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缓

　　贝尔克勒斯推门进来了，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嘴角也有些干裂。
　　“你醒了。”他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恩。”少女愣愣的望着窗外，不知如何面对他，贝尔克勒斯的崩溃似乎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你的心智还有些混乱，毕竟你才经历了一场血战。”
　　少女记不起那场屠杀了，但她记得一句话：“别信贝尔克勒斯。”
　　“对不起，但是，我希望一个人呆一会。”少女又记起自己鲁莽的行动，她有些希望贝尔克勒斯指责她的错误，甚至是骂她一顿，也许他们两个都会好受一些。
　　“你确实需要休息了，这一个月来，你还没有在学院里好好的上过一周课。”贝尔克勒斯的语气淡下去：“不会有任务了，暂时，你需要休息。”
　　是我自己决定要去的。少女想，但她没有反驳。
　　“你走吧，她们都在宿舍等你。”
　　少女从床上下来，机体上的刮痕早已修复了，黑色的物质爬上身体，学院的校服便代替了宽大的病号服。
　　默默无言，少女离去了，只剩贝尔克勒斯一个人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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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了酒馆，走在学院有些清亮的小路上，少女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乌云慢慢填满天空，空中响起机械的声音。
　　“人工降雨将在十分钟后进行，请注意。重复，人工降雨将在十分钟后进行。”
　　空虚爬上了少女的脊背，她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敲碎了。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她似乎经历了了很多，但又什么也没做，她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贝尔克勒斯，但是现在，连最后信任的人也模糊起来。
　　一种难以压抑的悲伤一阵阵冲击着少女的神经，连带着那令人窒息的空虚感，少女扶靠着路边的树，无力的滑坐在地上。名为虚无的情绪越积越多，灰白的能量条眨眼间就到达了顶峰。无神的双眸中，只有灰色的菱形发出闪亮的光芒。
　　“呜，呜，啊——”少女嚎啕大哭起来，正如大雨倾盆而下，哭声在空无一人的雨幕中淡去。
　　无意识的扫描带着恐怖的穿透力几乎覆盖整个帝国，天边，两道光点飞过天边。
　　大的是一把巨剑，插在少女的面前，嵌入地面，直直的挺立在那里，一如即往。
　　小的是KM在核电站不知何处损毁的核心，它吸收着少女溢出的魔力，于是黑色的物质塑造而成，它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静静地，守候在那里，发出能穿透雨幕的光亮。
　　“你还打算就这样看着吗？”没有被少女扫描到的，是站在屋顶上的两个人。雄壮的身影覆盖在火焰的屏障下，没有一滴雨能穿过它。较瘦弱的身影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任由大雨将自己浑身湿透。
　　元帅打算一跃而下了，但是贝尔克勒斯拦住了他。
　　“你不能去，她需要自己经历这一切。”贝尔克勒斯看着元帅有些愤怒的神情，解释道：“作为人形，她对于情绪的感知被极度放大了，至少1000倍。”贝尔克勒斯顿了一下：“她能支撑到现在，已经远远出乎了我的意料。”
　　“现在，已经到了一个极点，她必须自己挺过去。因为她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的李赫刘斯·信，也不会再是我们在古代文献中听过的英雄。只能是她，墨丘利尔，她是一个人，一个全新的人。”
　　元帅哑口无言，只是脸上的愁绪还没有消退。
　　“你要相信她。”贝尔克勒斯拍了拍元帅的肩膀，随即转身隐没在滂沱的大雨中了。他学园长的长袍，就在雨和污泥中拖着，连金边也不再闪亮。
　　元帅只能长叹一口气，传送回了办公室。
　　“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麻烦人物啊。”贝尔克勒斯的办公桌上，一条信息还在明晃晃的闪亮着
　　“--莎莉雅，墨丘利尔醒了，下雨，麻烦你们去接她一下。”
　　“不省心的，你也是啊。”元帅的嘴角终于微微的扬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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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白色的虚无仍然缠绕着少女，即便KM已经尽全力在分散魔力了，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源源不断的魔力仍然无止息的挥散在空中，魔力对流带来的巨大压强正一点一点的摧毁少女周身的一切，直到——
　　“墨墨——”红色和黑色的身影在雨中跑来，像是穿透乌云的那一束阳光，投射进了少女灰白的世界。
　　但她拒绝了，或许沉沦下去会更好吧，或许不再听或看会更好吧，少女不解，违背了誓言，期许和失去了依靠的现在，再精彩的未来又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小心。”莎莉雅拦住了想要扑过去的祝缨。“魔力对流。”她提醒道。
　　“墨墨她怎么回事？”祝缨很焦急。
　　“墨丘利尔，你听的见吗？”莎莉雅的表情凝重了，周围的魔力浓度还在增大，如果不赶紧阻止墨丘利尔的话，会有爆炸的风险。
　　少女没有任何回应。
　　“没办法了。”永夜从莎莉雅手中喷出，慢慢渗透进高浓度的魔力里。
　　“唔！”仅仅是一瞬间，莎莉雅感觉自己就要被抽干了，她感到自己的魔力被瞬间吸走，连带自己内在的一些东西。她的头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少女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用精神魔力窥探贝尔克勒斯时，他那巨大的怨恨与苦痛被少女取走了一小点，并在人形对情感特殊的感知下被成倍放大，这对少女的精神甚至灵魂都无疑是个巨大的冲击。
　　或许不知，在少女忘却的恺的灵魂内，恺残缺的，不灭的痛苦，就已经不知不觉中被少女吸走了。她的魔力越发强大，但是意志却逐渐虚弱了。
　　“莎莉雅！”祝缨扶住了几乎跌倒的莎莉雅：“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朋友吗？”她向着少女吼起来。
　　“没用的，她听不见。”莎莉雅又站了起来：“黑暗魔力已经是最温和的魔力了，还是被她毫不留情的夺走，我能感到，她的心里有一个大洞。”
　　“洞？”
　　“没错，孤独，绝望，令人不寒而栗，只能试着把她先打到再说了。”
　　祝缨的眼神坚定起来了，她放开莎莉雅，向着墨丘利尔走去。
　　“你要做什么！”
　　祝缨摇了摇头：“朋友遇到了困难，怎么能够坐视不管呢？太可笑了，明明还有我们呢，感到孤独什么的，太自私了。”
　　流动的魔力像无形的刀子，在祝缨靠近的一瞬间便让她全身上下挂了彩，血液流出，竟然如同火焰般滚烫。
　　“哈！”祝缨喝一声，那些流出的血便燃烧起来，覆盖在皮肤的表面，抵挡着魔力的切割。
　　一步，两步。
　　更巨大的魔力压骤然袭来，几乎将祝缨吹飞出去。
　　“真像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带来的压迫感啊。”祝缨回想起那势不可挡的一剑，身上的火焰燃烧更盛。
　　“这次，我可不会输了！”
　　三步，四步。
　　“我来帮你！”莎莉雅重新释放永夜，尽力调控着魔力对流的方向。
　　“看着我，墨墨。”终于，祝缨流血不止的双手捧起了少女的脸：“看着我，我们都担心着你呢。”
　　“小心！别碰她！”莎莉雅看着祝缨的动作，惊呼起来。
　　来不及了，摸到少女脸的一瞬间，祝缨体内的魔力像是放了闸一般流向少女，连同心中的热血与希望，她身上的火焰一下变得渺茫起来。
　　但是祝缨没有倒下，她心里的火焰也没有熄灭，这把火开始在少女体内燃烧，不将这片天空重新烧出颜色来是誓不罢休的。
　　“你...我...”终于，少女的瞳孔开始焕发出光芒，她看着满身是血的祝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要忘了，在喝你成为姬武神的庆功酒前，你可不能离开我啊。”祝缨笑了：“墨墨，你这，笨蛋。”
　　魔力对流停下了，吸收这样程度的魔力对少女不过是一瞬的事。
　　“天放晴了。”莎莉雅看着呆滞的少女，也微笑起来。
　　少女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对，对不起。”
　　莎莉雅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了少女：“会家吧，别再乱跑了。”
　　是啊，家，即使失去了无数，至少，我还有个家啊，就在这里。
　　“回家，回家吧。”偶尔放松一下吧，少女想着，无论贝尔克勒斯还是业教都好，让我逃避一会吧，至少暂时的，让我享受一会吧。
　　即使是人工的阳光下，少女们相拥的身影也温暖起来了。
　　远远的塔尖上，贝尔克勒斯手里魔法的光芒还在亮着，晴朗的天空上，隐约可以看见魔法的纹路和那背后的乌云。
　　（下一章要进入休闲学院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