己的能力，只有她想随时都可以用本看不见摸不着的“意识”去干涉现实，这种事她已经在上次大失控时做过一次了。
　　车厢里四个人身后的座椅靠背里已经充斥了她布置的“杀手”，在家里实验过的无脸男形态可以在对方起身的瞬间扑出扼住他们。就在棂这边准备好的同时，车厢里的四人视线也齐刷刷落在了棂的肩膀上，目露凶光四条视线好像四道光束直穿棂的胸膛。双方在车厢剑拔弩张，整节车厢里好像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即将发起冲锋的战场上般，在压制炮击结束到冲锋以前，那几秒诡异的死寂。
　　唰！窗外的噪音忽然增强，两旁的窗户顿时一齐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