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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修士。”
“好久不见。”
西德敷衍地回应着,
“我没在上午的弥撒中看见您。”
“这场安魂弥撒是为意外制造的亡魂而举办的,属于那些不幸者和他们的亲人。而我作为意外的制造者实在并不适合出现在他们面前。”
冬青低头看着脚下黑色的泥土,
“我记得您之前问我,在通往正义的路上如何避免沾上无辜者的鲜血……看来我只能回答您做不到,我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就沾上了近百人的鲜血。”
“我也一样。”
西德低声说道,
“我甚至连一步也没迈出去。”
“您在指责我对您的欺骗吗?”
“您没有欺骗我,毕竟约定只是带您一个人进城,您也遵守了。只是我没有想到您用一个晚上就陷落了这座城市,不过这也许是好事,总好过围城的损害。”
西德叹了一口气,他没有理由指责冬青,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他不可能再为冬青的行为做出多少辩解。冬青是他带进城的,卡拉城倒坍的城墙里也有他扒的一块砖。
“但您看起来仍对我怀有怨恨。”
“您有那么多机会,如果您有一次提前告知我,那么在落城的那一天晚上我至少能……”
“至少能什么?至少能站在那群惊慌失措的人面前劝他们回家?告诉他们整合军是正义的队伍,大家不用害怕?”
冬青扭过头看着他,
“别傻了,我的修士。您劝不了任何人,只能让踩踏事故的死者名单中添上您自己的名字。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西德追问道。
“更何况,如果您知道了这一切,这些人身上的血就与您有更多的联系了,不仅仅是双手沾血,而是深陷血池。我不希望让您负上这种罪孽,我一人承担就够了。而您,您对这一切都不知情,不知情者的罪孽会被圣主宽宥,更何况那天晚上您还在教堂里收容了不少人,也就是说……”
冬青对着西德俯视下去,
“您不但无罪,而且有功。”
“去nmd!”
西德突然扑上来,愤怒使得他打破了语言的戒律,眼睛里燃着的火几乎要把自己烧尽。西德一手揪住冬青的衣领,一边对着他举起拳头,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您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生气?您听听您说的话,不但无罪,而且有功?您以为我是那种庸俗的功德刷分机吗?!这套言辞只能用来对付自欺欺人的傻瓜,而我……并不是!
西德把冬青抓到自己面前,
“听着,我绝非迂腐不堪的古董,我能发自真心地找到理由为您的行为辩护。为了世人的幸福和圣主的道路,我也可以承担世俗的罪孽。可我不能忍受的是,您把我排除在外,却又自以为是地替我免除罪责!我必须得说,您是在侮辱我。除了那位至高无上的主宰之外,无人可裁断我的罪责,即便是您也不行。”
“那么,您想要什么?”
冬青高举双手,作投降状。
“我可以继续帮您,因为我觉得这是正确的事。但您不可再对我隐瞒,无论是成果,还是代价。”
西德松开冬青的衣领,但眼里的火仍未熄灭。
“我能将这些话理解为您要加入我们吗?”
“是的,没错。就像您之前说的那样,您的确需要一位随军牧师。是我帮助您进入了卡拉城,让您的队伍发展壮大,因此我也对您负有责任,我要看着您,见证您、监督您,避免您因为自以为是而糟蹋了圣主赐予的天赋、甚至走到歪路上去。”
西德点了点头,言辞激切地说道。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手舞足蹈,有些像是之前入魔的状态,看得出来是情真意切。
随后,西德告知冬青,他担心自己因为“尼古拉的叔叔”这一身份使家人和教堂里的同事受到牵连,因此打算暂时抛弃“西德”这一身份。
“那么您打算叫什么名字?”
冬青好奇询问道。
而西德则不假思索地报出了自己的假名,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彼得。”
·
“你看,他们的人来了。”
伊尔森将窗帘拉开一条小缝,从三楼往下窥视,银发的龙女正在侍者的引领下缓步迈进院子。
“她带了多少人?”
身后一个叼着烟斗的矮胖男人问道,他的每一次开口都伴随着一团白雾。
“不多。”
伊尔森的回答非常简短,
“但我劝你别打那个主意,我听说她本人就十分强大,更不要说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说得对,我们带保镖来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是制造冲突的。只要和平尚有利益可图,就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其他人也附和道。
见到周围人的视线都隐隐有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趋势,矮胖男子也不得不连忙解释:
“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你们别当真。”
“说起来,我们四个有多久没像这样聚在一起招待别人了?上回……是阿拉卡季刚到任那次?”
伊尔查合上窗帘,在一旁的长条沙发上随意坐下。
“没那么久。前年总督特使来的时候我们就聚过,你的记性可衰退得够快,伊尔森。”
戴着眼镜的红发男子回答道。
“那也够久了,谁能想到我们这次要招待的会是一位土匪呢?可惜奥列格和丹尼斯没在。”
伊尔查对眼镜男子的嘲讽不以为意,
“甚至连使者都不派,看来他们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旁观了。”
“选择旁观能远离风险,但相对的,也会离机遇更远。”
眼镜男子扶了一下他的金边眼镜,眼神不经意地扫向伊尔查,
“但问题是,这伙土匪身上的机遇是否有你判断的那样大。”
“相信我,各位先生。我已经耐心观察过他们一段时间了,他们很有纪律,比阿拉卡季的人还规矩。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仅控制了城市,居然还费心恢复了水电供应,这可不是普通的土匪会做的事。”
伊尔查摆了摆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昨天下午,他们放开了对城门的管制,重新允许出入,却没有引起混乱。离开的人并不多,与其说是被这些土匪吓跑,还不如说是被我们的粮价赶走了。”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内,他们中有能人啊。”
伊尔查幽幽地说道。
“会是领头的那个女人吗?”
一直沉默着的瘦高男子突然发问。
“也许吧……但我并不那么认为。相反,我倒是对那个传闻中的巫师更感兴趣,听说他能一次性烧死几十个人……不过也无关紧要,究竟谁才是这伙人的大脑,今晚我们就能见真章。”
眼镜男子的脸上充满了好奇。
伊尔查站起来,对着休息室里那面巨大的全身镜仔细地整理起自己的仪容。仿佛是某种充满隐喻的巧合,沙发边神色各异的四人正好都被框入晦暗的镜面之中。
“好了,先生们,是时候去迎接客人了”
伊尔查最后紧了紧领口,露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笑容,
“作为……卡拉城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