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的责任

　　“这是麻糕，旧大陆东部的传统糕点，每家都会做。”
　　“只要有面粉，油，撒上点芝麻和糖，一做往往是一大盆子。”
　　一手揽着步枪靠在临时挖好的散兵坑里，爱丽丝拿着一叠照片给身旁的士兵讲述着。
　　“新大陆这边很少见到有人做这玩意儿了。”
　　“麻糕在那边是当主食的吗。”士兵问。
　　“也不算是吧。”爱丽丝仔细想了想。“还是面包吃得多。麻糕更多是当做平时的小点心，虽然吃着吃着就饱了。”
　　他说着，翻到了下一张照片。
　　那是四名孩子的合影，背景是一片被雪覆盖的树林，远处还有几根飘着烟的烟囱。
　　“这张照片是里德主席给我们拍的，那时候他还给我说他只是个记者呢。”爱丽丝说道。
　　“坐在木墩上那个是你吗，你长头发的样子可真漂亮。”
　　“打完仗我会再留长的，现在还是短头发方便些。”爱丽丝摆了摆头，让那淡金色的齐肩短发也随之飘起来。
　　“照片里另外几个人是？”士兵好奇地指了指坐在爱丽丝身旁的人。
　　“她们是...”爱丽丝的话语突然停顿。他的嘴角保持着微笑，仿佛陷入了往日的甜美回忆。
　　片刻后他继续说道：
　　“我的亲人，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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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日的庆典演变成鲜血浇筑的葬礼，欢快的街道在那瞬间被混乱所充斥。
　　索菲公主趴在父亲的尸体上哭泣，对她而言最美好的一天在此刹那被倾覆。
　　茉莉静静地躺在那里，裙子被沾满鲜血与泥土的颜色。她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天空，嘴角留有一丝微笑。
　　没人为她合上眼睛，只有宪兵们装模作样地又过来朝她脑门补了一枪，以弥补自己工作的失职。
　　“走了，蕾西亚。”
　　爱丽丝拉起呆若木鸡的蕾西亚，往街道出口跑去。
　　经历最初的混乱，宪兵准备封锁现场，再不走的话指不准会被宪兵截留下来。
　　爱丽丝扯了几下蕾西亚的袖子，见到蕾西亚仍然不动，爱丽丝于是强行拽起了她的胳膊往外面走。
　　她怀里装着面包的纸袋子掉落在地上，爱丽丝看见了，又折回来捡起面包，然后拉着蕾西亚往巷子里去了。
　　虽然脑袋里在嗡嗡作响，但爱丽丝感觉自己很冷静，前所未有地冷静。他能清楚地感知到现在发生了什么，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茉莉的尸体在自己身后，蕾西亚在身旁；一个死了，一个活着，而他得优先考虑活着的蕾西亚的安全。
　　爱丽丝感觉不到悲伤，他只是来不及悲伤。他想回头再看一眼茉莉，哪怕是被开瓢的脑袋也好，但可惜宪兵和混乱的人群已经遮挡住了中间所有的视线。
　　石砖地面上，木头长椅前，那里原本有很多鸽子。老人撒下点小玉米粒，就能吸引成群的鸽子聚集在一起。它们都飞走了，惊慌失措地飞过一个又一个屋檐，那片广场上已经一只鸽子都没有了。
　　鸽子象征着和平。
　　小巷子里，靠着墙壁，经历过最初冲击的蕾西亚终于回过神来，开始大口喘气。
　　她的脸涨的通红，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空气，双手捂着胸口痛苦地深呼吸着。
　　【最年长的茉莉姐已经不在了。那么接下来，我就应该负起照顾其他人的责任。】
　　这是爱丽丝此时的想法。于是他拍着蕾西亚的背说道：
　　“不要去想那些，蕾西亚。”
　　“我还在这里呢，我们先回家吧。”
　　“这不是真的...”蕾西亚抱着头，浑身发抖颤抖。
　　她伸出手紧握住爱丽丝的裙摆，贴着墙缓缓蹲下来。
　　“那是茉莉吗？我们看到的...那真的是茉莉吗，我已经记不清了...”
　　她抬头看向爱丽丝的脸庞，惊恐的表情仿佛是在确认这件事情。
　　爱丽丝沉默了一会，他也不愿意再回想起刚刚的画面。
　　“我们先回家吧。”他说道，轻轻牵起蕾西亚的手。
　　“不。”蕾西亚甩开了他。
　　“我想知道那是不是茉莉，我想知道茉莉她是不是...”
　　少女越说声音越是颤抖，直到最后开始啜泣起来。
　　“我们...我们得回去，我们不能抛下她...带我回去爱丽丝...”
　　“她已经死了。”爱丽丝咬着牙齿，对蕾西亚说道：“那里宪兵很多，我们先回家吧。”
　　“...”
　　蕾西亚蹲在地上，把头埋在怀里。
　　“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茉莉。”
　　少女幽幽的声音，带着哭腔传达到爱丽丝的耳朵里。
　　“你为什么...”
　　女孩后面的话语，爱丽丝已经听不见了，他故意让自己不去想。
　　【她的情绪崩溃了。】
　　爱丽丝清楚地认知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将头扭过去，看着天空，没再去听蕾西亚的抱怨。
　　少女在只是在宣泄被压抑的负面情感。如果去聆听的话，可能会连带着将自己好不容易构建的冷静也给冲垮。
　　所以爱丽丝只是权当听不到，盯着天上飘过的云朵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打发时间。
　　慢慢地，不知道过了多久，蕾西亚的哭声停了。
　　爱丽丝重新拉起她的手，一步步缓缓朝巷子的出口走去。
　　这次蕾西亚也没再反抗，只是红着眼睛站起身，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两名孩子手拉着手，提着一大袋面包，像往常一样回家去。
　　此刻的道路是无比安静，蓝色的天空也显得那么遥远。爱丽丝一边走着，一边呆呆地望着被两旁建筑夹起来的细长天空，就像通往天堂的阶梯一般。
　　不久前的嘈杂仿佛早已不存在，他想去倾听一些更深处的声音，也想去诉说一些话语。可惜倾诉的对象已经不在了。
　　【啊，茉莉，如果你的灵魂还没有离开这个地方的话，你是否能听到。】
　　【我日后可能会为今天后悔，也可能不会；漫天迷茫如同风暴，而我正站在风暴中心；但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为了我们的一切，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