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袭

　　“破败”贯穿了整个西班牙之旅，从巴塞罗那途径萨拉戈萨奔赴韦斯卡前线，沿途景象竟出奇一致，你很难分辨哪里是城市、哪里是乡村。当我们抵达韦斯卡前线时，战斗正处于“白热化”。
　　不知谁改变了国民军计划，一个意大利山地师居然出现在阿拉贡高原，加泰罗尼亚的民兵由于缺乏训练，本就战斗素质底下，仅能与费拉不堪的国民军边缘部队（实质也是拉壮丁式临时拼凑的部队）一较高下，面对训练有素的意大利人，从阿维耶节节败退，直到某日傍晚，迫击炮和飞机将某座山头夷为平地，未历经战争恐怖的小伙子们当即屁滚尿流哭爹喊娘滚回巴塞罗那了。
　　稍不注意，马丁靴踩到一坨新鲜的人类粪便，“我是个念旧的人”，我对奥利维拉说道（我们彼此间仍尽量用本世界身份沟通），“但我发誓以后绝不会怀念今天。”当然结局是：没过多久我就食言了。
　　夏尔从死人堆里发现一位呼吸薄弱的小姑娘，她十分幸运，子弹从额头擦过。我们一块随行的萨拉戈萨军医简单包扎，十来分钟便治疗完毕，她很快清醒、支棱起身，似乎还有战斗力。
　　“谢谢您”，她一面祈祷，一面阐述方才发生的事实，“我们吃饭期间，哨兵没有禁住诱惑，放松警惕，敌人趁此偷偷摸进来，阿尼奥觉察动静，但……”年仅十七的小姑娘再也无法透露任何有效信息，冒然打断女生哭泣是件不负责任的行为。草草掩埋尸体后，我们距离前线至多半公里，而没有谁能告知我意大利人是否已经占领那个地方。
　　“等等”，我叫住奥利维拉，“十年前，有个人问我，钱重要还是活着重要。我说：‘活着就能挣钱’，他反驳道：‘有钱就能活着’。后来我们为证明各自的逻辑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最终我成为一个活着的穷光蛋，他很富有，而且在我之后死。”
　　“贝拉”，我问随行担任医师的女孩，她与我们一起来自巴塞罗那，眼睛水灵灵的，风情万种，据说参与过马德里局部战争，非常英勇。“近几日意大利人是否遭遇过阻击？”
　　“没有，先生，即便我们非常努力阻止敌人进攻，但他们战斗力远远超乎想象，而且每天都有飞机和迫击炮。”
　　与我猜测完全一致，那么是时候让意大利人瞧瞧装备精良的加泰罗尼亚尖刀部队了，目前战斗人员共计三十（有几个是苦于没有武器的后备人员，被奥利维拉游说后临时加入），机枪手15人，三分之一德国造，三分之二来自捷克，其中一半还是旧式；掷弹兵3人，配备各种投掷物，动身前后勤补给又额外给两项土制手雷，步枪一半为奥利维拉从德国人那儿偷偷弄来的98k，另一半从美国买来的M1加兰德（为实验版本，否则也不可能流到欧洲），唯独缺乏攻坚武器。地图显示：韦斯卡以山地森林居多，但此处与被意大利攻陷的村落间有一条平直路线连通，两旁植物繁盛，极容易躲藏。
　　“同志们！”我认为这是一个机会，“趁意大利人立足未稳之际，咱们突然袭击，杀他个措手不及！况且以意大利近日战况，相必放松警惕，不趁现在给他点颜色瞧瞧，更待何时？”
　　我原本以为凭三人威望，足以说服众人，谁料连关系最好的卢西奥也面露难色：“可我们没有收到进攻命令啊。”
　　【“别急。”】
　　KERNAL送来奥利维拉的消息。
　　【国家精神：意料之内的进攻。】
　　【意料之内的进攻：西班牙人没有能力应付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一切必须准备周全。】
　　【“你得学会灵活使用KERNAL啊，它既是工具，也是一个万能的system。”】
　　弗朗哥坐拥轴心大量援助还能打三年，完全因为优秀的战区匹配机制啊，共和军如此，国民剧亦如此，这是什么现实主义歌剧啊！万一人家有内线，岂不是明摆往靶子上打吗？
　　【“有没有解决办法？我觉得计划可行。”】
　　【“计划确实很棒，但你得让他们脱离共和军身份。”】
　　奥利维拉当即故作愤慨地朝他们呼喊：“在战场上延误的一分一秒都可能让胜利和生命溜走，十年前，一个叫蒙特卡洛的军人，瞧见一颗手榴弹朝自己滚来，他愣了半秒，想看看那玩意儿究竟得滚到什么时候停止，所以现在他在土下面，而我，离他十米，仍完好无损的活着——小伙子们，无论你们是否同意，我、奥利维拉，绝不可能因为所谓‘计划’让加泰罗尼亚丧失挫败敌人的机会！”说罢，他拿出一叠红色袖章，闪耀着淡蓝色光芒，那是KERNAL认证道具的标志。
　　【红袖章
　　稀有度：veryrare（十分稀有）
　　产地：Soviet
　　基础效果：你可以尝试招募重要评价为“普通”，且好感度大于或等于“认同”的人为你作战，每枚袖章可招募一次，招募成功后他们将至少“服从”（以被招募者认知的服从）72小时，72小时后根据情况，将出现以下四个选项：1、继续服从24；2、拒绝服从，关系不变；3、拒绝服从，关系降为路人；4、与你敌对。上述状况出现概率与你和他性格、你对他命令有关。
　　特殊效果：破旧，招募概率-20%。
　　说明：贸然蛊惑他人并非合适的选择，你此刻每一个举动都将遭到报应，没有谁可以幸免。】
　　“是的，我们将不再为共和军而战，而是为伊比利亚的胜利、加泰罗尼亚的独立奋斗！”在他号召下，原本三十余人临时小队分裂成十五比十五，愿意站出来搞个大事情的多半与我、奥利维拉或夏尔有过交际，例如奥利维拉的学员、我在宣传委员会结识朋友的孩子们以及夏尔曾经帮助修理农用机械的村民，年龄从15到35不等。我发现他们大都拥有“基础枪械使用”、“熟练步枪手”等技巧徽章（他们成为小队一员后KERNAL便有权利读出某些数据），并且徽章明显的标注有“继承自奥利维拉”等字样。
　　【“看吧，有时候，要灵活点。”】
　　很快，凭借奥利维拉的组织能力，十五人小队三人一组，瞧瞧掩入灌木丛里，今天并不暖和，站岗的意大利士兵三三两两，来回踱步，很快我们就会明白：意大利人绝不是某些胜利主义者描绘的那种“草包”，他们狡猾、恶毒，且十分珍惜性命。
　　奥利维拉干脆地点掉两名哨兵，翻身躲在一颗半径超过五十厘米的参天大树后，惬意地点燃香烟，深深吸上一口，露出极为享受的傲慢神情，卢西奥率领机枪组开始有条不紊“哒哒”点射。意大利人显然未曾料想无组织无纪律的安那其民兵胆敢反击，当即乱作一团，仅有两三个步枪和一挺机枪零星反击，随着一轮投掷物掩护，外围目标基本清理干净。几个兴奋的年轻人欢呼着嗷嗷往前冲。
　　【“奇怪啊。”】
　　我问奥利维拉。
　　【“意大利这么弱？轻松让我们打进去了？看起来他们实际战斗部队不过十来个，而且缺乏训练啊。”】
　　【“的确，我去看看尸体。”】
　　最初被奥利维拉用98k点掉的哨兵尸体落到泥巴坑里，被郁郁葱葱的灌木掩埋，我们费好大劲才找着。
　　“卡尔卡诺，没错，衬衫产自突尼斯……靴子，没错了，是意大利人。”奥利维拉得意洋洋地吹嘘道，“恐怕他们还沉寂在海滩度假的**中哩。”但下一秒，传来同样吊车尾的迪亚斯惊呼：“维克多？他怎么在这？”
　　“维克多？”
　　“以前的朋友，十年没见了，没想到他居然替弗朗哥做事。”
　　脑袋当即嗡嗡一声，刹那间，“快跑，是陷阱！”我说，甚至来不及清点战果，撒腿往回跑，更快的第一步使我将他们远远的甩在后面，当然奥利维拉也有，只是反应慢了半拍。
　　但我很快发现：年轻人仍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尤其不费吹灰之力的成果。我和奥利维拉对望一眼，“救！”。红袖章显然不是什么廉价的通用道具，带招募类型且被KERNAL认可的东西，想必价值非凡，甚至可能是多年的酬劳。我们停下步伐，然而孩子们欢呼声整整持续一分半，并未如我们设想的“口袋包围网”。是我们错了吗？奥利维拉瞧着我，我看着他，“走吧”，他摊开手，像勒布朗面对快攻那样，“人家傻子样瞧咱呢。”
　　我永远忘不了两份三十秒后的场景：无数迫击炮弹略过山头，侵袭着每一寸土地，大家都在跑，腿怎么跑得过子弹呢？意大利人开始冲锋，卢西奥被炸断双腿，桑切斯粉身碎骨，迪亚斯母亲留给他的项链从我耳旁呼啸而过，我怔怔待在原地，连后悔都来不及——没错，巨大的阴谋一直笼罩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