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日 Ⅰ

　　##1##
　　“嘟....”
　　“嘟....”
　　电话那头的忙音，让穗乃果的心情总有点焦急和烦躁。
　　“怎么样？”
　　在几分钟漫长的等待下，通话终于还是因为无人接听而挂断了，穗乃果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她拿着手机，茫然地盯着在昏暗中微微发亮的手机页面。
　　早上六点她就爬起来打电话了，其实穗乃果这么做也只是临时起意，睡的半梦半醒间就突然产生了这种想法。
　　穗乃果打过去的是雪穗，她的妹妹，灾难都过去这么久了，雪穗是生是死也不清楚。自从雪穗毕业之后也投入到了工作，迫于生活的压力，姐妹之间也很少再有联系，这次，她想碰一碰运气。
　　“嘟....”
　　电话再次打了过去，这一次，电话那头终于有人接了。
　　“喂？？”
　　虚弱和疲惫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并且伴有着强烈的抱怨语气，似乎是责怪着穗乃果打电话的时机，不过穗乃果也很快认出来了，这真真切切，确实是雪穗的声音！！
　　她顾不得太多，正准备说事情的时候，那头的雪穗却打断了她。
　　“是姐姐？？怎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啊咧？这...”
　　“姐姐你现在打电话过来，差点就让外面的疯子知道我的位置了，我的手机没关铃声，才刚刚有电，你真是....”
　　电话那头刻意压低了声音，穗乃果一头雾水，但是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大堆。
　　“那你现在在哪？还好吗？听的到吗？？我真的很担心你，我...”
　　“请停一下...”
　　雪穗那头无奈的声音，没有了答复，穗乃果也停嘴，心里却期盼着她能尽早回应。
　　“我现在暂时安全，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在音乃木坂学院。”
　　“音乃木坂学院？？雪穗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穗乃果有些吃惊，但是又觉得奇怪，她知道雪穗并不是像麻里奈*那样在学校工作，按理来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找到雪穗的喜悦不容许她思考太多，她激动得双手颤抖，连手机也险些拿不稳。
　　“其实……呃……”谈到这里，雪穗却开始有些闪烁其词，并且压低了一点声音。
　　“姐姐啊，你可别笑我……”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Priority赢得LoveLive决赛的消息，我想你肯定知道的，毕竟你也很喜欢校园偶像…”
　　“欸？所以说……”
　　“Prioity的五位成员在赢得决赛的第二天，也就是一个星期前，在这里举办了感谢祭，而且是抽签参加的，机会是非常少的，刚刚好雪穗也抽到了，就特意请了一天假来参观。”
　　“没想到雪穗居然还在关注学院偶像的事情……”
　　穗乃果惊奇之余，似乎也猛然想起了什么，在灾难爆发的那一天，LoveLive的似乎也有一个来自音乃木坂的学园偶像组合Prioity，而且还是冠军，可是当时工作繁忙，并没有太把消息当作一回事，而是把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
　　至于什么感谢祭，她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是啊，不过感谢祭当天晚上，音乃木坂就发生了有人晕倒的事故，然后警方和工作人员一起封锁了这里，周围一团乱，我当时在主教学楼里面逛，没想到，大家都突然疯了……”
　　“啊……”
　　“音乃木坂不是有自卫队保护吗？”
　　“我没有看到自卫队，只能听见外面的枪声和直升飞机的声音，但是他们迟迟没有来……”
　　“这……”
　　穗乃果呆滞在原地，冥冥中她感觉身后有人朝她走来。回头一看，是照例早起的绘里。
　　##2##
　　“穗乃果？今天起那么早...”
　　同样感到吃惊的绘里看了看穗乃果，不过当绘里的目光落到了穗乃果的手机时，她似乎懂了什么，选择避开。
　　“在打电话吗？那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姐姐，还在吗？”
　　一阵静默后，电话那头再次传来雪穗的声音，穗乃果重新颤抖地拿起手机，抑制住情绪的波动，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喂”。
　　“我还以为你挂断了呢。”雪穗继续说，“虽然我们的情况暂时还算好，不过没有任何补给，没有武器，什么都没有，一周了...”
　　雪穗的语气逐渐低沉了下去，能清晰地听到，雪穗的声音因为能量摄入的不足而微弱着，似乎连说话都要成了一种很耗费力气的事情。
　　“不过还好，还有两三个女生和我躲在这里，她们都带有水杯，而且也很好心，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穗乃果的语气变得异常仓促起来。
　　“只不过，自从她们昨天出去寻找物资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回来了....我当时应该拦住她们的，唉...”
　　不用多说，穗乃果肯定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没有再说话，而是放下手机，反常地思考起下一句该说什么。
　　“我可能也撑不住多久了，大概两天？三天？说不准了...我也已经不希望有任何人能来这里救我了，只是在这个时候联系还能联系的人，寻求慰藉...”
　　“不要说胡话！高坂雪穗！”
　　似乎是被刺激到了那样，穗乃果叫了一声，但是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请你不要这么说，作为姐姐，我一定会来救你，我一定会带着大家一起离开这里，明天...”
　　“欸....嗯......”
　　电话那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没了声息，随后很快便挂断了。
　　“是雪穗吗？”
　　通话刚刚结束，绘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穗乃果身边，差点把穗乃果吓了一跳。
　　“是....绘里都听到了...啊嘿嘿嘿...”
　　穗乃果尴尬地笑，她又一次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绘里盯着她，细细考虑了一下。
　　“雪穗如果在学校里面，那我们出发的时候肯定会想办法去找她的，毕竟雪穗在读书的时候就一直支持着我们，即使是毕业了，雪穗也经常给我和希的工作室提供着新的偶像消息，有空的时候也会过来稍微帮助我们…”
　　“还有这事吗？以前从未听雪穗提起过……”穗乃果惊讶道，“我原以为……”
　　“对呀…”希打断了穗乃果的谈话，“虽然只是一些杂活，不过也可以感受到雪穗的热情。”
　　“可是……”
　　“雪穗在高中的时候，也没能像我们一样创造奇迹，她肯定很遗憾吧，在那样的环境下，在那种没办法改变的环境下……”
　　“喂！穗乃果！”绘里有些不满，“说好不准提这个的。”
　　“是啊，没必要再回忆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希从上衣口袋中，缓缓摸出一张蓝底塔罗牌，翻转过来，“我刚才试着占卜了一下，得到的结果是……命运之轮*。”
　　“命运之轮？”
　　穗乃果和绘里同时茫然地看着希，等待她的阐释。
　　“嗯，只要我们尽力去到那里，命运自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或许不能令人满意，或许会失败，但这，也是成长的最好机会，尽全力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活下去。”
　　希总是能说出这种安抚人心的话.....穗乃果听罢，身子稍微放松了一下，笑着回答。
　　“谢谢你，希酱。”
　　*命运之轮：是塔罗牌中22张大阿卡那牌的其中一张，用来解释命运的大致运势。每一张牌都反映着人生的不同际遇。命运之轮意味命运的轮回与循环，不断处于变化之中。他的正位释义是关键性的事件，有新的机会，因的潮流，环境的变化，幸运的开端....希在这里敏锐地察觉到，她们面前会是一次崭新的机会，能够给当前的困局带来突破，无论好坏。
　　##3##
　　翌日..
　　“等一下我们就准备出发了，现在我和藤本会把这些物资放在车的后备箱里面，大家也先去收拾一下吧。”
　　绘里仔细地统计着昨天在便利店搬运的物资，这些物资都整齐地放在布草间里，保存的还算妥当。
　　“好的。”藤本点点头，往车库门走，“不过只有一辆汽车，这里有十个人，到时候可能要有三四个人需要步行到那里去。”
　　“对喔...”
　　绘里这才意识到载重的问题，当下这个时间点，也不可能再去费时费力去找其他的载具了，只能冒险一试。
　　不过，这个方案的危险性也可想而知，即使是仅有两百米的距离，这中间可能会出现的意外，谁也说不准。
　　“那现在，该怎么办？”
　　“其实，藤本说的是对的，想要最安全地去到学校，总不可能再花时间来回，那样子只会更危险。”海未点点头，“绘里我们就照这个办吧。”
　　经由海未这么一说，大家也都默认了，加快了收拾东西的步伐。
　　“那么，就由我来决定具体的计划执行吧....”绘里环视了一圈，“真姬，你带着小鸟，花阳，凛，穗乃果，海未在车里面等我们的消息。我和藤本，希，妮可先去学校看看情况，如果足够安全，我通知你们过来。”
　　“先让真姬带我们去吧，我们在车里面可能会更安全一点。”穗乃果提出了一条不同的意见。
　　“不。”绘里摇摇头，“如果不弄清楚情况的话，贸然前进恐怕是有去无回。所以，先让我们这些有经验的战斗力先去探明情况，就算出了问题，能从困境脱身的几率要比你们开着车去那里高。”
　　“对，绘里可以顺路观测一下路况，顺便好规划路线，反正也不是很远，到时候联系一下花阳就行。”真姬点点头，“穗乃果你就先等等吧。”
　　“哦...”
　　穗乃果有些失落，但她还是接受了安排。
　　“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那，请多小心。”
　　“嗯。”绘里重重地点点头，像是允诺过什么那般。
　　穗乃果站在窗户边，朝她们挥手道别，她们的背影被阳光渐渐拉长，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只剩下她眼前玻璃的落灰，和外面歪斜散落的警戒线。
　　“一定会的，绘里和希她们一定会安全地抵达音乃木坂，找到雪穗，离开这里。”
　　自我催眠般那么想着，穗乃果闭眼，对着地面开始默默地祈祷，海未在一旁看着她，欲言又止。
　　......
　　步行街。
　　离音乃木坂校园的短短两百米距离，对绘里她们来说并不算是一条很艰险的旅途。
　　因为白天的活死人们都躲到了阴暗的地方，而且再怎么说，她们也是有击杀经验的，只要不是成群的丧尸，那便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绘里小心翼翼地沿着废旧汽车之间的夹隙行走，尽量远离人行道一侧。
　　藤本在前面带队，四个人在满目疮痍的马路中穿行着，在那空无一人的城市，前往音乃木坂学院，自卫队的其中一个救援点。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在行走了数十米之后，街道上却依然见不到一只丧尸，昨天还在哀嚎觅食的他们，这个时间点却全部都消失了。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虽然妮可说这些丧尸都是畏光，但是昨天动静那么大，丧尸们也没有那么快散去吧...”
　　思考之际，在前面打头阵的藤本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向后伸手，示意所有人后退。
　　“怎么了？”
　　绘里轻轻地问了她一句，藤本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一下地面。
　　她顺着藤本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两排废弃的私家车中间，有半截尸体在柏油马路上蠕动着，正一点一点地朝她们爬来。看身上的装束，她是音乃木坂学院的一个学生…
　　她身上的白衬衫被撕裂开来，快成了拖把的布条，红色的领结沾上了带血的灰，黏在了上面，她仰起血肉模糊的脸，低吼着，用手扒着地面，小嘴微微地一张一闭，拖动那半截身子向前运动。
　　“难道学校也……”
　　妮可紧抓着手里的武器，看着那具在地上慢慢爬动的活死人，呢喃道，神色复杂地看着绘里。
　　“没有去到之前，先不要下那种悲观的结论。”
　　绘里打断了妮可的发言，但是她自己也明白了什么，音乃木坂学院的情况现在也不可能会比外面好到哪里去了。
　　“绕开她吧，她暂时威胁不到我们……”
　　藤本改了个方向走去，那尸变的女生也朝着他爬去，只不过这蜗牛一样的速度是肯定追不上他的，他很快就甩开了她，绘里紧随其后，却还是忍不住那边回头看去。
　　那女生大腿根的肉被啃的一干二净，森森的白骨裸露着，剩下的半截躯干压着她的制服袋，使她整块身躯都往前挺着，从绘里的视角望过去，能清楚地看到那一大块血肉和神经交错的断截面上，还挂着几条风干了的肉丝…
　　绘里闭眼，扭头不再看去，泛起了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虽然她的腹中空无一物，可是她依旧有种强烈的呕吐欲望，像是一只强壮的手臂塞入她的喉咙，搅动着，甚至影响到了走路的平衡。
　　“绘里...”希上前扶住她，“没事吧？”
　　“没事...我发现这条路还是能开车行驶的，只不过可能要往另一边开了...”绘里指了一下防护栏另一侧的三车道，“三车道比我们现在处的二车道开阔一点，而且车辆明显少多了，到时候可以让真姬往这里逆行过去，也是可以去到音乃木坂学院的。”
　　“好主意....”藤本稍稍观测了一下路况，也同意了绘里的想法，“我们继续走吧。”
　　“嗯....”
　　##4##
　　“到了...”
　　有惊无险，所有人总算是来到音乃木坂校园的门口。
　　可是事情有点不同的是，校园的铁门大开着，俨然不是有人驻守的样子。
　　地上一片狼藉，除了一块块支离破碎的人体组织，成片成片早已干涸的血迹，现场什么都没有剩下，除了学生们的尸体，她们还发现一些身穿深绿军装的士兵，也同样躺在地上死透了，被活死人啃食得不成人样。身边散落的弹壳，证明了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激烈的火拼。
　　“这是...自卫队的士兵...”
　　绘里捂嘴，士兵的死状差点让她再次呕吐出来，她没想到，也不敢去想，音乃木坂学院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连国家军队都无法摆平这场灾难，事情果真没有想的那么简单...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场灾难，才会恐怖到一夜间把整个音乃木坂学院，整个东京都毁灭掉？
　　绘里不敢细想，越是这么想下去，心底的恐惧就更进一分，此时，所有人都看着绘里，等待绘里的决策，就连镇定的藤本警官也目露出一丝凌光，认真地看着她。
　　“难道，我们搜集到的情报是有误的？”
　　“不太可能，麻里奈亲*和我看到的绝对不会出错，海未也可以作证的。”希坚持着自己的观点，“而且，我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了，现在回去的话，之前的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希，不要激动！”绘里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小声一点，“让我先想想吧。”
　　“还是先回去吧，说不定那个叫理查德的人在玩我们，提供了一个假的信息。”妮可猜测道，“你们想想，就算自卫队来过这里，现在这个情况，恐怕是连自身都难保吧！”
　　“不！只要飞机还在，只要天台没有失守，一定有希望的，雪穗也听到了自卫队开枪的声音了，难道就这么放弃吗？”
　　“不是放不放弃的问题，自卫队就算还存在，他们也已经没办法再来救我们了！”
　　妮可抓住希的身体摇晃着，紧咬着牙关，试图让她清醒一点，她的语气蓄满怒火，身上每一块肌纤维都紧绷着。
　　“校园里面什么情况我们根本就不清楚，东条希，请你现实一点好吗？”
　　“我也是为了大家能够离开这里，才这么决定的啊。”
　　希没有动，但是神情依旧坚定无比，仿佛刚才的话就是她的信条，无法违背。
　　“妮可亲来这里的时候，难道不也是靠着这个信念，才坚持到现在的吗？”
　　“我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啧...不要岔开话题。”妮可的语气开始变的有些摇摆不定起来，“真是的，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总之我不同意！”
　　“现在下定论还太晚，你看....”
　　一直在观察周围的藤本指了指天空，有架多功能直升机缓缓地往音乃木坂天台飞去，慢慢地往下降落。
　　*麻里奈：是绘里和希在将近毕业之时认识的一位好友，全名井上麻里奈，和绘里是同级生，也是本文的一个次要人物，在本书的设定中，当时缪斯即将解散的时候，是井上同学向绘里和希提议可以大学后毕业后可以成立偶像工作室，并且在末日之后，她也积极和缪斯等人联系，直到她们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