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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两个月前你就已经死去了，而生命正式终结的时间是一分三十一秒之前。不久之后，荒野上的秃鹫和鬣狗就会将你的血肉啃食干净，那时你存在于世界上的最后一点痕迹也就消失了。”
“是么。”
明明说着自己的死状，男子的神情却平静的可怕，灰色头发下是一双空洞的眼睛。
他打量着对面的那个人，不…或者也可能不是人。
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看清对方的样貌，那张脸一直在变换，有时是自己的，有的是那些还要死在自己前面的人的。
对方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的指头在椅子上随意的敲动着。它似乎是在打量着自己，就像在看一件商品。
“你的故事不该就此终结的，至少不是现在，所以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
已经沉寂了许久的写字楼内响起了大片嘈杂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房门打开。中年男人颓然地坐在办公桌后，打头的墨镜男子向他出示了文件，一脸严肃地宣布着什么。但他并没有听清，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任由上前的黑西装给自己的戴上手铐，随着头套扣下，黑暗降临了。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啊…
“探长，摩根.昂利手下的几处私人资产已经清查完毕，这是那边传来的初步清单。”
墨镜男嗯了一声，但在那份长到足以让中年男人坐牢坐到死的单子里却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件东西。
哼，看来你也没看上去那么认命。不过嘛，不急。
“收队。”
车队并没有开出多远，只听得前方一声闷响，疾驰而来的大卡车顶着侧翻的黑色轿车撞在了临街的商铺外墙上。咣啷作响，厢板脱钩，满车的混凝土管倾落，瞬间堵塞了整个路口。
“退！”
见状，墨镜男当即大吼道。
然而来不及了，几乎就在下一秒，爆炸的火团将车队最后方吞没，紧随其后的便是公路两边倾泻而下的狂暴弹雨。
车队的其他车辆几乎在瞬息间就被打成了筛子，唯独坐着犯人和墨镜男的那辆却纹丝不动，车窗外层玻璃上的蛛网状裂痕越来越密，但始终没办法打穿。
“开车！”
引擎咆哮，顶着枪林弹雨，防弹轮胎在公路上摩擦出灼热的车辙印，将堆在路旁巷口前的杂物撞翻冲了过出去。厢车一路横冲直撞，背后是不断追袭的枪弹，狭窄巷道内的一干障碍物都被粗暴碾过，两边的墙面上不断摩擦出火星，随后前方视野瞬间开阔，车轮腾空又重重的砸在了高坡的路面上。
但就在这时，前方有人影出现。
“轰！”
爆炸的气浪将车头掀起，整辆车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随即倒栽在了路面上。袖口探出的炮筒光芒消隐，带着骷髅面具的暴徒迎着火光与黑烟上前，能扛住枪弹的车门被强横暴力硬生生扯开，然而里面却空空如也，只剩下火焰切割出的缺口，以及下面搬开的下水道井口。
今日，这座小城注定不得安宁。
直升机拖着黑烟撞在了楼板之间，旋即整幢楼都在爆炸中颤抖着。在暴徒居高临下的交叉火力点封锁和凶猛的火力配置下，警队的努力再次宣告失败。
“快，必须尽快支援探长，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领头的男子又急又气，如果留有充分的时间去调动警力，他一定会让这帮该死的老鼠知道什么是铁拳的力量，然而现在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火力点上突然有大量烟尘和砖石炸出，其中裹挟着的是多道身形扭曲的人影。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旋即对楼的制高点也炸开了。紧接着，地面上的持枪匪徒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那贯空劈落的惊芒淹没，下方作为掩体的花坛整个粉碎，一时间浓烟中枪声大作，但又以很快的速度减弱下去，昏死的暴徒一个接着一个像垃圾袋一般被扔到了警车这边。
众人正面面相觑，领头的男子却突然大喊道：“小心！”
呼啸声淹没了他的声音，一道喷烟从另一个角落射出。紧急关头，原本已经锁定目标的飞弹突然丢失了方向，硬生生一个大角度急拐偏离了原有弹道，旋即歪歪扭扭的射向了空中。
“什么…”
下黑手的暴徒正疑惑于自己怎么突然主动解除了锁定，就觉身体僵硬脖颈一凉，领口的一截衣角当即裂开，断面之整齐，令他全身寒毛直立。
冷冽如寒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动。”
与此同时，仅隔着两条街的距离外又是另一番情况。
手榴弹爆炸卷携着碎石将两具身躯重重拍在了混凝土墙面上，全身上下无一不在发疼，墨镜男咳着血吃力地想撑起身子，但下一秒便被一记枪托狠狠地砸在了脑门上。
一名暴徒掀开了罩在一旁西装男子头上的头套，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该死，被这老小子给耍了！”
说罢，小头目又狠狠地在墨镜男受伤的腹部补上了一脚。
他们刚想把情况报告给上头，却发现那头始终没有回应。
“情况不对，快撤！”
小头目当机立断揪起墨镜男便欲离开，忽觉手上一轻，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只剩下了半截。
身后不远处，钉在下水道铸铁管上的扑克还在滴着血。
“啊啊啊啊…”
惨叫响起的同时，在场的同伙当即向着来人的方向集火，可那里却只剩下了残留的轻烟。他们没有时间做出更多的反应了，枪支连同着一众暴徒的尸首无力地摔落，每个人的要害处都插着一张扑克，而扑克射来的方向却是他们身后。
墨镜男捂着受伤的眼眶，惊疑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那人顺手将之前钉在铸铁管上的扑克拿下对着他温和地笑道：“又见面了，探长。”
咣咣咣咣——
金属碰撞的响动十分急促，一记凶猛的肘击重重地砸在了骷髅面具上，面具破片下是飞溅的电火花，又是翻身一脚，倒飞出去的身躯抛洒出一地零件碎片直到十几米外才停下，沿途的植被被犁出了深深的口子。
缺了一角的动力锤杵在地上，面具暴徒摇摇晃晃地将自己撑起，受创的躯体上不断有黑烟和火花冒出。火光与废墟中，身形高大的男子沉默地收起架势，迈步缓缓走向这边，拳腿上的铁青色泽隐没在了皮肤之下。义眼扫描着来人的信息，弹出的界面却令早就失去了触觉的他感到了一丝寒意。
悬剑？
………
在鲜有人察觉的角落，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了地下车库，而这里已经有人等候多时了。
头上的头套被粗暴拔下，好在周遭光照不是很强烈，随即，同行的两名黑西装便押着摩根向着等候的人走近。
“长官，奉布莱德探长之命秘密押送摩根.昂利至此，请指示。”
“很好。”
那人分别拍了拍两名黑西装的肩膀，便命同行的人将摩根收押到了新的车上。
“等等，长官。”
一名黑西装忍不住问道：“之前探长亲自去引开了袭击者，现在他怎么样了？”
那人咧开嘴笑得很僵硬：“探员，你们做的很好。不过放心，你们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什…”
疑惑的话语被扼在了喉咙当中，黑西装们齐齐身体僵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黑色的血污从他们的七窍中淌出，死状极其狰狞。
“等等，你们是什么人？”
察觉到异状的摩根顿时慌张了起来，但下一秒，他便被一记枪托砸晕在了座位上。
“干的不错。”
有人鼓着掌从阴影中走出，来人身形高挑，气质
妩媚，活脱脱一朵带刺的黑玫瑰。她嘴唇上挑，用纤细的手指扯了扯男子胸前别着的身份牌：“不枉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现在看来到底是值得的。”
那声音，简直让人骨头都酥了。
“为主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男子神情僵硬，透过车库昏暗的灯光，如果仔细端详就会发现他瞳孔涣散，脸上也毫无生气，不像活人倒更像是一具扯线木偶。
女子发出了一连串诱惑的轻笑，又顺手钩住男子颈前的领带扣，就像牵着一条小狗一样走上了被手下打开的车门。
“放心，你还很有用。接下来的事情，也拜托了。”
…
“骇鼠，我这边完事了。”
“好的大姐，嗞嗞…皇后区方向…嗞嗞…的撤离路线已经疏通完毕，可以通行。”
“好…我知道了。对了，杰森特那边怎么样了？”
“没什么情况大姐，杰森特大哥已经摆脱了那边的纠缠，不过周边一带还处于封锁中，可能还要点时间才能脱身。”
信息流的世界里，紧急求援的信号被未知力量篡改，传输到后台画面的却是正常的状态。
“知道啦…”
女人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道：“对方再怎么酒囊饭袋吃了这么大的瘪也是会急于找回场子的，通知杰森特，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尽快与我们汇合。”
“好的。”
通话过去没多久，房间里的男子看着显示屏移动的信号标志锁紧了眉头。
“等等，大姐怎么往弗莱区方向去了！”
一阵寒意瞬间冲上颅顶，他急忙重新打开通讯链接。
“大姐，有危险…啊！”
惨叫是他发出的最后的声音，房间内的光源瞬间暗了下去，刺鼻的焦烟自桌椅前散开，天花板上的报警器被触发，稀里哗啦的水花声和警报声覆盖了整个房间，座椅上男人已经昏迷了过去，但身体仍在不自主的抽搐着。
“搞定！简妮，你可以上去抓人了。”
“明白。”
“啊啦啊啦，差不多完事了，这段时间可把我累坏了。各位，要不要商量一下晚上吃什么？”
“喂，这种时候你稍微认…”
通讯频段内一个沉稳的声音正打算说点什么，便被另外一个声音打断。
“记得带我那份。”
“老样子，少放盐？”又有一个声音乐呵呵地说道。
“呃…”之前那个沉闷的声音被呛到了。
“哈哈哈，老大。剩下的收尾工作可都是你的了，赶得回来吗？”
“放心，来得及。”
落日的余晖下，男人眺望着远处驶入街区的车辆慢悠悠地说道。
那人双手抱胸倚靠在钢架上，头戴鸭舌帽，压住了下面那满头的…灰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