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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好了哟，东阳哥哥……”
“约定？约定是什么意思？”
“约定就是两个人答应一定要一起完成的事情，这就是约定。”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约定……”
“那是因为你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啊……我需要你，这个理由还不行吗？”
“需要？难以理解。”
“那我就当做你答应了吧，来，伸出手指，拉钩。”
“嗯——哦。”
“要是你没有遵守约定的话，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好。我，我答应你。”
……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这道声音在自己看来如此地亲切，为什么这个声音会出现在自己记忆中。她叫我东阳……她叫我东阳……
东阳带着疲惫睁开眼睛，他的头疼从昨晚开始就愈来愈烈，他知道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孩子，她在呼唤自己的名字。那是身为东阳的名字，而不是身为继承者的名字。尽管相当模糊，他依稀记得自己在那个梦里感受到了一丝类似于喜悦的情感……这是东阳从未体验过的。
“啊……”他向前伸出手，但是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出现在他的手心。“起床吧……”他这么想着，一边来到了梳洗台。
他第一次见到自己哭的样子，他的脸颊肉眼可见地被泪水侵蚀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就像是被风雨和岁月所伤害过。为什么……自己会落泪呢？想到这里，他的眼眶逐渐变得晶莹，泪水也不争气地挤了出来。他的心里有一处空缺，他这一次真的用身体感受到了。
东阳痴呆地望着镜子里自己，在泪水留下之后，他的心情转变为愤怒和不满。为什么自己会忘掉一切，为什么自己被迫成为继承者，为什么要选择他来接替这些本不该属于他的使命……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从镜子的另一端透过来，东阳在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的时候，他的表情却再次转变，取代的是惊愕……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在何时变得如此动摇，他不知道自己在何时变得不再正常。但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009。
“嘁！”东阳啐了一口唾沫，现在的他虽然没办法抑制009，但是目前还不能暴露009的存在，如果因为他而拖延了任务进度的话，他不知道修组织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如果他们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容器的话，他甚至可能会被修组织抹除。
外面的天空被一堵厚厚的障壁送笼罩，乌黑的云团让这座本就缺少一些活力的城市变得更加压抑。在这样的天气下，谁都很难打起精神来。为了交易顺利进行，交易的时间约定是在半夜，既是为了避免人流量高峰，同时也是为了行动隐蔽。
在一番洗漱过后，他光着上身坐在床边，这种悠闲的时刻，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实属来之不易，但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东阳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经过了白清言简单的教导，他已经能够使用手机基本的通讯功能了。在犹豫了半晌之后，他打开手机，点开通讯录界面，看着屏幕上的“许鸿”二字，他再一次陷入了犹豫之中。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知道些什么，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信息。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了解自己的过去，不仅是为了自己生活的意义，也是为了梦中的那道令人感到温馨的声音。“现在那个家伙，在干嘛呢？”东阳念念有词，他按下了拨号键，本以为会传来熟悉的声音，但是回答他的只是冰冷的机械音——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不行吗？”他直接发下依旧在发出声音的手机，踱步到外面的阳台上。由于他身处九楼，外面的视野相对开阔了许多。第一次用这种视角尝试去观察世界，对于东阳还算是挺有趣的。看着脚下豆丁大小的行人有序地移动，街上的汽车也秩序井然地行驶，他再次被这样的城市所震撼到了。
在如今的生活下，人们已经不再遵从自己的本意，化作社会或者城市的一枚螺丝钉、齿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推动经济发展，在东阳的世界观里，他并不为此感到欣慰，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悲伤。他依靠在一米二高的玻璃墙边，空气里弥漫着清新剂的味道，夹杂着淡淡地花香……“啊呀，东阳，你也来这边看风景？”
会主动和自己这样打招呼的除了白清言以外别无他人，只见白清言从隔壁的墙边探出半个脑袋来，真搞不懂明明几乎是闭着眼的白清言眼神为什么那么好……“有什么感想？我觉得你似乎有话要说。”
“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未接触过这些。”
“你以前是住在与世隔绝的乡下吗？不会连这点见识也没有吧。”
“我只有最近半个月的记忆，所以这里一路上见到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十分新奇的。”
“……那现在你见到了，我想听听你对他们这样的生活有什么看法呢？”
“痛苦以及羡慕……在我看来，他们几乎和我一样，从他们已经麻痹的神情，我能看出他们丧失了向往，对于愿望的向往、对于未来的向往、对于乐趣的向往。我虽然不明白他们一天都度过了些什么，但是我能这样感受到他们心理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疲劳。”
“这就是许多城市真正的面貌，每个人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每个人做好自己应该的工作……不过，与其说是工作，不如应该说是完成指令。人们在创造价值的时候，那些价值最终流向了哪里？人们像一台台计算机一样执行指令，他们陷入了麻木，大多数人创造价值的初衷是为了让自己或者家人有个体面的生活——然而眼下，有多少人已经忘记了自己上一次真正感受到快乐，是什么时候了。在这个国家，繁华只是一切的表象，经济所带来的本应该是越来越舒适的生活，然而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本末倒置了。我曾经时常在想——为何天渊国止步不前，为什么天渊国一直都比不上卡勒森。一座单纯的机器，怎么有可能敌得过一个民族。”
“……”东阳很难理解白清言说的话，但是他能感受到白清言语气中的不满。“你似乎很了解这些事情。”
“只是经历多了，自然就逐渐懂了。东阳，人生也是一样，只要往前走，渐渐地，有些事情也就明了了。”天空也在此刻开始呜咽，圆滚滚的乌云终于拖不动它的大肚子，串成线的水珠就这样一下子落了下来。
“看，下雨了。”白清言伸出手臂，饭粒大小的雨珠一次又一次拍打在他的皮肤上。应着白清言的话，东阳朝天上望去——“不，我要你看的是下面。”在雨水的催促下，大部分行人的脚步也慌乱了起来，原本看起来井然有序的街道，眨眼间就变得杂乱无章。只有少数携带了雨伞的行人不慌不忙地在雨中漫步。
“如果把修组织想象成这场雨，我们就是为了打破天渊国这样的体系而存在的。这就是执行者的责任和意义。当然，你也肩负这些……”白清言一边将已经淋湿的手臂收回来，一边用教导的口气如此说道。
闻言，东阳一声不吭地回到房间……他一屁股倒在床上，被子表面有股好闻的薰衣草味，他仿佛置身花园之间，在清香带来的舒适感中，东阳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