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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莉亚的样子,林泽有些应付不来,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连声答应了。
三天后,暴雪结束的后一天,这场旷日持久的冰雪大战终于结束了,机场上仅剩的几堆雪也很快就会被转移走,会有运输车把压缩成雪块的积雪运送到基地两公里外的悬崖倾泻,历年来基地的积雪都是如此处理的。
地面勤务部队的人终于不用三班倒了,很少见的,他们在今天会有一天的假期,只能休息,不准工作和参与训练,这是强制性的命令,为的是让他们好好恢复,在这一天里,所有的事情都会交由飞行员们和其他人自行处理。
不会有人怪罪他们,也不会有人提出异样,这是他们这些英雄应得的。
张忠海对放假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因为就目前为止,在平海基地,活生生的人要比全自动的除雪机器要划算的多。今天他会用半天的时间去医院体检,因为他经常感觉自己的上腹部有阵阵的疼痛感,至于剩下的半天,看情况安排。
他更多的还是因为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供自己支配而感到有些不自在,这种没有任务和工作束缚的感觉让他很没有实质性的感受。
他感觉这一上午过的很慢,就像是过去了一天,医生闻除了他身上的酒气,他告诉张忠海,他的肝部有一些病变的迹象,诊断可能是急性肝癌,让他不要再喝酒了,现在就应该思考一些退役的事情,他的身体实在是不能够继续支撑他几年了。
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简单思考一下,最后还是把医生给他开出的一个月两千多花费的药物清单给扔进了垃圾桶里。
有时候他真的认为,自己的生命并不是那么重要,但是他并不赞同其他人也这样想,在他心中对人有一个分级,而他在自己的这个分级中却是在底层,不论是谁,活的都要比他更加有意义。
“他根本就不明白...这里的医生和几年前的一样,只是为了挣钱...”
孤身一人回到宿舍,少尉的军衔给了他单人的房间和一部固定在门口墙上的私人固定电话,这应该能提供不少便利,不过他却很少用它来往家里打电话,他当初进入军队就是为了赎罪。
他心灰意冷,一屁股坐在床上,转头看向床头放着的那一张二十年前的全家福,边角有些许烧熔的痕迹,整体已经有些泛黄,记忆中对于这个家仅存的美好定格在这一瞬,张忠海把两岁大的儿子夹在腰间,儿子张开双臂,想象着自己是一架飞机,孩子的妈妈微笑着站在父子两人身后。
他不愿去注视照片中的笑脸,如果现在孩子还在的话,应该是和林泽一个岁数。
或许他现在应该打一个电话,告诉他曾经的妻子这件事。
二十年前市区的一场大火,带走了妻子的双腿和他的儿子,一夜之间他花光了身家,保住了妻子的命,妻子出院后,出于以后的打算,两人最后离婚了。这么多年了,张忠海对妻子的感情依旧还在。
他长舒一口气,鼓足勇气走向固定电话,伸出的手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僵在了半空中。他还在犹豫,他回忆着上一次打电话回家的时间,是两年前,还是四年前?她已经有了崭新的家庭,张忠海则一直把自己留在军队里,被逐渐遗忘。
最后他拔下电话,把话筒凑到耳边,电话中机械的点滴声每一次都刺痛着他的神经,他心中默默的数着秒数,过去了大约半分钟,电话中终于传出了声音。
“喂?你好?”
“是...我,张忠海”
电话那一端安静了片刻,随后说道。
“你...你找我干什么...这么多年了...还给我打电话...”
女人的声音鼻音很重,略带哭腔。
“......你过的还好吗?”
“挺好的...他是一家中型超市的代理店长,人也不错...不会嫌弃我的身体”
说到现在,电话那边隐约传来了两个小男孩的叫喊声。那肯定是她现在的孩子。张忠海把电话暂时搁置在一旁,至少让自己听不见电话那边的声音。
“啊忠海...不好意思,这两个孩子太不懂事了”
女人有些尴尬的解释着,其实在听到女人声音的那一刻开始,张忠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她能够在新家庭里重新开始生活,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祝你幸福”
说完,张忠海突兀的挂断了电话,起初在电话中她并没有听出是他的声音,张忠海忽然间发觉这次通话有些多余。他没有把自己身体的事情和退伍告诉她,他不像她再为他担心。
基地的电话拨通是单向的,只能向外播发,但不能接受外面来的信号。
下午剩下的时间里,张忠海在基地里随便转了转,来到骑士小队的机库。他曾经想过,就这样样子还在在骑士小队里干到年龄上限强制退伍,但是就目前看来这已经不可能了。
晚上,退伍申请和医院诊断书一并上传。
十一月八日,立冬,张忠海坐上了开往平海市的班车。军队对于他是个好地方,在这里他能找到自己的价值,体制化将会改变每一个人,同时能够让他忘却一些事情。
他在军队的体制下生活了将近二十年,面对着外面世界的光鲜靓丽重新感觉到了束手无策。
他在一家旅店安置好行李,打车去了墓地,他在大火中丧生的小儿子就被埋葬在这里,走近墓园,面对着一排排的墓碑和牌匾,他开始为以后的归宿而感到有些悲凉。但是越过这一排排的墓碑,他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一个留着长发身穿大衣的女人坐在轮椅上,两个孩子伴随在左右,女人尽力的俯下身把五颜六色的花束放在墓碑前,张忠海在远处默默的望着,对于一个人最心痛的思念莫过于此,近在眼前,却无法触碰。
凌冽的寒风也无法抚平他现在心中的忧愁与交杂的情感。
目送着女人的离开,张忠海来到之前女人献花的墓碑前,灰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墓碑上,镶嵌着一张孩童的照片。墓碑前摆放着一大捧鲜花和一架飞机模型。张忠海矗立许久,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泛黄的全家福,把它摆在了墓碑前。
干冷的风带走了他眼眶中的泪水。他买了酒回旅店,很多酒。
旅店的房间很暖和,但他却感觉不到。
“他奶奶的...这旅店的供暖是坏了吗...”
张忠海在床上嘟囔道,随后把空调开到了最大,接着他把空调的遥控器顺手甩到了一旁。房间的灯没有打开,只有电视屏幕昏暗变幻的光,明暗变幻的光映在张忠海疲惫的脸上。
“还是冷...”
他抄起一瓶烈度酒,猛灌几口,可是酒却好像流不到胃里,全部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身下的床单一片殷红。混乱的意识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平海基地的除雪车上,他在潜意识中不断的提醒着自己:要继续工作,感觉冷的话,喝酒就好了...可是医生说,我不能再喝了...
他感到头晕目眩,耳中电视的声音忽大忽小。
“现在是几点?...我还要去...机库....”
他再猛灌几口,最后胃部一阵剧痛抽搐,一时间把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就算胃里已经没有东西,但是依旧在止不住的干呕。
“这是血吗?...”
他栽倒在床上,他的世界里一片漆黑。
“该死的...药费...”
第二天,旅店的清洁员多次敲门没反应后报了警,开门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立冬的后一天,张忠海死在了旅店里,但是他的战斗,似乎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