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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东西，气若游丝、精血亏空到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若不是凭借神魂吊着一口气，想必在刚才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晴屿轻轻地将他抱起，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心里生出极大的负罪感。她在不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便抽走了他身上的不死精华，这对于本就重伤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
现在情况已经严重到不能再严重了，晴屿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蛋，纤指下移，放在了自己咬过的位置，发现用牙齿咬过的伤口无法愈合。
想想也是，本该起着愈合作用的不死精华被她吸走，他又凭借什么自愈呢？
“……我……”
晴屿欲言又止，目光闪烁中，诸多的心思被她选择又放弃。
他既然还活着，或者体内还有不死精华为他续命，不如就全部抽走算了，反正他什么也不知道，死了也没关系……
将他变成同类似乎也不错，将他的命魂先据出来，等他肉身死亡后，以秘法将他的命魂重新注入肉身中，这样她便能一直照顾他了，之前的承诺不算作废……
但是这些做法，又跟她眼中的邪魔歪道有什么区别呢？
“你想活着，对吗？”
晴屿感受到他缓慢的心跳，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随时都会彻底暗淡无光，可就是一点点的火光，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奋力挣扎着。
“我不会让你死的。”
……
当冗长混乱的梦结束后，他站在自己的平衡点上，观望回路，发现那是一片无法回首与窥探的虚无。
他竟然想不起自己梦到了什么。
『我该回去了。』
小人儿如是想到，意识逐渐苏醒，却有一股强大而破败的力量阻挡着他。每当他苏醒一点，成倍的痛苦便会担负在身上，简直痛不欲生。
『怎么回事？』
他颇为疑惑，极力忍受着莫名传来的伤痛，一步又一步向前迈进，去回归属于他的世界……
“……嘶……”
何稻絮幽幽醒来，一瞬间被身躯上的伤势给痛得昏沉之意全部消散。
他流着冷汗，睁开沉重的眼帘，看着房间的天花板，脑海空白至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似乎还记得他在昏死之前，没有受到这么大的伤势啊……
“……不死……咳……”
小人儿下意识地运转不死之心，回应他的只有接近死尸般的身体，破破烂烂，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我的气血怎么会亏成这样子？』
他内视己身，缓缓流淌在血脉里的血液暗淡失彩，往日凝聚出来的不死之血也全然无踪无影，更别说跳动得像乌龟爬行的心脏了，那里是最严重的部位。
这将行就木的身子，真的是他的吗？小家伙十分惊疑，思来想去，愣是想不出一个答案来。
“你醒了。”
稍显僵硬，但依旧清柔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何稻絮侧目看去，映入眼帘的即是之前所见到的含情眸子。
他想说话，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索性便闭着嘴巴了。
“我煮了滋养气血、固本培元的汤药，你先喝一点补补身子吧。”
晴屿端来了一碗墨绿色的汤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伸出柔荑，将躺在棺材里的稚童抱在怀里，拿起勺子准备喂他服药。
且不说他一个活生生的人躺在棺材里是什么感受，被这如花似玉、外表绝美的死者抱在怀里，并不是一件值得回味的事情。
她太凉了，无时无刻散发出的淡淡阴寒之气犹如万载不化的坚冰，冻得他小眉头直皱。
而她所喂的汤药，温度适中、味道略苦，很好地给予他不堪的身体一丝温暖。他被动地吞咽着药物，待到喝完后，软软地倚靠在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想问很多东西，让我一件一件给你解释，好吗？”
“……嗯……”
“其实你的身体情况，跟我有很大的关系。那日我对敌时，后力不足，发现你的气血中藏有神奇的秘力，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自行抽取了你的不死之血，还有一颗不死精华，才导致你本就重伤的身体变成这般模样……”
何稻絮听闻，蓦地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惊骇而气愤。
抽取不死之血也就算了，但是把不死精华也取走一颗，实在太过分了吧，这不亚于竭泽而渔……虽然形容得不太恰当。
难怪他一醒来感觉自己比死了还难受，体魄功法的本源力量缺失了一部分，相当于在根源上受到重创，治愈起来无比麻烦。
“……你……”
望着她自责中带着殷诚的眼睛，特别是还泛着象征死者的红晕，稚童觉得委屈，不太能接受现实，小嘴一瘪，眼眶盈满了泪水。
“哎，你别哭，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
“……还我……”何稻絮费力地吐出两个字。
晴屿的俏脸浮现一丝尴尬，她拢起耳边的秀发，轻声说道：“这个怕是不能做到了，你的不死之血已经在我战斗时炼化了，不死精华也融入了本源中，无法剥离。”
他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侧着脑袋不去看她。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起码待在玉牌里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我在下手前便做出决定，若是你我二人都能幸存，我一定会弥补你、补偿你的。”
何稻絮没有说话，微微撅起的小嘴巴格外倔强。
“你别哭啊……只要我能给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或者我也能帮你实现愿望，怎么样？”
作为曾经的天之将领，晴屿自认为没有多少事情是她做不到的，唯有哄小孩子，她缺乏经验，像捧宝似的，宠着让着，生怕惹得他不开心。
『你是死者，我该怎么相信你？』他暗暗想到，哭得无声无息。
何稻絮在她冰凉的怀里躺了很久，直到身体吸收一些药力，稍稍调整了气血淤堵之处，他吸了吸小鼻子，轻声说道：“……真的吗……”
“我是炎主大人扈下的天之将领，我怎么会骗你呢？”
他在昏死前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因此对她的真实身份半信半疑。小人儿当然不否认她拥有山崩地裂的强大实力，他只是怀疑一个圣者扈下的强者，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如此不堪呢？
晴屿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嘴角一撇，露出了一个泛着苦涩的笑容。
谁曾经不是一个热爱生活、向往美好的生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