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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儿的手环着李长乐的身子，紧紧箍住了他的腰，只是默默的哭着，一言不发。
明明对比起来，李长乐显然是孩子，但此刻，两人的身份好似发生了反转。
站着的那个男孩，才是长辈。
而瘫坐在地上的女子，忽然成了一个刚刚被抛弃的孩子。
虽然身子被那紧紧环抱的手，箍的生疼。
但李长乐的脸上，倒没有表现出什么痛苦的神色。
只是温柔的看着凝儿，轻轻的揉着她的头，安慰道：
“乖啦，乖啦。”
忽然之间，他的记忆猛地回到了过去。
当初自己也就是这样安慰她的，当初的她，也是这样的痛苦。
只不过，她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吧。
想到这里，李长乐嘴角不禁上扬了起来，
有些事情，不记得，反倒是一件好事。
“你为什么要骗我？”
凝儿的抽泣慢慢停息，沙哑的声音显得极为可怜，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里，泛着粼粼波光，就这么望着李长乐。
“嗯？”
李长乐愣了一下，没想到凝儿会突然开口。
不过还是很快做出了回答，道：
“好吧，我承认我刚刚是想走，但是现在不走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凝儿摇了摇头。
披散的头发因为泪水，胡乱的沾在了脸上。
“那你说的是什么？我很傻的，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很难猜到。”
李长乐一边说着，一边将她脸上的发丝分开，撩到了两侧耳夹，然后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
“你才不傻呢。”
凝儿撇过头去，语气有些不满。
“可我连我骗了你什么都猜不到，怎么就不傻了呢？”
李长乐俯下身子，跟了过去，对上凝儿的视线。
他现在确实是想不出来凝儿说的到底是什么，毕竟，要是骗，自己确实骗了她挺多。
见李长乐恬不知耻的跟了过来，凝儿还是不想见他。
又将头偏转到了另一个方向，气鼓鼓的说：
“你明明就知道，而且一直都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李长乐再次跟了上去。
这种时候，就是要死皮赖脸一点比较好。
凝儿难得情绪稳定了一点，还是不要刺激到她。
凝儿咬了咬嘴唇，这次没有再躲避。
一双满含秋水的眼眸，直直的对上李长乐那温柔的目光。
不满的哼唧了两声，道：
“哼，那你的意思是，你上次这样安慰我的事情，现在已经忘了？”
“······”
听到这话，李长乐瞬间愣住了。
那件事情，他刚刚还回忆起来了呢，怎么可能忘记。
只是万万没想到，凝儿竟然想起来了。
愣了许久，李长乐叹了口气，突然有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笑了笑，道：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怎么，这次不想着继续骗我了？”
凝儿撇过头去，冷哼一声，脸颊气的鼓鼓囊囊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你，只不过当时的你，还承受不了那种打击。”
“是啊，”
凝儿叹了口气，有些感慨。
望向昏暗的天花板，眼神中的种种，好似又回到了当初，
“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家，结果回去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家，从来都不是家。而自己所感激的‘亲人’，才是杀了自己真正亲人的仇人。
一直以来自己认贼作父，即便最后他们出卖了自己，自己还以为是他们善意的安排，何等可笑。”
“这并不怪你，你也只是被蒙在鼓里而已。”
当初自己之所以杀了凝儿的养父母，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些，被他们想要灭口。
而那时所谓的送她去长生宗修炼，也不过是想要将她，卖给那里的长老做鼎炉。
但当时凝儿才不过十四，对于自己的养父母，又是感恩戴德，怕她知道了一切会崩溃，所以才隐瞒了起来。
谁知道，后来她还是找到机会，偷偷溜了回去，明白了一切。
“你当时为什么，不恢复我的记忆呢？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很难吧。”
凝儿话锋一转，清澈的眸子，重新看向了李长乐。
当初自己承受不住打击，以至于直接失去了那段记忆里的大部分。
但李长乐非但没有帮自己恢复，反倒是还加固，封住了那一部分记忆。
“有些事情，忘记要远比记得的好。”
“但那才是真相。”
“有时候，真相有那么重要么？对我而言，后来你活得很好，就足够了。”
当时凝儿的状态实在是太不稳定了，既然失忆了，索性就没有想着让她重新回忆起那痛苦的经历，顺势让她彻底忘了了好。
只是没想到，她最终还是想起来了。
“你可真自私。”
“我一直都是这样自私，难道你不知道吗？”
李长乐脸上，露出一抹欠打的笑容。
他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痛苦的回忆，何必要再三的提起。
“自私的让我把所以的恨，都转移到你的身上。”
凝儿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再次泛起了水光。
她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完全没有被李长乐那欠打的笑容，分散注意。
“唉，”
见此情景，李长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没法岔开话题，那就只能继续了。
“那有什么，反正我也不介意你恨我。”
“可是我介意啊！”
凝儿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俏脸都因为激动，陡然红了起来，
“你知道，去恨一个自己所爱的人，内心有多纠结吗？你知道，在你死后，我突然想起来那些事情后，又是怎样的崩溃吗？
你真是自私！我恨你这么自私！”
说罢，便再次轻声抽泣了起来。
“······”
见此情景，李长乐彻底手忙脚乱了。
这种时候，明明应该去安慰的。
可他的手才要碰到凝儿，却又像触电般收了回来。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未想过那些问题。
只想到，凝儿可以靠着对自己的恨意活下去，却没想到，即便怨恨，她的内心也有那样的纠结
“对不起。”
想了半天，他只能想到这一个回答。
本来还酝酿了一些解释，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毕竟，无论是什么辩解，最终，也只是辩解而已。