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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周清就忙活了起来，这对于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城市中人来说格外的早。
不过也是没办法，毕竟这个道观中，除了他也只有老道士和他孙女，他不做事儿，谁做事儿呢，这样想着，周清对于老道的身体也越发的担忧了起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周清看的出来，老道对于他是十足的关心，不管是出于自己能治好她孙女的毛病，还是出于想有人传承道统的缘故。
至少现在来说，老道士所做的一切，周清都看在眼里，也只能帮她孙女打打基础，在以后的道途上可以走得更远。
周清也曾经想过办法，上山这两个多月，不，算起来也有三个月了，可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办法弥补老道士的气血亏空，现在的他，毕竟不是以后修道之后的他。
没有灵丹妙药，没有灵气药方，什么都没有，仅仅凭借着现在普通的药材，希望老道能撑到一天以后吧，只需要一天，周清可以保证，自己就会立马有办法。
人力终有穷时。
叹了一口气，周清继续熬药膏，这几天给小囡囡服药之后，精神明显好了很多，老道士看在眼中也是十足的欢喜，对于周清的教导，也越发的满意了起来。
不过看这老道日渐衰弱的神色，周清也只能无奈的叹气，对于老道的孙女也则是能瞒则瞒。
一声公鸡啼鸣，天光渐渐放亮，周清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从早忙到现在，即使他这一段时间一直用药膏锻炼体魄也扛不住。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平时早就起来的老道，现在居然还没有起来，难道是他的大限已至？
咚！
咚！！
轻轻敲了一下房门，木质的门上抖露出许多木头碎屑，似乎在说明着这房门的老旧，不过令人惊讶的是房屋内部无一人回答。
仿佛是只剩一片死寂，周清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旁边的房间里老道的孙女睡得正香，轻微的呼吸声传在他耳朵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不过老道的房间，可是没有一点动静，就好像是陷入沉寂中的坟墓一般。
一阵不好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中，周清皱着眉头，推开房门。
一阵淡淡的檀香气息吸引了他的注意，随后周清就看到了，盘坐在床板之上面容带着笑容的老道。
老道身披太极道袍，花白的头发显得格外的仙气，严肃的面容带着一股道骨仙风的感觉，让人不禁感觉面前就是一位得道高人。
“果然，还是没有等到。”
周清叹了一口气，在他的感知里面，面前的老道就如同是早已熄灭的火炬，看似栩栩如生的身体却了无生机，剩下的只有如同死水一般的让人感到沉重的死气。
原本粗壮如牛一般的呼吸声早已消失，老道的身体一直很好，八九十岁这般健壮的体魄，即使是在科技发达的现在也是很少见。
在周清上山呆了这几个月里，老道一直是手把手的教他。
但是周清很清楚，老道的身体状况，可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多年的与人争斗以及年轻时的不善加养运气血，这让老道年老体衰的身躯就如同被白蚁蛀空的树干一般。
能保持这样健壮的体魄，还是他多年修道养生的结果，不然周清可以断定他一定活不到这个岁数。
不过可惜了，也许是天时不在他，也许是气运不够重，终究还是没有迈过这道死坎，葬送一生气运，最终沦为白骨一堆。
这是这个时代修道人的悲哀也是，那些在灵气复苏之前未能抓住这一丝气运的人的悲哀。
百年修行，一辈子的苦果，就这样消失。
周清看着在床上挂着笑容的老道，心中一阵感慨。
房间内的一切依旧完好，轻微的檀香气息充斥着整个小房间，右手的一个桌子上似乎还摆着一张古朴的宣纸。
从房间的布置以及清洁的程度上来看，老道日常一定经常打扫。
周清走了过去，他想这应该就是老道的遗书了，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那宣纸上并没有密密麻麻的写满语句。
没有叹息，没有对以前自己所做过的事情表示悔恨，没有对未来进行布置，也没有进行其余的交代。
这一切就好像是他挥之即来，又乘云而去一般，仅仅只有几行短短的诗句，没有任何那些濒死之人的疯狂以及愤怒。
再次回头看着老道，古朴的道袍衬托得他如同是羽化的仙人一般，周围焚香的香气更是让人心神安宁。
也许修道这么多年，早已将他前半生练武与人争斗所画下来的气血分开，恩怨情仇全都如浮云一般散去了吧。
鹤发童颜，满脸笑容，即使是诗句之中有悔恨之意，但是周清想，在他羽化之前，应该都想通了吧。
不过可惜的是就差这么一天，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天，自此生死相隔，道途两异。
宣纸上带着轻微的纸香，周清拾起宣纸轻声念读，脸上带着莫名的意味。
“昨夜悲天亦自悲，百年都是计多时。
寻命几载空可叹，踏道成空恨唯多。
几多时来几多去，回望平生泪沱沱。
恶始善终谁问，终究黄土一抹。”
诗句中带着遗憾，带着对于死亡的一丝愤怒，但是更多更多的是对于自己的解脱。
老道太累了，他前半生与人争斗不休，只为争夺江湖地位，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为了让自己的后人活的更好。
可惜的是，最终他的一生奋斗沦为尘土，前半生与人争斗，儿子儿媳皆因此死去，一生修道但却未曾悟得道果。
灵气复苏前夕死于命理，何其感慨，他这一生可以说是毁誉参半，也可以说是一生苦楚，临到终老，只有一孙女陪伴于其下。
后半生因孙女得病，遁入道门只求能参透医书，为其治病养生，而周清进入山中，也给他带来了希望，看着孙女日渐身体健康，他也终究是撑不住了。
默默的诵念度人经，周清只是希望老道能有一个好的归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