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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的冬季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冷冽，或许是昨天的积雪欺骗了他们，其实西藏的雪天并不多见，因为日照充足，拉萨的气温始终保持在十几度上下。
微凉的早风缠绕着温暖的晨光，席卷过每一条街道，每一家店铺，以及每一个人。
“感觉围巾买草率了。”
“没有吧，反正围着也不闷热。”
晨雾散去，四人漫步在拉萨的街头，目的地是布达拉宫，在去布达拉宫的路上几人买了顶帽子，这西藏的紫外线看着暖和，真晒足了牛都得脱层皮，你看那些高原红脸蛋都是晒出来的。
老实说，旅游其实是一种撕碎幻想的行为，你们心中肯定有一副关于远方的图景，可能是夕阳下老旧的红砖墙壁，或是房屋低矮得一眼就能看到蓝天的街景，这些远方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你没有去过，甚至有的都不是现实存在的地方。
而当你真的背起行囊离开家乡，你会发现世界上根本找不到一处地方能比拟心目中的远方，比如四人即将前往布达拉宫。
如果你身边带着一个脑子有点墨水又爱显摆的家伙，那他肯定会给你科普朝圣者心目中所谓的布达拉宫，其实是几百年来无数藏民的血肉和骨头堆叠而成，其中所蕴含的黑暗和愚昧，能让任何心思单纯只是想来西藏净化心灵的旅客们在心中蒙上一层石油。
至于为什么不是猪油阴霾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因为石油很难清洗。
去过的地方越多，心中的远方就越模糊，最后你不得不承认，此间方寸世上再无第二处。
当然这只是针对某些喜欢折磨自己的阴沉逼，如果你抱着欣赏风景和领略人文的目的，那布达拉宫绝对是一个不容错过的地方。
你甚至可以在这处井然有序的景点中，依稀看到中国近几十年来的成就，看看新中国是怎么把鬼变成人的。
哼，言尽于此，我看你们还能从哪个角度进攻。
“门票还是好贵。”李时抱怨道。
“听说本地人都不用门票，真是专宰游客。”周晓曈发出同样的抱怨。
门票在这几年间涨了不少，不过和几年前不同的是现在能把相机带进去了，除了中央的白宫，大部分地方都能拍摄，当然，红宫还是一如往常的禁止入内。
似乎是为了值回票价，周晓曈一路走一路拍，黄金宫顶的远景要拍，坡度陡峭的石梯也要拍，甚至路边晒太阳的橘猫……这个必须拍。
光拍还不满足，周晓曈开始上手撸起这只大橘猫，就连裴倩也蹲下来陪着周晓曈撸猫。
“李时，你站到那边那个围栏旁，我帮你拍张照。”周晓曈百忙间抬起头说道。
此刻几人正停在一处类似瞭望台的地点，这里能将整个拉萨尽收眼底，在这拍拉萨绝对比拍李时这张路人脸要好得多。
“拍我干嘛？”
话虽如此，李时却倚靠在石栏上，他目光遥望远方，双手撑着石栏，眼中似有说不尽的沧桑与落寞，俨然一副浪迹天涯的游子作态，总之十分的做作。
“感觉不太行。”周晓曈拍了几张感觉都不对味。
“哪里不行了？”李时蹲到地上和周晓曈一起研究。
“感觉不够自然，你这次自然点靠在围栏上，让我看看效果。”
“人怎么可能刻意去追求自然呢？”李时苦笑道。
“嘿嘿……”旁边逗猫的裴倩发出甜甜的傻笑。
“怎么不能？你只要把平时放松的状态展现出来不就行了吗？”周晓曈十分不解。
这时周晓曈突然指向另一边正靠着围墙玩手机的俞牧说道:“看，他现在就挺自然的。”
谁知被周晓曈这么一说，本来自然的俞牧突然戏就多了起来，先是把空出的手插进兜里耍帅，之后又将一只脚的脚底抵住墙壁，一副花美男的做派，总之十分的做作。
“你看。”李时耸肩。
在他人凝视的状态下人不可能做到“绝对的自然”，因为自然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人类除了生物本能外所有的后天行为不过是一种模仿，你沉默寡言的性格可能是受到父亲的影响，你细致入微的洞察力可能继承自母亲，人一辈子的言行都不过是他人的影子。
当然这并不是周晓曈的问题，她肯定也不是想拍一张这么苛刻的照片，她所说的自然大概是没有外人凝视时人们自然惬意的状态。
“你可以先不拍，等什么时候我放松了再偷偷拍一张，到时候肯定自然。”李时想到个好点子。
不过这也意味着，在这暂时是拍不了了，周晓曈顿时有些失望。
看来有些风景一旦错过就不再来——
就在周晓曈沮丧的时候，她余光瞄到了旁边一直在撸猫的裴倩，她瞬间一激灵，下意识拿起相机对着裴倩拍了一张。
四人短暂的休息后继续参观布达拉宫，过程很平淡，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周晓曈在抓拍李时这件事上遇到了点小问题。
她似乎永远抓拍不到对方“自然”的时刻，在对方提出偷拍的提议前周晓曈还没察觉，但当她真正开始注意李时的一言一行，才发现这货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自然状态。
不论何时何地你看向他，都会产生一种诡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他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
就刚才李时和他妹妹正在讨布达拉宫里的喇嘛有没有工资领的问题，旁边的周晓曈看了一眼李时的侧脸，对方立刻像有感应一样回看了一眼周晓曈，而且这种回看完全是下意识的，因为在这短短一瞬间后李时就又和妹妹讨论得热火朝天。
有个词叫“聚光灯效应”，意思是有些人会不自觉的认为周围人在注视自己，将自己当做世界的中心。
但是不论多么严重的患者，都有心力不足松懈的时候，也就是暂时忘记自己是世界中心这件事。但很明显，眼前这个男人的防御非常人能比拟，几乎每时每刻他都保持着这种被监视的状态，那是否意味着他所有的行为都是表演，是经过加工的谎言？
周晓曈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