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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六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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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初夏的空气褪去了属于早春的新鲜气息,尤其在这样的阴雨天,就变得有些沉闷了。
  不一会儿,毫不温柔的大雨哗啦啦地落下了,冲刷着阳光残留的痕迹。厚重的乌云压在方圆万里的天穹上,稠密的雨滴交织出一片水泽的国度。
  极远处,莽荒的大山像是巨龙的脊柱,横跨在几乎看不见的地平线上。阴云和雨泽充当它的背景,只是染上了灰白的色彩,那些山脉的轮廓模糊了,仅像画家随意描了几笔的样子。
  接着向着近处眺望,参天的古木随着陡峭的地势而生长,茂盛的枝叶汇聚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这些有着几百上千年的树木,此时正矗立在雨幕中,承受着略微冰冷的洗礼。
  再近一些的地方,突兀地穿出几条羊肠小道,斗折蛇行,悄然地出现或隐匿在低矮的灌木丛里……
  这片区域不知栖息了多少飞禽走兽,却尽数在这场雨之下失去了声息。它们有的躲藏在巨木下,梳理着皮毛,拍打着翅膀。又或者穿梭在郁郁葱葱的林木的间隙里,享受着这场上天带来的淋浴。
  莫名地出现了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这条路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天然携带古老而自然的韵味。凝神屏息,隐隐约约能听到岁月积淀的声音,它并不繁重,但格外的深长与通畅。
  在这里,有一位六七岁大的少年。
  他长得并不高,身材看起来却欣长而协调。他随意地披了一件老旧的棕黄蓑衣,丝毫不顾及里面穿着的单薄小衫被雨淋得湿透。
  他悠闲地迈开步子,在青石板上落下富有韵律的步调。他穿着编制精良的麻筋草鞋,洁白的小脚丫不轻不重地踩在一个个雨水积成的小水洼里,清凉的水滴瞬间向着四周飞溅,有些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打在小路两侧的花草上,有的则没有规律地粘在的腿腕上。幸好他将裤腿挽的够高,晶莹的水珠几乎没有沾湿他的裤子,反而顺着他白嫩滑腻的肌肤流向他的小脚丫。
  他举着双手,捂着草帽的帽檐好不让它被风吹走。在宽大的草帽下,齐耳的乌黑短发任意地粘在他雪白的额前。
  再向下,露出了一张清秀绝伦的小脸。一双眉犹如精心裁剪而成,有似柳叶般的柔和,又有像剑一样的坚毅。两只眼眸生的极为好看,黑黝黝的,映照着奔腾澎湃的星河,一齐注入庞大的生机之海。精致无瑕的小脸莹白而润泽,仿佛上天喜爱的美玉被细致地雕刻打磨出来的。小鼻子挺翘饱满,小嘴巴红润鲜嫩,比花瓣还要娇艳三分。
  豆大的雨滴倾泻在广袤无垠的地域上,眨眼间,无数的水珠划出的轨迹定格在半空中,又在刹那间恢复了运动的状态。
  它们落在树木的宽大的叶片上,叶片便颤抖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它们打在草叶上,纤细嫩绿的茎儿被迫弯下了腰肢,窄小狭长的叶子无法承载它们的力量,纷纷顺着叶尖滴落在泥土中,留下“嘀嗒嘀嗒”的声音。
  他眯着明亮的双眸,尽力地将它们的声音囊括在耳中。这些声音繁多又杂乱,交融在一起时只剩下“哄哄隆隆”的调子,完全失去了它们不多的美感。
  就是在这样的奏曲中,他穿雨而过,不为湿透的衣裳感到可惜。视线两侧的风景迅速向后倒退着,皆证明了有这么一个人掠过了这条小路。
  他的心里似乎听到了一个淡淡的呼唤,越是临近,这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就越是明显,不断地催促着他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雨水狠狠地冲洗着苏醒不久的土地,小小的一滴水从高空落下,击打在酥软的泥土表面,形成了一个个浅浅的坑洞,残余的力量还带着细碎的泥土颗粒冲着外围迸发。
  望着这一切,他没有什么顾忌的,柔嫩的脚尖在青石板上轻轻一点,灵盈的身躯出现在泥泞不堪的土地上。在步伐转换的过程中,他的小脚丫依旧沾着晶莹的雨露,而不染任何的泥尘。
  眼前的灌木长势良好,顺着地表不辨方向地伸展着,它们慵懒地匍匐着,却在生存生长这一方面下足了功夫。
  每一颗古树都像一把巨伞,遮挡了大部分的雨水,同时也盖住了本就不明亮的自然光线。林间里,粗壮的树干挺立在土地上,一颗接着一颗,使这里的空间显得幽深而繁密。
  接着又迎来一片浆果丛林。这片丛林不知为何竟能违背时令的规则,长出许多紫红色的浆果。鸡蛋大的浆果沉甸甸地挂在树梢,湿漉漉的光滑表皮既水润又诱人。
  再往前走,不知名的小植株覆盖了大片的泥土。它们的枝芽卷曲着,不多的叶子被雨滴击打的来回摆动,但它们依然坚持着,展示了弱小的生命力和不屈的精神面貌。
  一株长相普通的小草隐藏在大片的小植株中。它的根茎细嫩,仅有豆芽一般粗,但支撑了四片半的扇形叶片。最巧妙的就是它的半片叶子,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仿佛天生就是这般模样。
  他缓缓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十分好奇地打量着这株草叶,心中确定下来自己要找的东西就是它。
  他伸出莹白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它的那半片叶子。这株植物没什么反应,仅仅缩了缩四片整的扇形叶片。
  见到这样的反应,他略微欣喜。思索片刻后,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烧制粗糙的花盆放在一旁。随后,他毫不介意泥土的酥烂,伸出白嫩嫩的双手连根带茎的将整株植物挖出,栽放在花盆中。
  他满意地看着没什么变化的草叶,眼眸中流露出欣喜的神色。他拍了拍储物袋,把此次的成果收回。
  环顾四周,发现一个水质清澈的小水洼后,他心情愉悦地走过去,伸出小手放在水中随意地洗了洗,伸回时双手恢复了白皙细嫩的样子。
  原路返回,他仰着小脑袋,再次发现了看起来相当美味的浆果。他解开蓑衣的衣扣,将白色的衣衫向上微卷,形成一个不大的衣兜。
  他采摘了一些生长低矮的浆果,直至衣兜一点都装不下为止。他一手拦着衣衫,防止浆果滚落出去,另一只手拿起一颗紫红色的浆果,放在小鼻子前仔细地闻了闻。
  是一股属于果实的清香,想必已经成熟了吧……
  他不嫌弃浆果表面是否干净,张开小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咬下一口带着雨水的紫红的果实。
  酸酸甜甜的果汁瞬间在口腔中爆发出清凉的口感,牙齿咀嚼时,一粒粒的果肉迅速分离,随后化为甘爽的汁水,流入喉咙。仔细地回味,一股自然而清新的感觉萦绕在舌尖上,那股咬开果实表皮而果汁四溅的舒爽感仿佛依旧残留着。
  他好看的嘴角弯起,一丝丝紫红色的果汁从嘴角溢出,为他平添了几分萌感。不过他此时没有擦净嘴角,而是极目远眺,目光和思绪一齐飞向未知的某处。
  『也不知道姐姐们会不会喜欢这股味道……』
  他低头,认真地注视着兜里的浆果,随后眼神渐渐地有些涣散。他的心情不知不觉地低落了,脑海也变得一片空白而不知所措。
  『她们会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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