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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开什么玩笑？！”陈翎呆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脚下踏足的土地，是那个被称为『人间天国』的教皇国的领土。
颤抖着，不知所措着，陈翎只是看着眼前这令人惊异的景象，就像不远处的孩子看着自己那样。
瘦弱干枯的老人看到了衣衫整洁的陈翎，下意识以为陈翎来自于同样黑色着装的裁判所，吓得赶忙抱起皮包骨的孩子走开，周围的人见了，也迅速跑来。
陈翎捡起老人慌忙中丢失的物品，那是块面包，一块已经发霉的面包。
人世间的一切是守恒的，人类无法超越法则，更无法创造凭空出现的东西。有光便有影，有天国，便有地狱。天国之所以伟大，之所以壮丽，是因为有着无数的人在用血与肉供应着那宏伟壮观的教皇国。在这城市的地下，便是如炼狱般的贫民窟，江陵破旧的西城与之相比，都算是美好的人间了。
“糟糕！”陈翎迅速躲到杂物堆后，稍晚一步，就会被全副武装的骑士发现，她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穿着洁白铠甲的骑士走过破败脏乱的街道，这一切显得是那样的突兀，那样的不合理。待骑士巡逻队走后，陈翎便探出身子。
“没关系，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陈翎迅速转身，断月也在同一时间内出鞘。直觉告诉她，对方并不简单。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男人没有任何惊慌，用手指轻轻推开刀刃说道:“初次见面，我是教廷的神父，你可以叫我弗雷，你无需紧张。”
“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或不信，大可自行选择，就算你在这里斩了我也无所谓，只是后续的麻烦需要你来承担。”
“啧！”陈翎用刀刃挑飞香烟的烟灰，收起了断月。
“我知道你对这一切很疑惑，想听听吗？关于这里的一切？”
“还是那句话，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凭我和你是一路人。”
弗雷笑笑，轻抚身旁少年的头，而那个少年，便是之前陈翎遇到的那个。
“去叫其他人家的孩子吧，就说大叔来了。”弗雷拍拍少年的肩膀，少年便迅速跑开，跑向贫民区的深处。
“陈小姐，你知道吗？维系整个神国，需要有多么大的代价？”
“我不知道。”
“和我一起在这里走走吧，让我慢慢告诉你。”弗雷说着，走向贫民窟内:“不跟来也无所谓，现在你亦可转身回去，只是不知你是否真会那样做罢了。”
“你很会把握别人的心理，你很危险。”陈翎说着，跟上了弗雷的步伐。
“这里是放逐区，这里的人是不属于教皇国公民的，他们穷极一生，也到达不了前往天国的通途，而有的人，天生就在天国。”弗兰抽着烟，不紧不慢道:“但是天国的维系是需要代价的，而那些代价，便是这里了，在整个天国，有无数个这样的放逐区。这里的放逐者，可能是被驱逐的公民，也可能是世代在此的原住民，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保证天国运行的耗材。”
二人走过脏乱的街道，周围的大人孩子看到弗雷的身影，都起身跟了上去，无论自己是否有力气。
“天国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他的脚下，便是神恩赐福的土地，不但有着肥沃的土壤，还坐拥着无数的地下资源。市面上流通的天国水晶，便是从这里出产的，只不过外面的人还把这种普通的矿石当做神的眼泪，虽然蠢，但是对教皇国来说是好的。”
“你的意思是？”
“看看吧，这乌烟瘴气的地下城镇，有力气的放逐者会被当做无价劳动力派往矿场。至于老人和孩子？他们的血液会被当做商品外售，尤其是哥伦比亚，这种血液的价格非常昂贵。这里不存在反抗，也不存在革命，因为这里没有领导人，这里的人早都被教廷的武装驯化得如同家畜了。”
陈翎跟着弗雷来到了放逐区的中心，那里是一处相对宽敞的场地，大人和孩子早都在这里等待着。维持秩序的骑士即使看到了，也不会去阻止，只是默默地看着弗雷。
“在这种状态下，他们需要一个救世主，需要一个神，而我，就是那个神。”弗雷的手掌一挥，一堆面包与干粮凭空出现在面前，人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拿取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
“你如果每天都来的话，他们不会饿成那样吧。”陈翎疑惑道。
弗兰笑笑，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去离开了这里，看到弗兰的离开，先前有序的队伍瞬间崩溃，人群蜂拥而上抢夺着食物，弱小的孩子和老人，便只能被人群推到，望着食物叹气。
“这，你为什么不去阻止？”
“因为这就是人啊，可悲又可怜的人。”
人是可怜，可悲的，是有着缺陷的，正是因此，神才会将先知派到人间，去引导着人们。
骑士团的办公厅，团长帕尔正在看着教廷的神学书籍，这样书他已经读过无数次了，千篇一律内容早已司空见惯。
“如果真是如此，人世间早就没有那么多的苦难了。”帕尔叹着气，看向窗外远处的教堂区。他的书桌旁，便是枢机会下发的文件，其中的内容，便是让帕尔做好两日后圣女册封大典的安保工作。那可能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艾琳娜的机会。
帕尔看向墙壁上悬挂的剑，他可以劫走艾琳娜，逃出教皇国远走高飞，但那之后又将怎样做？他是否能给艾琳娜一个好的生活，艾琳娜又是否能跟他出逃？帕尔不知道答案，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下这个赌注。
街边的咖啡厅，撑起的伞挡住了正午的太阳，留下一片阴凉。弗雷点了最好的咖啡，递到陈翎面前。
陈翎点头致谢，但却没有喝下咖啡:“很感谢你的盛情，但是在这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你的目的是什么？”
“果然痛快，率直的性格和我推测的一样。”弗兰不紧不慢饮下咖啡，说道:“至于目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罢了。在这个世界上，苦难无处不在，哪怕是在最『美好』的教皇国也一样。而这样的世界，需要人去改变。”
“所以你认为我能改变？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不，你不普通。普通的外界人无法进入教皇国，更不会跑到这里来抓人。”
“你。。。”陈翎惊讶于弗兰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目的，并感知着四周。
“你不是一名普通的修士，你到底是谁？”
“别紧张，陈小姐。这个街道的市民的确是我清空的，但是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让裁判所或骑士团来抓捕你。我想要的，是合作，就像我与林玥一样。”
陈翎沉默着，她看不穿眼前这个人，更不想因话语而惹起更大的麻烦。
“陈小姐，不，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渊』。我可以提供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财富，地位，都可以。我也可以将你们要的那个大夏逃犯逮到你面前，而我要的，只有一件事——我要你成为神。”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吧，看看周围，这个城市是多么的美丽，这些市民是多么的高洁。但是其他地方呢？其他的国家呢？战乱，饥荒，贫困，他们无时无刻不再发生。而就是高洁的修士，也有着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黑暗。我要你成为神，用『渊』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建立新的秩序，新的规则，建立真正的天国。”弗兰站起身说道。
“我，我做不到。”陈翎攥紧了拳头。
“没关系，我并非强求。我可以去等待，一年，十年，甚至百年千年。等到你不再为凡间的羁绊所束缚，等待你真正将爱转移到整个世界上。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承诺，你让我安心便可。”
“够了！”陈翎将桌子拍碎:“我并不想成为什么神，我也不会被所谓的宿命所束缚。你若是要发难，那便来吧，也不要去想着用我的同伴来威胁我。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你若是敢去做，我便会将你的国家和你撕碎，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
一瞬间，一股威压席卷四周，弗兰手中的陶瓷杯也被震碎，但他的脸上却未有一丝惊恐，在他脸上呈现的，反而是一种喜悦。
“我明白了，我回去等待的，等待你想好的那一天。”弗兰没有发怒，用手帕擦净被碎片划伤的手指:“只是你要知道，人是善变的，希望你可以一直坚持自己如今的想法吧。今日你我的会面不会被任何人知晓，我期待你的改变。”
说罢，周围的景象尽数消散，陈翎还在那个咖啡馆，而身旁，已经没了弗兰的踪影，连同桌子的碎片一起消失。
“您好，小姐，请问需要点些什么吗？”声音甜美的服务生拿着菜单问道，周围的座位上还有不少绅士小姐在有效地喝着下午茶，街道也是人来人往。
“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